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个字才刚刚出唇，原本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孩的慕容玄恭骤然放开弓弦，气箭随之而动，一道青黑光焰向着白跃渊肩头如同奔雷疾电般飞射，当真称得上是弓开如满月，箭走似流星。

厅上诸人眼见光焰缭绕，耳闻弓弦声响，虽然并非是身在场中直撄其锋，但也不由得呼吸为之一窒，心中都道:“这慕容校尉果真手段不凡，凝气为箭有如此威力，确可称是绝技。”

局外之人尚且如此，直面气箭来袭的白跃渊自然感知的更为清晰，那气箭虽然较之寻常军中制式箭矢不见得更长更粗，但自从气箭离弦那一刻，白跃渊便觉得自己面前仿佛有一杆无形长枪向自己破空袭来。

心思电转间，慕容玄恭真气冲灌，弓弦上光芒流转，在瞬息之间便已经凝出一支气箭，吐气开声道:“小心啦，看箭！”

顾霄霆在后厨初见白跃渊动用真气之时，已是觉得其人体内所修真气内劲必不在常人之下，但如今看到他全力催发的气刀，心中还是悚然一惊，暗道:“好狂猛的赤火真气！瞧这声势，竟似还在师弟傅燮之上！”

不同于秦王的自说自话，坐在席位上的叶珏见此气刀，眼中闪过惊喜之意，出声喝道:“这是流火燎原刀！哈哈，白家兄弟可真是藏得够深，想不到你已是得了车骑将军的真传啦！”

担心之下，当即侧首低声对杨妙裳出言道:“好姐姐，少时若当真有意外，咱们两个索性一发齐上。”话虽如此，但他知道慕容玄恭的箭速如同迅雷掣电，只怕到时来不及上前，结果便已然诞生。

到时白跃渊此时周身并无真气冲涌、光焰升腾之象，状态如常，而其脸色镇定，反而主动向慕容玄恭微笑道:“慕容校尉，久闻你凝气为箭之能世间罕有，此时为何停了？”

顾霄霆方才将白跃渊多有夸赞之言，但也仅是就其兵法韬略、触类旁通而言，对其武艺修为只是惊鸿一瞥，知道其人体内真气内劲过于常人而已，却难以察其底细。

暨阳郡守府的正厅虽较其他房间为大，但终究算不上十分广阔，以慕容玄恭和白跃渊现下的举例而言，只有五六丈远近。

其他人多半不知叶珏所谓的‘流火燎原刀’究竟是什么，可坐在他身边的杨妙裳却早已听说过这气刀的名声。

相传车骑将军白威在辅佐皇帝顾秉业开基立业之后，常觉得自己修行火属真气虽已大成，但每每使动之际却难以发挥全部的威力，致使与敌交锋之际，往往战绩不如大将军叶瓒、骠骑将军孟元敬等人，故而潜心五年，创出这一门气刀法门来。

流火燎原刀讲究以自身火属真气在经脉中循环相激，暗中蓄势，等时机一到，便全力而发，从而达到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有燎原之力，想不到这位白跃渊如此年轻，竟然当真能够运用这门气刀。

只是流火燎原刀刚猛霸烈，以此与慕容玄恭气箭正面对抗，恐怕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慕容玄恭原出身于北戎，如今虽然已归附焱朝，但还是信奉世间赞誉和荣耀唯有强者可得，在他看来，如果白跃渊本事不济，即便这位头灶生的面目再是俊朗，也不配秦王夸奖。

不过常言说得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慕容玄恭已然摆出了引弓待发的架势，如果只是因为对方这一句问话便即停手，只怕在他人眼中，便是丢人到了姥姥家。

顾不得再多想，蓦地一咬牙，暗自说道:“不管这位白小哥本事到底如何，事已至此，我可不能半途而废。”

嫣红气焰如红莲，围绕着白跃渊周身错落开放，身形疾动，右臂挥处，气刀轰然出鞘，如燎原野火，如陨星灼尾，他竟是避也不避，反而逆势而前，踏上一步，向青黑气箭怒劈。

在慕容玄恭此前所见过的所有年轻高手之中，能够在自己的气箭即将临身之际不退反进的，唯有叶珏一人如是，想不到这位看起来颇有些文质彬彬的年轻头灶，性子竟也如此暴烈！

当此之时，白跃渊气刀潋滟，锋刃上的赤焰仿佛就是一簇经久不灭，甚至能够将面前之敌的身体和灵魂一同焚烧殆尽的天外流火一般，带着勃发的战意一往无前，纵然气箭声势非同寻常，却也要将其一刀两断。

面对着已然真气冲涌的自己，白跃渊还敢说出这等言语来，虽不知其本事如何，单是这份心性，便让慕容玄恭暗自一惊:难道这小白脸当真本事过人，所以才敢如此托大？

叶珏先前曾经与慕容玄恭互相比试，知道若是慕容玄恭全力放箭，这等距离瞬息便到，要想防住气箭，纵然是自己也不敢轻易夸口，也不知白跃渊是否能够勉力为之？

其实按他最初所想，未必便要用出自己十足的本事，只要对白跃渊加以试探便可。

偏生白跃渊适才所言竟是有些瞧不起自己聚气为箭的绝技，本已有了些酒意的他心头恼怒之下，不由得真气蓬然勃发，再也记不得“留手”二字。

真气流转，光焰升腾，在周身逐渐交织，让人不敢逼视。

长弓在手，双臂加力，倏忽间弓开如满月，较之常人引弓的速度快了不知几何，虽然此时弓弦上尚无箭矢，但现下的慕容玄恭，却依然能够给人带来不凡的威慑之感。

厅上众人瞧着他的动作，又看着他周身萦绕交织的真气，不难判断出他已经是动了真格，不知那位姓白的年轻头灶到底本事如何，能够挡得住少时的雷霆一击？

“这就是传名北疆军中的破空气箭了，尚未临身便已经如此厉害，不知若真要硬借硬架，又会受到怎样的冲击？”

气箭去势极快，屏息凝神的白跃渊顾不得在自己心中多做感叹，忽然间体内真气如高山飞瀑、春江破冰，汹汹流动，在眨眼之间，旁人便能瞧见他的周身骤然腾起赤红光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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