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知没有理会他毫无逻辑的问题。

“今夜月色真好。”司徒敬也仰头望天，如同鲛人对月，“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纯粹地欣赏月色了。这些年我总在想要坐上王位，让所有人不敢小觑我私生子的出身。”

“你今夜来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至于是挟持我，威胁厉堇元？”贺知知毫不掩饰自己轻蔑的眼神，“现在的你看上去虚弱得连我都打不过。”

说这话时，他嘴角带着笑，身上湿漉漉的水滴像跳悬崖一样簌簌落下来，在月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你说得对。我对你一开始就抱有目的。但这段时间我总在想，如果那一年我在海上救了你的时候，没有着手后面的布局，是不是结果会更美好。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种故事，似乎也不错。”司徒敬也陷入思考。

“即便重来一次，你还是会作同样的选择，救我，只因为我教女血统的价值。”贺知知毫不犹豫地拆穿司徒敬也的假设，“没有人能抵抗这样的诱惑。”

果然是司徒敬也。

水下的他美得像个水妖幽魂，这些天风餐露宿只食浆果的逃离生涯令他越发清瘦，突出了他原生骨相的精致，一层苍白的薄皮覆盖着，仿佛可以看到下面的血管跳动。

不对，为何没有人听到她的枪声闯进来？

身为王妃在浴池中开枪，不可能无人问津。

各方势力都疯狂想得到她，得到她，便是主宰了未来。司徒敬也更是权力的奴隶，不可能抵抗得住。

“可厉堇元抵抗住了，甚至不惜为你对抗整个世界。”司徒敬也心悦诚服地叹气。

贺知知心中暖流涌动，悠悠道:“他不同。”

“可惜我没能成为让你觉得不同的人。知知。”司徒敬也忽然以极轻极轻的语气喊了她一声“知知”。

贺知知皱皱眉，她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这样出现在仇人的口中。“你今晚来到底意欲如何？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也会说服厉堇元不会追杀你，甚至会把你送到珐国去过以前隐姓埋名的日子，只要你主动解除和明战的血契。”

她提出的条件，对于司徒敬也而言很有诱惑力。

司徒敬也也相信她一言九鼎。

“这世界上没有解除血契的办法。我当初和你结下血契，就是想要和你绑定终生，只是没料到厉明战的血居然可以欺骗血契，取代你和我绑在了一起。”

“你说谎！”贺知知心脏绞痛，眼眶瞬红，这岂不是意味着小战神此生永远不会记起他是自己和厉堇元的孩子。

一家人明明在一起，可是又天各一方。

“我没有说谎，你的血统，乃至神秘的血契，都是不能用常理揣度的，世上没有答案。”司徒敬也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杀了你！”贺知知咬牙切齿。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司徒敬也静静站在水中央，放弃所有的抵抗，一副欣然赴死的模样，“我曾想得到王位，曾想得到你，如今两样都没有了，那么这世上就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了。我愿意死在你手上。”

他闭上眼睛:“杀了我。”

水下有人！

司徒敬也在水下抓住她的手，她没有挣扎，倒想看看他想做什么。浴池里的水是从冷色湖引来的，因此通向外界，贺知知跟着他一起游出去，离王宫越来越远。

“这算私奔吗？”浮出水面，这是司徒敬也的第一句话。

“不信，也不屑。”贺知知斩钉截铁地回。

“好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当年如果不是我，产后大失血的你早已经葬身鱼腹。”司徒敬也笑了笑，那笑容里夹杂着浓浓的苦涩。

“你救我，不过是对我有所图谋。至于培养我，也是想有朝一日能利用我的价值。农场里的鸡鸭，不会因为主人施舍笼子和食物便感恩戴德，因为它知道最后一天的宿命是被杀了吃掉。”贺知知很清醒，她没有恩情需要偿还。

贺知知觉得，自己都好像能一拳打倒消瘦至极的他，因此倒没有什么惧怕的感觉。

贺知知刚刚恢复警惕，一只湿漉漉的手却从浴池边缘将她蓦地拉下了水。

贺知知急忙将衣服合拢，随手拿起一把枪，朝着浴池中开枪。

水花四绽，并无其它，难道她刚刚看花了眼。

第568章杀了我

枪里的子弹已经打光，贺知知垂下手，深吸一口气，暗叹自己近日忧思加重可能太过疲劳了，总是看花眼，还是让厉堇元别给她枪防着司徒敬也了，万一下次不小心伤着无辜的侍女便是罪过。

但她的心神只松懈了片刻，立刻又紧张起来。

司徒敬也在款神节上失血大半元气大伤，紧接着又开始被迫逃亡，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骨也扛不住。

“我说想你了你信吗？”司徒敬也回头，他的身后是一轮巨大的明月，逆光中的他轮廓阴暗，只有眼睛像宝石一样异常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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