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波流转环顾，杨妙裳此时见林馨宁脸上似有不豫，又朝叶珏看了两眼，倏然一笑，就此应道:“不是我和君镝要对你有所隐瞒，只是这等事情终究不能广为人知，我也是恰逢其会，这才从中听了些，况如今我身心都归了这傻小子，想来总要得些好处。”

正全神关注毛栗子动向的云萍毕竟年纪尚幼，又值心无旁骛之际，纵然将这话听在耳中，也不将之放在心上，更未详解其意。

然而这话听在林馨宁的耳中，却让她想起旧日所见，不由得面上飞红，一向自忖不输于男子的心中也生出了几分羞怯，娇嗔道:“杨家姐姐当真是越发大胆啦，人家此时问的都是正经事，却如何说出这般答复来？”

林馨宁将这几句话听在耳中，隐约想到了什么，只是她先前不曾往正厅一行，瞧着面上恍然神色较自己更多的杨妙裳，不禁生出几分不平之心，素手伸展，扯了扯她的袖口，略带薄嗔地道:“杨家姐姐，你们有什么事情还需瞒着小妹，倒不如好生给我讲说明白了罢。”

这般道理林馨宁当然明白，但一时之间她尚未想出秦王、霍山侯，乃至叶珏等人到底将会采取何种计策手段使敌国将士再无战心，只瞧了叶、杨两人几眼，娇声叮嘱道:“沙场上的那些刀呀剑的，我可不能尽数管束，可咱们总应当好生小心则个，免生意外。”

同为横冲都掌印夫人，林馨宁与杨妙裳虽都能称得上是不让须眉，但到底有所不同，比之那位叶珏口中的‘好姐姐’，林馨宁少了几分凌厉果决，多了几分少女心思。

既是秦王殿下做出了决定，叶珏又出耳提面命之言，无论是知晓详尽内情的霍无忌等人也好，还是未知本末的其他将士也好，都是凛然遵从号令，轰然应诺。

待到叶珏传令已毕，在场诸人散去之后，终究按捺不下心中忧思的林馨宁这才轻启樱唇，出言问道:“叶家哥哥，杨姐姐，咱们来到暨阳已经颇有一段时日，与敌交锋亦非止一回，虽是占了些便宜，但想要迅速取胜，以目前之力而言，只恐还嫌不足......”

目光扫处，叶珏自然瞧得出来，不仅林馨宁的俏脸上带有犹疑神色，即令是其他横冲都中的将士，也难免心有不解。

“故而有些事情即使只有一线希望，咱们便应当尽百倍的努力，说来我身入秦王府中时日已然不短，总不能如今反倒坐视他人攫取胜势而无动于衷。

“这一次无忌和幼弟的运道当真不坏，既然如此，倒不妨真让他们随张折竹、陈轩波两位再试一遭，若是当真能够做成这等事，也不知能省却多少更为复杂的算计，保住多少原本可能损耗的国家元气。”

话虽如此，可在他将杨妙裳珠圆玉润的身姿和林馨宁俏皮可喜的模样尽数收于眼中时，饶是叶珏平素总是以建功立业为重、以沙场争雄为念，却也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再难提起正事，只好暂且先自把心头横生的绮念压下，再顾不得多讲。

叶珏见其面容间神情未散，不由得低声笑了笑，伸手抚了抚身上的甲胄，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有意说给两位佳人听:“都说充斥着杀伐的沙场凶险，殊不知人心险恶，有时更甚于刀枪剑戟，就怕上将军在北疆多拖延一刻，便多一分危急。

眼见屋内再无他人，而小丫头和毛栗子想来又各不通兵事，叶珏和杨妙裳对视之余，应声道:“馨宁妹子所虑诚然不假，可咱们也应当知道，很多时候，战场之外的事情，足以决定战阵之内的胜负，只要让敌军将帅无心恋战，难道合咱们众人之力，还取不得北宁么？”

顾霄霆等人先前议事时，曾说起过北戎军中或有心怀异志者可为内应，但这等事情不好公诸于众，叶珏只能轻咳一声，转头沉声向林馨宁出言道:“馨宁妹子不必担心，北戎诸部中固然有惯熟军争、久在行伍的将帅，可一场战事的胜负，有时却并非决定在他们身上。”

略顿了顿，便即续道:“如‘北海龙王’耶律逊宁，本是有名的高手，更多韬略，此番领兵前来，其军初战，法度精专，想要一鼓而破，自然极难。

此时汇集在叶珏面前的诸人中，有些并未亲身参与此前的商讨，故而不知其中详情，譬如林馨宁，现下她的心中便有疑问:想如今焱朝与北戎对峙已久，双方各自保守险要，不露破绽，当此之时，若贸然与敌一决，只恐将生不测也未可知，实难在事先料其胜负。

“但经过这些日子的拉锯互角，纵然耶律逊宁心智不变，所部敌国将士却未必能有继续作战的心思和勇气，只要咱们能利用北戎诸部师老兵疲、各有别意的弱点，未必便不能得胜。”

这等道理或许足以说服很多人，然而林馨宁出身武成侯府，自小便蒙武成侯林远传授能为，绝非对兵家诸事所知不深的庸手，只不过当着众人，自己不好对叶珏刨根问底，一定让其将全数内情和盘托出，虽心中尚存忧虑，但还是点头示意，不再多言。

大致是终究想到自己和杨妙裳同为将来的横冲都掌印夫人，即便还未正式经叶珏迎娶，但鸳盟早定，自己又不愿输给这位姐姐，只过了数息，林馨宁便大起胆子，冲口应道:“杨家姐姐可莫要激将小妹，若我......若我当真横下一条心来，只怕叶家哥哥未必能抵受得住呢。”

依叶珏的本心，乃是不愿让林馨宁为这等事情再劳精费神，哪里知道话说至此，两位姑娘倒似乎是有了在床笫之事上互相别苗头的心思，哭笑不得之际，出声调停道:“你们这是都说到哪里去啦，幸而此时并无外人在，否则让人家瞧着两位姑娘为此斗气，那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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