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家进院就感觉一股压抑气氛，有的人家进院就感觉心情舒畅。

前者是日子越过越败的人家，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愁事，就好比韩家，他们家的院子进去就感觉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气。

而裴家一进门就感觉心情舒畅，看哪儿都顺眼，看哪儿都舒服。

各家的氛围不同，气场也不同。

如果不是看到韩语汐脑门上包着白纱布，手上拎着她大儿子拿回来的行军包，还有行军包里露出来的暖壶盖和脸盆，裴老太太还真不知道她是谁？

在老太太打量韩语汐的时候，韩语汐已经走到了屋门口，大夏天房门都是敞开的，但她并没有贸然的进屋，而是站在门口朝着屋里礼貌的问道：

裴家的大院子收拾的规规矩矩，木绊子都劈的长短差不多，整齐的码放在墙角，别人家都是树枝做的篱笆门，他家的大门是木头的，刷的亮晶晶的黑油漆，院墙都是用黄泥和稻草抹的，一米多高很严实。

一排五间的正房，三间东厢房，三间西厢房，虽然和别人家一样都是土坯垒起来的，

儿大不由娘，管不了了，管不了了！

韩语汐气鼓鼓的走了一段路，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心头像是压了块大石头一样。

“您好，有人在家吗？”

裴老太太嘴角就扬起了一丝弧度，不错啊，这姑娘挺有礼貌，比村里其他姑娘强多了。

第一印象好，老太太心里满意，声音就很慈祥：

“进来吧！”

韩语汐听到老人家这慈祥的声音，原本心里的一点小紧张消失不见，拎着行军包往屋里走。

虽然裴家的房子在村里已经数一数二了，但农村房子采光不好是通病，从屋外走进来眼前就是黑漆漆的，韩语汐小心的看着脚底下，进门还有一蹬台阶，如果贸然的走进来兴许就得摔个狗呛屎。

进门是外屋地，左右各有一个锅台，虽然有锅台可没有大锅，都被拿走大炼钢铁了，但锅台还保留着，只是把上面放锅的位置用木板盖上了，上面摆放着一些杂物。

东大西小，老人家都住在东屋，韩语汐进门就笃定的往东屋走。

这屋里的光线要比外屋地好多了，窗户没糊窗纸，用的是透明的玻璃，这会开着窗，穿堂风很凉快。

炕上坐着一个老太太，梳着髽髻，干净利落，眉眼透着精明强干，穿的衣服一个补丁都没有，偏襟褂子，扣子一丝不苟的系到领口最上一颗。

老太太手里拿着锥子和一个纳了一半的鞋底，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姑娘，手下的活却是一点没耽误。

韩语汐感觉到老太太的眼神很犀利，能透过她的外皮看到她的内壤，看得她很紧张，忙把手里的行军包放到炕上，规规矩矩的对老太太道谢：

“奶奶好，我是来还东西的，谢谢您家的帮助。”

老太太看了眼行军包，有借有还不贪财挺不错的，她心情好就想和韩语汐多说几句话，见她挺紧张的就笑着问道。

“你是招娣？”

“是的，我是招娣。”

韩语汐心里挺奇怪的，招娣已经十六岁了，天天在村里晃，奶奶怎么好像不认识她？

“伤好点没？”

这两天听孙子左一句可怜，右一句太惨了的灌输，老太太看韩语汐的目光就透着股怜惜。

多好的姑娘，长的眉清目秀，差点被逼死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先入为主，那就怎么看都觉得可怜了。

“谢谢奶奶关心，我头上的伤好多了。”

韩语汐听着老太太这柔和慈祥的问话感觉心里暖暖的，仿佛又回到小时候，姥姥就是这样慈祥的和自己说话，好吃的东西都给自己留着。

可惜后来姥姥得病去世了，韩语汐一年都没有从悲伤中缓过来，所以现在看到奶奶就想起姥姥，心里自然而然的感到亲切，看老太太的目光就带着孺慕。

“这孩子，真可怜见的。”

裴老太太看到这样的韩语汐心里升起怜惜，把大码针插到鞋底上放在一边，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奶奶？我爹是不是你亲儿子？”

从大门进到院里，中间的小路是用石头铺的，和别人家泥土夯实的地面完全不一样，干净又整洁。

石头小路两边是两个大园子，园子边整齐的插着树枝编的篱笆，正房的门口挂着两串红辣椒。

这姑娘是她们村的吗？

裴老太太差点没认出来，毕竟以前的招娣就没有抬头走路的时候，厚重的刘海挡住了半边脸，总爱低着头，毫无存在感，在一个村住十几年的人愣是没有看清楚过她的模样。

裴老太太又不出去下地干活，碰上招娣的时候就更少了，对那种不敢抬头看人的姑娘，裴老太太也懒得看。

但一排五间的正房，三间东厢房，三间西厢房，虽然和别人家一样都是土坯垒起来的，但是要比别人家的房子高得多，在村里除了鬼屋那几间青砖房之外就数裴家房子气派了。

怎么有这种老人？

韩语汐看老太太的目光冷极了，原本还觉得她挺可怜的，现在才明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对极了。

韩老太太傻傻的看着孙女，一向不善言辞的招娣咋突然这么能说？说出的话让人无法反驳，还让她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抢走我们的口粮，霸占我家的房子，还要把我卖了给他儿子娶媳妇，好不容易跳出火坑，还想让我们回去继续受剥削吗？

韩招娣也不想再和这老太太废话，拎着兜子转身就走。

韩老太太擦去眼底的眼泪悻悻往屋里走，孙女毫不留恋的走了，她再难过哭给谁看？

韩语汐就这么边打量边感慨边往院子里走，韩老太太就坐在屋里的炕头上边纳鞋底，边往外看热闹。

从韩语汐进院老太太就看到她了，清亮亮的大眼睛东张西望，却不让人感觉到讨厌，因为姑娘眼底都是欣赏没有一丝羡慕，微微上扬的嘴角，笑意如春风吹开了冰面，让人感觉特别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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