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还担心什么呢？说句难听的话，你们还能活几年？！”

“刘双强。”顾思行赶紧呵斥这个口无遮拦的学生，却听他又道:“我们家的情况，还不如你们，我父亲重病在医院，是江老师帮我交的医疗费，即使不是她帮我交的，如果我变成了徐成这个样子，我爸爸就是死也会给我报仇的！”刘双强顿了下，又道:“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层皮，这样窝窝囊囊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好。”

空气中一片死一般的安静，良久才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叹息道:“拍吧，拍吧，我们这一把老骨头了还怕啥呀？！可是我们担心娃呀。”

“没有，徐成的爸妈常年在外面打工，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过了，这个孩子一直都是我们带大的。”

徐成愣愣的看着爷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徐成的爷爷叹气道:“哎，饿了就吃了，还好，知道吃。”

“好，大哥。”顾思行挂断电话，瞧着刘双强道:“怎么样？我大哥强吧？”

刘双强点头，道:“果然很强，要不然怎么能拿下江老师。”

顾思行和刘双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道:“这样不太好吧。”

“你们有更好的方案吗？”

顾思行看看刘双强，拿出手机对着徐成，就听刘双强道:“徐成，朱建伟教授叫你。”

刘双强话音刚落，就见徐成漆黑凸出的眼眸一亮，猛然打饭了地上的饭菜，他抱着头缩到墙角，嘴里念叨着，“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今天不是我，我都写完了。这个文章一作是我，一作是我，不是你，我要毕业的，一作是我，一作是我，你不是我爸爸，我不是垃圾，我不是垃圾，我不是垃圾……”

徐城哀嚎着，顾思行忍着愤怒录完了视频，看着还蜷缩在地上，不断抽搐的徐成，整个人都出离愤怒了，

他踉跄着站起来，对着门一阵猛踢，边踢边吼，“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朱建伟，我要整死你……”

刘双强拉住顾思行，看着地上的徐成，那一瞬间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似乎地上的徐成就是他，如果，他不是遇到江旎这个老师，那么他的结局也许比徐成更惨。

他们都是来自农村，家庭条件不好，学费都要靠贷款，他们唯一比别人好的是，他们能吃苦，能忍，能最大极限的接受被压榨，他们没有后台，也只能接受……

可是，人总有一个能承受的极限，当这个极限被冲破后，迎接他们的就是崩溃，就像徐成现在这个样子，谁也不知道，当初他经历了什么，他在锦城大学那样的殿堂里承受着多少肮脏的屈辱和压抑……

刘双强叹息一声，低声道:“顾老师，我们走吧？江老师还等着我们呢。”

顾思行给两位老人留下了一笔钱，希望他们能给徐成请个护工，让他在干净点的环境里生存，即使好不了，至少也能舒服点。可是，对徐成而言，舒服不舒服，他也感知不到了吧。

临走的时候，徐成的爷爷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干裂的双手摸着那黑色的封皮，

“这个本本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以前徐成总是抱着它，可是后来又像见鬼一样的扔掉，我看着写了密密麻麻的字，也没敢扔掉，怕是重要的东西，万一他好了，上学的时候再用。”

刘双强接过本子，翻了几页，看着顾思行道:“是徐成的日记。”

顾思行赶紧接过来，越看越看怒，他猛的合上本子，道:“这次不整死朱建伟，我就找人打死他。”

顾思行和刘双强带着徐成的屈辱和两位老人的期盼，离开了郾城，刘双强一直到高铁上还在感慨，感慨他遇到了江老师，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人师表的老师，怎么会如此恶劣。

“没事，我给我哥打电话，他有办法。”顾思行说着拿出手机，拨通了顾凌寒的电话……

刘双强听到两位老人怕连累到家里，他不由的看看了这个空旷的屋子，比他的老家是好不少，可是即使好不少，他也不知道会连累到家里的谁。

“爷爷奶奶，这个家除了你们两位老人，和徐成，还有其他人吗？”

顾思行和刘双强沉默了，这个社会总是有恶人当道，总是有人高高在上，而也有人生活在泥泞里，苦苦挣扎，好不容易看到一点曙光，又当头一棒被打了回去……

后院，那个被锁了几个月的房间终于打开了。顾思行和刘双强缓步进入房间，强忍着阵阵恶臭，看着蜷缩在被子里的徐成，两个人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徐成的爷爷拿着饭菜放在徐成面前，低声道:“成成，吃饭了。”

顾思行和刘双强稍稍计划了下，便去找徐成的爷爷奶奶了，顾思行以老师的身份陈明利害关系，问他们要不要报仇，两位老人目不识丁，报仇当然想给孙子报仇，可是也是有后顾之忧的，毕竟，万一再连累到这个家怎么办？

“没有。”顾思行和刘双强又异口同声，就听顾凌寒道:“那就按我说的去做。向他家人说明利害关系，只要他的家人有一点血性就会同意。”

“喂，思行。”电话那头是顾凌寒低沉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

顾思行立马来了精神，“哥哥，你要帮我，事情是这样的，徐成，他好像不是抑郁，是精神错乱了，一提到朱建伟就发疯打人，根本不可能去揭露朱建伟什么……”

“是的，顾老师，我们一定要为他讨回公道，可是现在怎么办啊？徐成连句话都不会说，那就算是上法庭，又能怎样呢？！”

顾思行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话，也没有等到顾凌寒的一句话，他不由的停下来，想让顾凌寒给点明示，不要一直沉默着……

良久，只听顾凌寒道:“让他发疯，将他发疯的视频录下来，作为证据。”

“爷爷，你不用担心，你放心我以顾氏的名义保证，绝对不会连累到你们。”

“哎，说什么连累，像我们这些人活着也是遭罪，任人打骂，和那圈里的牲口有什么区别？！本以为我娃考上大学，走了出去，可是后来还不如牲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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