组织严密，响应者遍布七国，甚至某些国家的最高执政阶层都有他们的人，菲尔戈黛特说到这里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刻晴。

刻晴毫无反应。

“我这里有几个问题，”等人说完了，苏忱举起了手，“第一，既然你说那个天理有那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能力，这根本不是你们斗争意志够不够强的事了吧？说不定它现在就正在我们身边呢，虽然我们看不到它也找不到它，但只要它乐意，我们立刻连渣都不剩。”

很有勇气，值得嘉奖，苏忱想，平心而论，他在精神上真的很欣赏这些所谓“天理的反抗者”，这些人明知道前面只有死路，却满怀信心地走上去了。

“进展如何？”苏忱问。

“目前主要在发展和摸索阶段，我们还没有找到办法让它回应我们的声音，它肯定是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的，但它从没有干预过我们，而是放任我们做这一切，”菲尔戈黛特沉默片刻，“暂时，只是暂时，它应该也把我们当成了对手，在期待我们向它发起挑战。”

以那个女人的视角，除了她自己，其余一切都是蚂蚁。

唯一令他感到疑惑的是，他这只蚂蚁对那个女人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他是特别的。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如果这件事被第二个人知晓，他至少在这个世界的正常人生就全毁了——他不确定自己还有机会去到另一个世界而不是被抹除。

其实仔细想想也知道，以那个女人的力量，举手投足都会给其他人甚至其他世界带来极其强烈的震感，就像巨人行走，踩到几只蚂蚁巨人本身毫无感觉，可对蚂蚁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真是个奇怪的组织，大前提建立在彻底的悲观之上，却仍然一直乐观地活跃着。

“我们也很清楚它的想法随时都会改变，然后我们所有人万劫不复，”菲尔戈黛特说，“说不定还会拉上这个世界陪葬。”

很诚实，真的很诚实。

“我该说些什么呢？”苏忱苦恼了，“我能实话实说吗？”

“请。”

“既然你都知道你们这个组织完全没有任何前景，收益为零，风险从一开始都是最大，而且还是生命危险，没准遭雷劈都会连累到旁边的人，”苏忱也很诚实，“你为什么觉得我会选择加入？”

“你不会加入？”

“废话！我嫌活够了命太长？我无儿无女连女生的手都没拉过——这都不是重点，”苏忱说，“重点是你们这个组织的主张完全不合理，居然是指望人家蹂躏你们之后垂怜你们，然后你们就能实现目的？”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没见识过它的权能，你不了解。”

其实很了解，苏忱想。

“它是‘不可理解’的啊……即使是七神对它而言也微不足道，我们甚至连想象都想像不出来要拥有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战胜它，”菲尔戈黛特说，“可是我们都不甘心放弃，我们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做梦都难，苏忱也不好受。

他其实是同情反抗者的，但他觉得没必要跟天理做对，那个女人虽然怪怪的，可对他也挺好的，还让他获得了岩元素神力，连可怜的登克尔也救赎了。

而在反抗者眼中，她把违逆她意志的人变成不死的怪物，仅凭她自己的喜恶就将无数国家甚至文明从大地上抹去……

那么，身为天理的她，究竟是善还是恶？

苏忱不由得细想这个问题。

无法判断，真的无法判断。

他是近距离接触过那个女人的，真心觉得她并不像菲尔戈黛特说的那样乖戾无情。

她也会为魈的过往唏嘘，她也会对执着的登克尔产生同情……

“你们的出现让我们看到了转机，那个女孩降临之后，躲在整个提瓦特大陆暗处的我们都沸腾了，后来还多了一个你，”菲尔戈黛特重提这件事，“我们相信你们一定能带来转机，甚至有可能彻底击败它，赢得真正的胜利。”

“我没什么特别的……”

“一定有！”

苏忱叹了口气，这个家伙跟她身后那些人肯定一样，都不会听人好好说话。

这也怪不得他们，怀着那种心情压抑了这么久，骤然间看到“曙光”，想揪住不放也很正常……

也许他们心里还是很清楚，但就是想拿他跟那个女孩给自己画张大饼，然后像驴前的胡萝卜那样挂在那里，时不时看看，借着这个给自己加点心力劲儿……

想到这里，恶感顿起。

“那个女孩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你们也不要对我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期待，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不想卷进这些事里，”苏忱说，“我把话放在这里，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如果你们敢为了拉我下水，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不管你们有什么苦衷什么崇高理想，我都要跟你们不死不休。”

互不招惹，互不干涉。

“和玉衡大人一样，我就当从来都没来过这里。”发言结束。

“我们是不会放弃的。”菲尔戈黛特注视苏忱，很平静地说。

回答她的只有双倍的沉默。

离开密室，和韩洛洛汇合，四人一言不发回到了客栈。

真的好像无事发生，菲尔戈黛特热情地招徕他们，她看起来只是个精明聪慧的生意人。

虽然有些不着正形，韩洛洛无愧于七星之名，看他那样子，苏忱就明白这家伙虽然没进密室，该清楚的还是一清二楚。

登克尔夫妇被当场释放，刻晴只要求登克尔先生不要向谁透露这件事是在璃月发生的，并衷心建议他最好带着妻子换个陌生的地方定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轰动……住在璃月就最好。

登克尔先生说他真的打算搬家，带着妻子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居住……并十分坚决地婉拒了定居璃月的邀请。

刻晴看上去有些失望，韩洛洛则是……很受伤？

他好像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哪个地方比璃月更好了吧？

韩洛洛下令忙碌多天的千岩军可以好好休息放松一下，赢得一片欢呼赞美，被刻晴怒斥夜深了要保持安静，就各自散了。

菲尔戈黛特张罗着要筹备宴席好好款待这次帮忙的千岩军们，也随着离开了房间。

言笑动身送别登克尔夫妇……

苏忱心情很美妙，昏迷者都安然无恙醒来了，业孽也暂时又被镇压了，没怎么出力这些问题居然全部解决，一切大好！

就是好像忘了点事……

“宝藏！”某两人回想起初衷。

“什么宝藏？”韩洛洛皱眉。

“我承诺过，只要宝藏不在任何遗迹里，找到就归他们。”刻晴说。

“随便啦！”韩洛洛说，“也就是说，苏忱你还要跟胡桃找宝藏，不能跟我回天枢城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天枢城？！”苏忱惊恐万状。

“当然是由我好好监视你，尤其是有这档子事……你应该知道的，”韩洛洛话语隐晦，“有我天玑星在，保你平安无事。”

“我……”

“你别担心，我不会挟私报复，你我之间的私人恩怨暂时搁置，只要你给我规规矩矩的。”

又是哪儿来的私人恩怨？！果然这个男人要不得！

“玉衡大人……”求助求助！

“卫城那边先由我协管，天玑星你这两天继续守在荻花洲这边，以防后续有突发情况，至于苏忱你就顺便看着，等他们两个找完了宝藏你就带他来我这边，”刻晴说，“我想要璃月七星中的每一人都能足够了解他，所以你们这段时间就好好相处，互相增进了解。”

“我勉为其难吧。”韩洛洛说。

拒绝！拒绝啊！您可是堂堂的天玑星啊！我这个庶民有什么是值得您了解的？！苏忱内心悲鸣，韩洛洛的人设崩了！

“桃桃姐，我们干脆也和玉衡大人一起走吧！这次出师不利，还是先回去再重振旗鼓！”

“出师不利？我觉得可顺利了，什么重振旗鼓？我要一鼓作气！”

刻晴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韩洛洛勾住苏忱的肩膀，凑近了他的耳朵，微笑，“不仅得到帝君提点，还有仙人赞赏？很不赖嘛小子，接下来我们可以好好玩一玩了~”

放我回往生堂！宝藏我不要了！耳边仿佛是恶魔低语……

“什么啊？”苏忱尽量平淡。

菲尔戈黛特已经开始愤恨地论述起天理来了，言辞极尽怨毒激烈之能事，大意是——

天理麻木不仁、为所欲为，罪行连篇累牍、罄竹难书，他们要拼死抗争、追求自由。

“本来我们只是想做出一些事来，哪怕是全军覆没，要让它见识到我们的决心，如果它被打动的话，它可能会做出改变，”菲尔戈黛特说，“然而这已经是不可想象的冒犯了，如果它被我们激怒，整个世界也许都会被瞬间抹除。”

“这也是玉衡大人这样的人不欢迎我们的原因。”她说。

刻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至少，他不认为那个女人是那种对每只蚂蚁都很有耐心的家伙。

他当然不会把自己代入巨人的身份，他也是蚂蚁。

“不知道吗？”她反问。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恼怒的语气勉强冲淡了两人的怀疑。

“你知道天理是什么吗？”菲尔戈黛特察觉到了苏忱的反应。

他没法不强装无辜，事到如今“天理”这个词对这个世界的人有多敏感已经不言而喻了，像某个国家神话里高悬世人头顶上的达克摩斯之剑，人人都畏惧它，甚至不敢正视它，只能提心吊胆着欺骗自己忽略它的存在。

而他，与天理有所关联。

真的是这样的。

“我没说过我们能赢，坦白说，天理是不可战胜的，这不是力量强弱的问题，是规则使然，”菲尔戈黛特苦笑，“它制定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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