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不下去她完全失去理智的模样，鼬缓缓合上了眼睛。

鬼鲛也默然不语。他已经被晴鹤完全陌生的另外一副面孔给吓到了。

歇斯底里的怨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疯狂，那孩子仿佛是一个怨念的集合体，不，是变成了一头野兽！躯体内部压抑着聚变似的可怕力量，在仇恨的催化下不断膨胀，她无处安置、发泄的负面情绪隔着老远都传递了过来，像是要把她的躯壳给撑爆。

“真是……愚蠢。”

但这是……已经注定了结局的悲剧。

“剩下只要解决了自来也，九尾就是我们的了。有他在，就算是你我合力也有可能失败，不过他的弱点也很明显。”

【就快了，就快了母亲。】

哪怕是死，哪怕是赌上她的所有。

快了，就快了。

心底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某处被松开了束缚，豁然开朗的感觉让她感觉自己都快晕厥过去，再一次以一个轻盈得不可思议的弧度翻过屋顶，她不知道的是，她脸上的笑容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

鼬的写轮眼淡淡一瞥他们选定的绝佳诱饵——一个十分美貌的女子，只见她眼神恍惚了一瞬，紧接着就像没看见他们二人似地，撩了撩耳边墨色的发丝露出风情万种的微笑，朝着她脑中的目标一步步走去。

她被跟踪了。

小桐的鼻子终究还是嗅出了药粉掩盖下熟悉的味道，只可惜已经太迟了。

再一次和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噩梦中的男人面对面时，她的身体一动不动，眸子大睁着打量着他每一寸的皮肤、存留在久远记忆中熟悉的五官，却越来越不敢相信这个人真的就是宇智波鼬。

她期待着这一天太久了，她都快要忘记有多少年了。

缓缓拔出了短刀，查克拉瞬间覆盖在上面，眸子中映出了刀刃上冷绿色的查克拉，瞳孔收缩，血红的瞳中重新现出了黑色的三勾玉。

“之前就想说了，多年不见，你看起来更令人厌恶了，宇智波的叛徒！”她轻轻地笑了起来，“背了数百条同族人的命，你倒是还活得好好的，不愧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恶意的话语毫不吝啬地从她的口中说出，在任何人面前都一贯冷静温和的晴鹤此时就像个拱起了脖子亮出毒牙的漆黑毒蛇。

他冷冰冰地侧过了头，“如果你只想说这些……五年了，除了变得牙尖嘴利之外一无是处，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鲛肌横扫而过，猛烈的刀风击退了站在门边的小姑娘，这把所向披靡的大刀就又被鬼鲛随手扛在了肩上，“真遗憾小姑娘，不能让你如愿呢。”

他离晴鹤最近，而鼬站在几步之外的走廊，只用猩红的两眼冷淡地看着她。

“你过分依赖忍猫，反而把忍者最基本的反追踪技巧给忘得一干二净了。”鼬闭了闭眼，“这样的你不是合格的忍者，而是失败品。”

真是毫不留情呢。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鬼鲛盯着眼前听了这句话瞳孔骤缩的小姑娘如是想道。

“那又怎样？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忍者，总也好过你。”戾气聚集在她的眉宇间，她睁大了眼睛笑着说：“真想砍断你的脖子喝光你的血！养不熟的狼血，味道一定不错。”

鼬冷冰冰地勾起了嘴角，“你倒是可以试试，看看你的命有多硬。”

二人之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不过鬼鲛在一边听着却忍不住想笑。

他从未见过自家搭档这么气人的样子，也没想到印象里冷静的小姑娘居然能说出这样凶巴巴的话。

嗯，嘴巴都毒这一点倒像是兄妹俩了。

这时鸣人察觉到外面不对劲开了门，“唉？晴鹤？你怎么在这里？”

“他们是来抓你的，鸣人君，找机会逃走去找自来也大人！”

“什么……”

还没等说完，鸣人就立刻被鬼鲛强烈的杀气锁定，这下完全不敢动了。“就是这孩子吧？怎么办，鼬先生？要直接抓吗？”

晴鹤狠狠地瞪着鬼鲛，嘴里“啧”了一声。

“啊，交给你了。”他不甚在意地说，最后看向晴鹤，嘲讽似地加了一句，“作为消遣，也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哪里值得木叶如此自满……我可怜的义妹，作为一只被拴着脖子的家犬，你以为你还能做什么？”

他的话像是在讥笑着她曾经受了穿胸一刀挣扎着活下来却差一点疯掉的过去，也像是在嘲讽她如今像极了作为一把武器受制于人的处境。

她恍然间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段时光。

长发凌乱，脸色惨白的小女孩躺在病床上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致命的伤口虽然已经得到了救治，她的精神却像是完全碎裂的玻璃，无法拼合，触碰到便是绝望的剧痛。

她低着头看着那个几乎下一秒就会消散的小姑娘，茫然了。

【为什么，你还能站起来？】

小姑娘动了动干裂苍白的嘴唇，却是对她轻轻一笑。

【我不知道。】

怕死，意志却又十分软弱，这样的你为什么要活下来呢？背负着一族的血海深仇，承受着无边无际的怨恨，果然——

【我不知道……也许死掉更好。】她的视线模糊了，小姑娘哽咽地声音却穿破浓雾清晰地传了过来：【如果我和母亲一起在那个时候死掉了，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我到底改变了什么？他们已经永远不会回来了！】

【最初就不应该活下来的！】

是么，你是这么想的。

她愣愣地看着小姑娘，脸上划过了温热的液体。

她到底改变了什么？

倒在血泊里的人没有站起来，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也从来没有他们。

她像是在用一层虚假的忍者伪装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透过那薄薄的一层纱，她看到的不是光明。

“还是死掉更好。”

苍白的手从被子中拿出了一把尖锐的苦无，两手将苦无尖端朝着自己的喉咙牢牢握住。

她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看见怀念之人才有的笑容。

【来吧，刺下去。】

“木叶号称‘拟真’的幻术忍者，也就只有这种水平。”鼬远远地看着陷入幻术之中一动不动，脸上流下了泪水的晴鹤，手腕一动，苦无对着喉咙的要害飞射出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个和晴鹤佐助有着相同眼睛的人要杀了晴鹤？

为什么那么厉害的晴鹤像被抓住了一样动都不动？

疑问实在是太多，那把苦无飞出去的瞬间，鸣人全身的血液几乎凉了个透。

“晴鹤！！”

“住手！！！”

鸣人跑过鬼鲛和鼬的身旁飞奔出去。

刚刚赶来的佐助目眦欲裂地伸出手去抓，却眼睁睁地看着苦无擦过了他的手指。

那一瞬间，一切仿佛都失去了声音。

喷出的血色扼住了他们的呼吸，小姑娘的喉咙被无情地穿透，甚至被钉在墙上，飞溅的血液如同凭空绽放的死亡之花。

“女性在世界上总是最弱小的，她最错误的决定就是继续做忍者，死在我的手上，或许是一种解脱。”他的眼睛微微转动，对那个仿佛崩溃了一样捂住了口干呕不已的少年平静地问道：“这种感觉你应该明白吧？”

“我愚蠢的弟弟。”

“畜生……”

佐助垂着头，无神的眸子一点一点地漫上了血红。“宇智波鼬！你这个畜生！！！”

这个精神崩溃的少年脸上的泪还没有停止，就本能一样摇晃着撑起了身体拼了命地冲了过来，左手上环绕的刺目电光几乎比太阳还要明亮！“去死啊啊啊啊！”

……

只有逼近了生与死的极限，最为坚固的意志才浮出水面，穿过万花筒一样色彩绚烂的光点，来到最外层意识的顶端，无需精密的算计和考量，那双代表着绝对觉悟的眼睛重新转为暗红，在脖子被刺穿之前翻转局势，幻术也在瞬息间被无差别反弹！

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两眼残留着惊慌，冷汗涔涔。

居然，居然是靠着本能逃离了幻术！

她的意识朦朦胧胧，只看见一个黑影被提了起来，肚子上似乎挨了狠狠的一拳。

然后，手腕被折断。

被一脚踢飞，撞在墙上在她的耳朵里留下了沉闷的回响。

“混蛋，你这个，畜生……”嘴边滴下血来，他还在狠狠地骂着，又被一脚踩在了地上！

“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弱么？因为你的怨恨……还不够。”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黑影突然发出了崩溃的惨叫！

最熟悉不过的音色痛苦地嘶喊着，晴鹤猛然清醒了。

这个声音是……？

她拼命地让双眼聚焦，渐渐地看清了那个人影。

黑发少年的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佐助！！！”

苦无以刁钻的角度和凶猛的冲势袭向他的空档，为了自保，鼬终究还是选择甩开了佐助后退，鬼鲛挥刀迎上来想要补上他的位置，却突然撞进了一团烟雾。

黑发少年下一秒便落入了晴鹤的怀中。

包裹着晴鹤的电弧在接到佐助的同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小心翼翼地将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抱在怀里，晴鹤细细地看过他身上，那一处又一处毫无怜悯留下的伤，又望进他空洞死寂的神情，眼睛红得几乎要滴血。

而方才与她一同趁机动作的，还有姗姗来迟、夺回了鸣人的自来也。

“晓么？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了。”话中虽然听不出多少情绪，自来也的面上却是沉重的神情。

挡住了鲛肌的是一只手臂上戴着盔甲的□□，鬼鲛放下了大刀，□□紧接着也消失了。“真是久仰大名，您就是三忍之一的自来也阁下啊。”

“看来那个幻术没能拖住你。”鼬看见他只是单纯地表示遗憾，“不愧是自来也大人，连直接针对精神的催眠也能轻松发现。”

自来也冷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晴鹤和佐助，“利用女性作为达成目的的诱饵，还能毫不留情伤害自己的弟弟和妹妹，我可不想要你这种家伙的夸奖。”

鼬瞥了一眼胳膊上躲闪不及被苦无划出来的口子，目光落在了抱着佐助退回到自来也旁边的晴鹤身上，眼神发生了些许细微的变化。

“看来我小看你了，晴鹤。”

鼬的气息渐渐改变，只听见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原地已经没有了人影！

自来也震惊：“这家伙……！”

果然够厉害！知道他一定会顾及孩子们，居然立马就无视掉他就冲着孩子们去了！

好在，晴鹤反应更快。她索性不躲了，反手握着胁差，雷遁的电光覆盖了她的身体，整个人如同猎豹一般蓄势待发弯起了身子！

这种情况下，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果然，发现又是雷遁，鼬立刻改变了方向，然而雷遁查克拉刺激了细胞活性，此刻晴鹤的速度得到了不止一倍的提升！短到不到一秒的时间内，晴鹤已然冲到了他的眼前！

特制的胁差附上汹涌的雷遁查克拉削铁如泥，只听叮的一声！鼬挡在身前的苦无被胁差直接斩断！滋滋作响的雷刀以势如破竹之势继续推进！深深地砍进了鼬的身体！

“鼬先生！”

看到这一幕，鬼鲛立刻动摇了，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量挥刀砍向了晴鹤！

“小姑娘！背后！”

自来也的叫声她听见了，只是她已经不在乎了。

能杀死这个男人就够了。

“愚蠢。”

几乎要被她拦腰斩断的鼬冷冷地扯开嘴角，突然变成了一节木头。

晴鹤如遭重击。

替身术？

一股大力踢中后背，晴鹤整个人直接横飞了出去！

“不过如此。”再次出现的鼬淡淡说道。而鬼鲛此刻勉强才收住抡到一半的刀，因为用力着实不小，搞得他手腕差点骨折，一见自家搭档好好地在那里继续开嘲讽，一口气就上来了：“我说鼬先生！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差点就砍到你了！”

“要是连自己的刀都收不住，那你和她也差不多了。”

被他担心的鼬对着他也甩过来一句嘲讽。

平白无故挨损的鬼鲛：“……”

话音刚落，气流突然变化！鼬和鬼鲛立刻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分开并后退！

一阵冷风从鼬脖子前划过，带来了尖锐的痛感，鼬千钧一发之际再次使用了替身术，下一秒，木桩和石板就一同被斩成了两半！

烟尘平息，握着巨大砍刀的晴鹤压低身子，一双写轮眼如野兽一般死死地盯着他。

“哦～”自来也的眼中划过一抹亮光，勾唇感叹道：“了不得啊了不得。”

虽说后面明显不如一开始速度快，但毫无疑问，这是非常漂亮的一刀！

身为七忍刀之一鲛肌的主人，鬼鲛最是明白如此巨大的武器使用起来到底有多难，就说斩首大刀的上一任主人桃地再不斩也是个健壮的体格，而且他也是后来才得到了这把刀，费了不少力气才能用好的。

他以为之前湖面上凌空劈下的一刀就是极限了，可眼前这个小姑娘不仅还能拿得动，还用实际行动再一次打破了他的认知。

她挥出了那么快、又那么流畅的一刀，而且逼得鼬使用了替身术！

自来也放下了佐助，通灵出□□的肠道把鸣人和佐助藏进里面，掰了掰手指准备出手。

和鬼鲛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的震撼不同，他对晴鹤的身手适应良好，毕竟自己的队友纲手就曾是个天生神力的姑娘，有一就有二嘛。

他在意的是这个孩子展露出来的和他了解的完全不一样的特质。

【我家晴鹤特别乖，特别懂事。】

那孤注一掷完全将生死抛弃的决绝。

【我不想让她习惯黑夜里的生活。】

那双杀意刺骨的眼睛。

【她做事向来有分寸。】

那把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她手里的充满血腥味的大刀。

自来也叹气。

结论只有一个，卡卡西当局者迷，看走眼了。

这个孩子可不是什么可怜的小流浪猫，而是一只黑豹幼崽。

卡卡西是水门最优秀的弟子啊，没想到也有这一天。

他瞥了一眼那双充斥着刺骨杀意的写轮眼。

果然是怨恨吗？

不过眼下这样倒是可以放心了，因为晴鹤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合格的战力。

“小姑娘，保护好自己。”自来也沉下眼神，“那边的两位小心了，接下来……可就是□□仙人的独家表演了！”

宇智波鼬突然叫了声：“鬼鲛。”

鬼鲛愣了一下，突然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哦？”自来也提高了警惕，“要使出什么招数呢？”

晴鹤也暗自攥紧了刀柄，打算在他们攻过来的一瞬间就砍过去。

“可惜。”

这么说着，鼬缓缓闭上了眼睛。

自来也勾了勾嘴角，如果换成别人，估计就该想：这人居然还敢在他的面前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可是对一个宇智波来说，大约恰恰相反吧。

……

“走！”

鬼鲛猛然飞奔拐过走廊，硬生生挣断了□□肠道伸出来的触/手，也不管前面如何，就那么冲了过去。

晴鹤和自来也都愣了一下，此时鼬写轮眼的三勾玉的形态再次变化，目光聚集之处，黑色的火焰轰然升起，趁此机会拦住了晴鹤跟自来也，自己跟着鬼鲛的脚步而去，远处传来一声轰然巨响，之后再也没了声音。

“他们……逃走了？”晴鹤睁大了眼睛。

自来也点了点头，叹息道：“没想到啊，岩□□的肠道最是柔韧，居然真的有人能打破。”

晴鹤抿紧了嘴唇，盯着脚边一直燃烧的黑色火焰攥紧了手。

“这种火焰很奇怪，不要碰。”自来也当着她的面写好了封印术式，将火焰悉数封印，然后突然直直地盯着她道：“卡卡西那小子难得犯傻了，倒是小姑娘你……”

晴鹤抬起双眼，就那样冷淡地回望着他。

小桐的脚步越来越快，而晴鹤的速度更快，从小桐的话语中她几乎立刻确定了方向，直接解除了召唤朝着那个方向疾奔而去！

鼬知道木叶必然拦不住晴鹤，而且以晴鹤的实力追上他们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于是他反其道而行，做出已经离开木叶的假象，用能够干扰追踪的药粉尽量掩盖身上的气味，和鬼鲛一起悄悄地远远缀在晴鹤的后面。

以她现在的状态，是绝对不会想到那个让她疯了似追逐着的人居然正跟着自己，还打算让她带着去找此行的目标。

照这样下去，一旦他们碰面，必然会发生不死不休的战斗。

毫无疑问，小姑娘会死。

鬼鲛居然觉得有些遗憾。

这一次，绝不会放过你，宇智波鼬！

【晴鹤，为我报仇，为宇智波一族报仇……】

鼬说过，他们来是为了抓鸣人君，也就是九尾人柱力。虽然不清楚他们到底有什么更深层次的目的，但她目前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在他们之前先找到鸣人君！

宇智波鼬……宇智波鼬……宇智波鼬！

黑豹乌月的嗅觉毕竟不如小桐，因此在快速脱身离开村子之后，晴鹤就重新召唤出了小桐，一路循着气味追踪过去。

她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红得吓人，胸腔中灼热的情感将她的理智一点点燃烧起来化作了浓重压抑的力量，不知何时，妖异的三勾玉已经出现在一片血色的瞳中，酝酿着疯狂的暗流，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亲手杀死了无数宇智波同胞，两手沾满亲人鲜血的男人！

一点点靠近了那里，晴鹤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怨恨到极致的冷笑出现在她的脸上——

“可怕的小姑娘。”

连鬼鲛这个一向迟钝的人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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