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还未到林边，奔得最快的几个北戎将士心中不知怎的，升起几分警觉之意，凝神往林中细看时，果见林子深处有隐约闪动的彩色气芒闪现。

虽是尚不知林中究竟是何许人，但他们却都各自勒马停蹄，有人便大声向彼处喝道:“林中是哪里来人？敢在咱们北戎地界胡乱行走，当真是不要命了么？”

这一声喝问声音颇大，震得林间树枝都随之簌簌作响，然而他这话问出，林中却仍是安静如常，绝无半分应答。

随着这些北戎将士们的奔驰，不过片刻便已能望见前方偌大一片树林，众人方才得了姓贺的汉子允可，此时既然将及入林，自然都不禁笑逐颜开，马上加鞭，径直往林中而去。

忽然之间变生肘腋，而自己尚不知到底是何人与自己这支人马为敌，那汉子心中刹那之间也不知转过了多少念头，但最终脱口而出的却只有七个字:“不好！众兄弟快走！”

其实这时倒也不用他再多做提醒，众北戎将士便已经是纷纷驭马四散。只是林中之人似是早就预想到了他们会四散开来，随着一声呼哨，便又是新一轮箭雨从树林中激射袭来。

想到这里，只得骂了一句:“这贼厮鸟天气谁也料不准，既是风雪将至，咱们又能有什么法子？只是咱们今日的路程行了还没一半，若是回去的太晚，难保耶律将军等人不拿咱们当人看。”

他不提起耶律将军还好些，越是这般说，手下将士竟越是被勾起心中不满来，有人当即便又道:“贺老哥，咱们在这里巡查，我瞧也是没一点鸟用，如此节气，如此天气，咱们北戎之人尚自不敢出城远了，那些焱朝南蛮又岂能有趁机潜入之心？我瞧咱们中途歇一歇，应当也没什么大碍，只要弟兄们回去后将耽误工夫的事全都推给老天，想必完颜将军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啦！”

那位北戎百夫长此时虽未回身观瞧，但却似乎是已经猜到了手下将士们的心思，勒马停蹄，回首道:“北疆这时节的天气就是这般，今日是咱们遇上，他日便是其他弟兄们碰见，那又有什么法子？”

部下中有人答道:“贺老哥，就让兄弟们骂上几句这天气也不打紧，只是今日咱们只怕要晚些才能回程啦，离此不远便是银陵川左近唯一的一个树林，且让弟兄们赶去，在其中歇息片刻可好么？”

就如今天，清晨之际尚是日光灼灼，可还未到正午，就见天上彤云渐厚，朔风乍起，眼看便是风雪将至，教人心里好不着急。

姓贺的汉子见众人说得着实有些过了，此处虽是荒郊野地，却也不能坐视不管，任由他们说嘴去。当下轻咳一声:“眼见得风雪将至，弟兄们还是少动口舌罢，不该咱们管的事情，咱们就别多说，少时咱们在林中多避一避才是正理。”

众人见他发了话，纷纷应诺，一时都住了口。

说时迟，那时快，众北戎将士尚未见到林中之人的真容，便已要面对这突然而来的箭雨，一时间人喊马嘶之声接连响成一片，身在马上的北戎将士们猝不及防之下，竟是有数十人就此被射中。

还有几十支羽箭虽然并未射中北戎诸将士，但却将他们座下的马匹射个正着，战马痛嘶之中，数十匹马或是仆于地上，或是负伤奔逃，原本还算是有序的阵型就此大乱。

那姓贺的汉子是北戎军中的百夫长，本事确在众人之上，虽是此时变起仓促，但他左躲右闪之间，竟是接连避开了五六支箭。只有最后一支长箭实在是躲闪不及，被其射中右胸，疼得他身形晃动，险些摔下马来。

话音未落，便听身边更有人骂道:“兄弟你还是少提那些娃子将军罢！前些日子他们带着弟兄们大败焱朝太子爷，我还当他们当真是难得一见的上司。谁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咱们军中的弟兄吃的亏可够大了，要我看，他们也是徒有其名，还不如咱们国中的一些小媳妇会行军作战。”

姓贺的汉子原本想说，军中有成规，凡巡查诸处之将士，务必要好生用心，不得将令，中途不得随意安歇。可是转念一想，目下正是时近隆冬，若不教各人趁着风雪未到，好生歇息则个，只怕一会被风雪撵着只得不住奔驰之时，就是自己同意安歇，他们也再无机会。

尤其是目下正在巡视三川的这一队北戎将士，他们原都以为自己今日自北宁城而出，来回不过六七个时辰，便能绕行飞蛇原、经金陵川、银陵川，而至野马川，然后再按原路疾驰返回北宁郡。若是**再快些，只怕不到天黑便能安然完成自己这一天的任务，等回到城中交代完毕，便能自行找个小酒馆好生安歇。

然而此时他们不过行至半途，尚未过银陵川地界，便遇上这等天气，百余骑中倒多半都为之恼恨。更有甚者，有人便即开口叫骂道:“今日这贼老天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样，这等风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咱们巡查诸地之时不期而至，当真是与咱们杠上了么？”

冬日的北疆不同于别处，风雪有时说来就来，即使是久居此地之人，通常也说不好某一日的天气实际将会如何。

纵马行在最前的本是一位中年北戎汉子，看他身上所穿的袍服甲胄，当是担任百夫长一职，此时听得自家队伍中有喝骂之声，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众将士见自家百夫长有此反应，情知今日免不得便要在风雪之中完成巡查任务，各人心里更是多有不忿之意。

姓贺的汉子心中觉得不对，一边自后方赶忙纵马上前，一边出言问道:“几位兄弟，林子里有人么？”

谁知他这话才刚出口，耳中便听得树林中蓦地“嗖嗖”作响，急转脸看时，便见早已有百余支长箭自林间射出，竟是直向自己等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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