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女魔头面前，他已经升不起丝毫恶念。

“原来你们这些官老爷也是会害怕的啊！”

暮姨嗤笑一声，摇曳着如水蛇一般的腰肢循着许缘离去的痕迹追去，心头很是快意。

他眼神闪烁的看着暮姨，像是一条断脊之犬。

许缘目光扫过街道，发现凡是被自己盯上的人都会很不自然的低下头去，脚下生风跑开，生怕被自己点名。

‘啧，自己这是活脱脱的净街虎啊。’

在临近正午的阳光下，散发着刺目的红光。

“长生要留你一条狗命，这髡刑正好适合你，如果你再敢在此作败犬之吠，仔细姑奶奶扒了你的舌头！”

“贱、贱婢！本官要你的命啊啊！”

施安的咆哮声中夹杂着几分惊惧, 被围困在冰雕中的身子竟是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比较奇怪的是，对于这种情形，他竟然不感到丝毫别扭，就好像，以前就经历过这样的对待。

万霜天神色如常，似乎已经淡忘之前被人非议的不愉快。

“姬居士，其实以前我们亦有数面之缘。”

她语出惊人，使的却是传音入密的法门。

许缘呼吸一滞，同样传音，沉声回应:“这个我有所猜测，那‘今夜明珠色，当随满月开’，是我很熟悉的诗句。”

在幻月和万霜天相继使出《满月》剑招时，他就已经有所察觉, 如今更是豁然开朗。

“犹记得初见之时，你还是手握一州权柄的江州刺史于明……方才那施安，此前在你面前亦是不敢放肆，一直伏低做小。”万霜天继续回忆。

想到刚才施安那拿捏腔调，官威满满的姿态，许缘顿时一乐。

“果然啊，不愧是当官儿的，媚上欺下这一手，都快玩儿出花了。”

万霜天被许缘夸张的语气逗得莞尔:“此事说来还是因贫道而起，他虽有家室，却一直想与我结为伴侣，其间不乏软磨硬泡，只可惜他心术不正，一直不为贫道正眼相待。

此前你以江州刺史身份现身，嘱咐他重建养济院，接纳青玄观中孩童。如今养济院却是修建完成，他却拿那东西威胁与我，也是徒增笑柄……”

许缘停下脚步，挠挠脑袋，皱眉到:“那他就更不能留了。”

他是怕施安恶向胆边生，威胁到小孩们的安危。

万霜天伸出一只手掌阻拦，平静道:“不必担忧，贫道已经向师门去信，不日便会有门内长辈将观内孩童接走，在宗门之外安居。”

许缘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万道长，你还记得哪些事情？不妨都说来听听，说不定我直接就想起来了呢。”

让他比较在意的是，自己以前竟然还当过江州刺史，结果现在又和暮姨那样的魔、前魔道搅和在一起……

所以自己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总不可能是造反吧？

想到这里，许缘连连摇头，喃喃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暮姨那种强大的魔道都只能暗暗潜伏，我哪来的那么大的本事？”

许缘脸上有金光，看不见面色如何，但万霜天依旧能听出许缘心中的迷茫，语气平和的说出她所知道的关于许缘的事迹。

包括柳林县初见，江陵鬼门事件，以及在鬼门关处听到的些许传闻。

许缘听过，总有种似是而非的疏离感，就好像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却又有种不真实的荒诞。

一路面对面传音，万霜天在一处客栈之外停下，在许缘愣愣的眼神里开了一间上房。

“姬居士，请随贫道来。”

一身宽大白色道袍的万霜天，一脸的正色。

看着万霜天眼中的坦然，许缘心中感叹，这位女道长，做什么事情都有种莫名的正气，涤荡他污浊的心灵。

店小二脸上热切的笑容中，透露出几分惊叹。

出家人玩的都这么变态的嘛？

这才不到中午啊！

步入厢房内，万霜天示意许缘坐在椅子上，自己则站在许缘身前，眼神郑重的捏动法诀。

“姬居士，这是贫道在游历途中偶然所得的一卷《引梦术》，可将人引入梦境，逆流回溯当初所发生的事情，且事无巨细。只是此法需要你放下心中戒备，与我阴神……亲近。”

说到最后，万霜天脸上闪过一丝羞意，又很快隐去。

许缘未能发现，受万霜天严肃语气的影响，也是一脸正经的回答:“万道长，这法术的消耗要是太大的话，还是别用了……我自己查了查伤势，或许两三个月就能恢复记忆。”

文心恢复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三个月已经是许缘计算的极限时间。

万霜天缓缓摇头:“贫道损耗不会太大，若你久久失忆，幻月陛下和之前那位神秘强者，必然会再次决一死战。”

“好，那就麻烦万道长了。”

鲜红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洒落在晶莹剔透的冰层之上，为周围增添上一股凄美之感。

髡刑对人的身体伤害性并不大，但却会将受刑之人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

施安从小到大，从未受到过这样的待遇，一时之间，竟被吓得不再张口言语。

大街上，许缘和万霜天并肩而行，周围尽是充满畏惧的目光。

青玄观外的动静并不小，这些凡夫俗子很难以想象，竟然会有狂徒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一县之尊出手。

在他们心里，已经把这二人当作神明来敬仰。

暮姨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之意。

只见他露在冰雕外面的脑袋上, 乌纱帽和乌黑长发悄然消失，整个头颅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光秃秃的一片，甚至还少去了几块头皮。

不到片刻，长街之上就出多十多个哀嚎着的血人。

暮姨特意避开了要害，他们并没有死去, 只是正在被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以及身上从未经历过的疼痛所折磨。

刀芒凛冽，划过虚空，无情的在一众被冻住双腿的黑衣差役以及嘴碎路人身上留下一道道深刻及骨的伤痕。

如果将许缘和施安比作两只对峙的猛虎与鬣狗，那么这些偏帮施安的人，就是一群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白兔。

作为绝对的弱者，反而去对强者肆意的品头论足，所付出的代价，也必将是血淋淋的惨痛。

从前面对盛国权贵时曲意逢迎的委屈, 在这一刻宣泄大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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