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李奕祈踩着风火轮千里迢迢来到重华城。

“外太公！！！”

这是第一次李奕祈毫无畏惧地直视殷天判，双眸之中满是烈焰。

李奕祈空口无凭，也实在看不出身体微微颤抖的易成伤是否在演戏，只是觉得即便他真的没有参与其中，也定是乐享其成，因而将无处释放的火气砸向易成伤，命他跪了半天。

“哈哈，我离百岁也没差几岁呀。”

“外……”

实际上李奕榆吃的任何食物都有人试毒，犯人极难从食物之中做手脚。想通这一点以后，李奕榆彻底冷静下来，终于发现整件事情十分蹊跷。除了他以外，谁还能从这件事获益？于是，李奕榆派人检查何芷纯祖母送给白衍华的生辰礼物——徐州特等香料。

果不其然，说是能够消除疲劳、宁神安眠的香料，实则是令二人两日两夜心力交瘁、无法安眠的原因。

“是我一时慌张，口不择言！对不……”

“滚！”盛怒非常的白衍华将李奕榆推下床榻。

在李奕祈纠正之前，殷天判真诚笑道：“奕祈，你是好孩子。能够看到奕榆登基成帝，我十分欣慰。”

“只是我终究摆脱不了人性，贪心想看到更多罢了。回去吧，替我好好安抚奕榆。”

在李奕祈返回陵光数日后，殷天判在重华病逝。

李奕祈非常内疚，让李奕榆为他牺牲、承受了许多，剥夺了他本该拥有的幸福。

“奕祈，那些‘本该拥有的幸福’都是建立在你为我带来的希望之上，没有你，我根本不可能会活到现在。这都是我选择要做的事情，所以你不需要内疚。”

李奕祈依然替李奕榆感到委屈。

“我又怎么会委屈呢？”李奕榆苦笑用手接住缓缓落下的初雪，“虽然有些不愉快，但是我到底和心爱的人结合了，还得到了一个孩子，甚至不会因为现在心里有些侥幸被指责。”

“但是，你根本不想伤害衍华姐姐。”

“我伤害她的又何止这一件事？”

李奕祈眼眶湿润，实在替二人的爱情惋惜。

明明互相爱着对方，但总是纠结不已。结果看似令人羡慕，过程却伤痕累累。

“被喜欢的人怨恨实在太令人伤心了……”

“如果那样能让她觉得好一点倒也无妨。”融化在李奕榆手心的雪花拥抱了一滴水珠，“只是，她还是太正直善良了。”

谁也没有错，或者说他们都有令人难以批判、无法抱怨的错的“理由”，然而最终一切都由白衍华背负。

白衍华在哭，不是为了自己，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无论是返回南炎入宫，还是与李奕榆分享闻香。同时她明白自己是十分“幸运”的，对象是心爱之人，拥有至高权力依然无条件地全盘承受她的怨气。只是白衍华觉得十分对不起那些满心欢喜等着她开课的宫女，还有腹中这个注定无法随心所欲活着的孩子。

明明坊间里面的帝皇妃嫔生活都十分轻松愉快，任何困难总是能够完满解决，怎么到了二人便如此无可奈何？或许是因为现实之中需要考虑的问题侧重不同。

平常故事之中，这件事会更着重表现二人的感情纠葛，但是现实之中，这件事暴露更为严重的问题是君臣矛盾。

即便最终结果有益于李奕榆和南炎，但这种行为到底是臣下违背君上意志的逾越与妄为。

冷静以后李奕祈向李奕榆确认是否真的不处置何氏和曹氏。

李奕榆答曰：“放心吧，日后我会让他们如履薄冰。”

实际上，本有些沾沾自喜认为自身立功的何氏与曹氏，已经感受到了笑面盈盈的李奕榆的冷淡和同样笑面盈盈的易成伤的疏远。

死者已矣，李奕榆决定只记住殷天目的好意。他也没有问密切关注殷天目动向的易成伤是否视而不见，他也不想知道答案。

易成伤并没有因为李奕祈的猜疑感到委屈，他反而十分庆幸李奕祈大发雷霆。结果本身确实符合李奕榆和南炎的利益，因此他无法斥责何氏与曹氏，还必须和他们笑面相迎。李奕祈罚跪他一事传出后，何氏和曹氏才终于意识到他们的胆大妄为，纷纷上门求他向李奕榆和李奕祈说情。

最初不知内情以为白衍华与李奕榆已和好，还傻傻恭喜她的曹瑾蕙，迫于家族压力来讨白衍华欢心。白衍华看在昭莞的份上没有表现任何不悦，但是在昭莞离开她们视野的下一瞬间，立刻就哭了。

“你们南炎的皇后真难当！”

“我对他……他没错……但是，我今后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再面对他！”

“如果这个孩子不是儿子的话，是不是还要逼我生第二个？！”

“我不生的话，你们肯定要他选秀了！”

“甚至都不用选，直接在宫中找一个！”

“我看要不我真的就去篡位算了！”

曹瑾蕙默默地听着，直到白衍华擦干眼泪平复下来，胆怯地问她生孩子会不会很痛。

“这个……因人而异……”无法做出保证的曹瑾蕙，只能尽力安抚，“娘娘身体强健，一定没有问题。”

白衍华喜欢孩子，但是亲眼看过同门师姐生子时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让人杀了她，最后开刀取子而死，以及何芷纯中毒流产命悬一线，现在身体反应极大的她真的不安与害怕极了。

“皇后婶婶，娘亲！”

听见昭莞兴奋地声音，白衍华和曹瑾蕙立即“变脸”，一脸愉快地问：“去哪玩了这么开心？”

“太帝皇叔带我游陵光城，从天上看去白茫茫一片，真的好壮观！街上的人都变得好小！”昭莞叨叨不絮激动地说着从天空俯瞰陵光城的情景，“最后，太帝皇叔还说后日要举行汤圆宴，给昭莞做好吃的汤圆！”

翌日，透入宫室的朝阳焦急不已地从极度尴尬的空气之中逃跑。

“还有你！”李奕祈看着易成伤的眼神甚是凌厉，他认为五凤也是整件事幕后势力之一。

“太帝明鉴！”易成伤“唰”地伏地重重叩头，“微臣岂敢做出有损陛下颜面的不忠之事！”

“……”李奕祈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外太公，以前奕祈愚钝，但是你依然十分耐心地教导奕祈。”

对于李奕祈委婉地质问，他为何不能耐心等待李奕榆慢慢化解与白衍华的矛盾，殷天判捋着胡子笑道：“我固然有耐心，前提是朱鸟神对我也有耐心。”

听此一言，李奕祈感到十分惭愧，同时发现殷天判确实苍老了许多，急忙喊道：“外太公，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二人最终没有追究，咽下了这份令人万分纠结的“心意”。因为他们知道何芷纯祖母只是一个被推出来的代表，她的身后是整个希望能够稳固势力的何氏与曹氏。

问题总要解决，二人冷静下来。迫切自证清白的李奕榆让人检查昨夜二人食用的酒菜，但是没有发现问题。

白衍华止不住眼泪，一脸失望地说：“李奕榆！我没有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没有！！！”李奕榆焦急又委屈，“难道不是你……”

成婚那夜，心绪复杂的二人最终同床相背。生辰当晚，丰盛的晚膳过后，二人一起品茶闻香，最后飘飘欲仙、梦幻迷离地紧紧相拥。

白衍华惊愕地看着李奕榆，双目瞪得跟铃铛一般，花费了一些时间才组织好语言：“我要是愿意，还犯得着用这种手段？！”

“李奕榆，你是龌龊下流希望我这么做，还是在侮辱我？！”

殷天判轻笑：“确实是我在背后提点了一下何、曹二氏。”

一瞬之间，殷天判原本和善的眼神变得极其凌厉：“太帝陛下，奕榆只是替你尽了应尽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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