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都已经把路替她铺好了呢。

兜眯起眼睛笑了笑。

听起来也许不像是这个小姑娘的性格，但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眼光。

他以为按照她的风格，估计在发现四人众不好操控的瞬间就做出决定了——把危险的火苗提前掐灭，推他们出去送死的决定。

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蛇丸的所作所为毫无原则可言，有的只是变态一样的执着，因此他们会被利用来做什么都不奇怪。

说到底，答应他们就是一场豪赌，赌的不是生，而是死。

如果不是身体还有知觉，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没有伤口，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已经被打过麻醉开过刀了。

兜收拾完用具正在旁边摆弄着什么东西，她眯了眯眼睛，发现似乎是一管血液。

忍不住动了动，却发现身上贴满了手术常用的束缚符咒，从四肢的僵硬疲劳程度估测，她大约已经保持这一个姿势躺了快一天了。

仰头去看，头顶是一盏手术灯。

毕竟除了性命，她和佐助已经没有什么好输的了。

正如同那晚对佐助坦白的那样，她不是没想过自己离开，但现实是她找不到可以托付佐助的人。

至于让佐助留在木叶？晴鹤很快就抛弃了这个想法。

那个表面光鲜内里早已腐烂的怪物既然可以吞噬她的父亲，迟早也会吞噬佐助。

这样的木叶让她感到无比恶心。

至于选择了大蛇丸的原因？是因为同样是利用，木叶一定要为此披上一层道貌岸然的遮羞布，暗中动作不断，而大蛇丸却做得“光明正大”。

似乎没什么好犹豫的。

晴鹤觉得有些讽刺，但这是她所认为的最好的选择了。

“佐助呢？”

兜叹了口气，把试管里的血液放在了试管架上。“一开口就只问自己关心的事，你们宇智波一族的都这么讨厌吗？”

晴鹤神情淡淡地看了过去，“不然呢？换成你一醒来就被封印在床上，旁边还站了一个疑似变态的假医生，你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聊天吗？”

兜：“……真敢说啊你，信不信我用这把手术刀割开你的喉管。”

晴鹤反讽：“我自然愿意相信，倒是你还敢吗？”

兜把玩手术刀的动作一顿，“谁知道呢？”

他弯了弯唇，手起刀落，却是一刀将她身上的符咒齐整地切开了。晴鹤坐了起来，自己把剩下的符咒揭下来扔到了一边。

“刚才就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不后悔吗？”

指尖一转，手术刀消失在手中。兜耸了耸肩道：“比起杀死你，我更想看看活着的你能做到什么地步。说起来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大蛇丸大人的目的？”

“怎样都无所谓吧？”

晴鹤光着脚下了床去找自己的东西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还是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行吧，好歹也算是把话茬递过来了。兜再一次在心底默默吐槽宇智波的脾气，“因为你去执行那个任务，四人众才放弃了第一次行动。如果没有那件事，晴鹤，你踏上音忍村土地的时候，就是你的终结。”

穿上了鞋子正要穿和服外衣的晴鹤似乎抽空应了一句：“哦，听起来真可怕。”

“……你和佐助君是大蛇丸大人看上的转生容器，原本你应该可以赶得上，没想到出了那件事……等不到你和佐助君，大蛇丸大人只好选择别的容器完成了转生。总之，如果不是你父亲的事，你早就变成大蛇丸大人的新身体了。”

“哦。”

晴鹤绑好忍具，终于甩过来一个眼神。

兜总觉得她眼神里的意思仿佛是：说完了吗？说完可以走了吗？

“……你可以出去了，多由也在门口等你，跟着她走就行了。”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像是自我安慰似的喃喃自语：“真是无趣，算了，毕竟你也不是完美的存在呢。”

“……完美？”

晴鹤深感好笑，“没想到你还会做这样的梦？”

【打扰你做美梦了？】

她居然还记得？

兜失笑，心想真是个小心眼的孩子，不过晴鹤这句话他倒是好好地回答了：“梦？晴鹤，想想大蛇丸大人你就该知道，有些‘梦’并不是梦，只不过是某些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真实而已。”

“这个世界对无能的人从不怜悯，不只袖手旁观，甚至连一双发现真实的眼睛都不愿意给予，所以平庸的人越来越平庸，而爱做‘梦’的人，却越来越不平凡。”

兜在晴鹤戒备的目光中笑眯眯地伸手按住了她的脑袋，揉了揉。

“晴鹤，准备好迎接你只剩下几年的生活了吗？”

几乎没有掩饰，甚至连其他可能性都不打算给她。

【下一个被选为大蛇丸转生容器的，一定是你。】

她动了动嘴唇，扭过头去。“不用你操心。”

“哦？”他惊讶，“你不害怕？”

她冷笑：“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一定会好好记住你们的。”

兜推了推眼镜，“只怕到时候你认不出来我。”

“放心，烧成灰我也会认出你。”

说完这句话，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兜的唇边的弧度渐渐抿成一条线。

这个小姑娘真是……说什么玩笑话呢。

“比起这个，晴鹤，不如好好想想你忽略了什么。”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一言不发地甩上了门。

“就是这里了，晴鹤大人，日常用具和衣物都已经给您准备好了，请您穿戴好之后去方才跟您说过的房间见大蛇丸大人。”

多由也说完就低下头后退一步想要离开，却被她叫住了：“等等。”

“是，您有什么吩咐？”

多由也顺从地低着头，静静地等待着。

如果不是晴鹤之前见过她暴脾气的样子，几乎都要被骗过去了。

现在的多由也简直像是人偶一样，就算被毁掉了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十分乖觉。

原本赶得上……么？

晴鹤轻轻笑出了声。

她还真是，差点就做了相当多余的事呢，居然亲手为自己的坟墓添砖加瓦。

想要杀死她的欲望一闪而逝，晴鹤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最终还是重新放松了下来。

“佐助在哪里？”

“佐助大人还在自己的房间休息，等见过了大蛇丸大人属下可以带您过去。”

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是让晴鹤没兴趣再看，便收回了视线走进了房间，“我自己去就好了，你走吧。”

“是。”

多由也绝对是兜派来恶心她的。

无甚兴趣多待，晴鹤从衣柜里翻出来一身相对合胃口的干净衣服，一件一件地无言穿上。

上衣是被改到腰下长短的白色留袖，布料薄厚刚好撑起了衣型，后面的领子也和正规和服一样宽大，完整的露出了脖颈；下衣是收腰的桑染色长筒裙，长到脚腕，从右腿的大腿处向下开叉；紫灰色的腰带不需要打结，是带了暗扣的，加上那根似乎已经成了音隐村标配的紫色□□绳，把留袖左右襟交叠之后一束倒也稳当。

最令晴鹤惊讶的是尺寸居然刚刚好，她甚至还翻出来一个结实的刀扣，上面两个位置和倾斜角度，正好能放得开她的胁差和斩首大刀！

不得不说，很周到。

也不知道是谁准备的这些，细致得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某处，兜耳朵一热）

照着多由也所指出的方向，走到走廊尽头唯一的一个房间前，晴鹤抬手触碰到冰冷厚重的铁门，微微用力——

“来了？”

大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在背后自动合上，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晴鹤定睛一看，发现坐在她正前方椅子上的居然是一个脸上缠着绷带的白发少年，兜站在他旁边，半张脸沉浸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这个少年就是刚刚转生过的大蛇丸。

那双眼睛，冷血动物一样阴冷的眼睛依旧没有变。

“好奇吗？如你所见，这是新的容器。”金色的蛇瞳微微转动，带着寒意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没赶上真是可惜啊。”

晴鹤没有理会他贪婪的眼神和话里呼之欲出的觊觎，“所以？”

大蛇丸闷声笑了起来，稚嫩的声音在晴鹤听来格外违和：“别心急，我们剩下的时间还有很久，我会教授你和佐助忍术和战斗的方式，如何？”

“好。”

没有丝毫犹豫地，晴鹤立刻就答应了。

没有分辨他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实性，也没有权衡什么。

这让大蛇丸眯起了眼睛，尖锐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在打量一只幼兽是否存在威胁似的。

晴鹤任由他看着，同时开口问道：“以防万一我确认一下，作为你下一个转生的容器，我才是首选，没错吧？”

“嗯，是这样没错。”

大蛇丸突然笑得不怀好意，“但是以后就不一定了，你们两个到底哪一个会更强，甚至比起鼬，你们又会达到怎样的程度，我可是……非常期待啊。”

这个大蛇丸，居然在激她。

晴鹤皱眉，明白这是大蛇丸给她的警告，也是威胁。

还有几分明目张胆的、游戏似的恶趣味。

他们就像被抓起来的两只弱小的猎物，在被捕猎者细细地打量着，恐吓着，似乎在装模作样地犹豫到底先从哪一个下口。

不过一想到左右都要死，她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

“我听兜说，你很喜欢多由也那个孩子？”

晴鹤的眉间微微浮现出几分不悦，“不。”

再一次被提起之前做的蠢事，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呵呵呵，别那么生气。原本君麻吕是他们的队长，不过他现在身体不太好，我需要一个新的人选来补上他的位置。”大蛇丸顶着少年的脸，歪了歪头，“能让他们乖乖配合，看来你比我想象得还要优秀，如果想让我承认你的实力，那就先获得他们的认可，成为他们的队长，怎么样？”无广告网am~w~w.

晴鹤没有说话，大蛇丸见状，又加了些筹码：“做得到的话我可以考虑多给你和佐助君一些时间。”

晴鹤听了却忍不住皱眉，她总感觉自己像是被大蛇丸给哄了一样，像是家长在逗弄着孩子去玩一个玩具。

“恕我直言，我剩下的时间恐怕并不取决于你的仁慈。”

一旦现在的容器崩溃，不还是要新的人来替代？因此他所说的话，晴鹤一个字也不信。

“不过……我会做到的。”

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机会，正如大蛇丸所说的，为了给佐助争取更多的时间，她能做的，也只能是证明自己的实力，证明她比佐助更适合做下一个容器。

她也需要想办法获取变强的资源，然后在那一天来临之前——

大蛇丸满意地眯起金色的蛇眼，长长的舌头缓缓舔过嘴唇。“很好，兜。”

“是。”兜走了过来，对她说：“跟我走，你的咒印还没有觉醒。”

“我要先去见佐助。”

“那你可要等等了。”

走出地穴，到了一个宽敞的地下训练场，四人众好似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他们的旁边是一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木桶。

兜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十分眼熟的药丸递给她，意味深长地说：“这是你的第一个考验，完成之后，你就可以去见佐助了。”

“内容？”

“你需要活着从里面出来。”

“然后，杀死你醒来之后看到的一切生物。”

木叶的追击行动全面失败，但所幸除了犬冢牙的腿被炸出一个口子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伤亡。

纲手听完暗部小队的汇报之后就让他们离开了，看向一旁静静站着的卡卡西，冷哼了一声，“这下满意了？你那个养女可真是有一手，把暗部和根都给耍得团团转！” m..coma

暗部小队已经不在，所以纲手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这样的话。

卡卡西的眼眶下多了些青黑，眼底也布满了血丝。

他在自己家里枯坐了一天，前一天才回村的他到现在为止根本没睡，一头银发凌乱，面容灰暗憔悴，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下子就变老了。

身为木叶的忍者该有明确的立场，但知道追击的结果之后，他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没有被抓到，大约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他现在已经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了，明明他最希望的就是晴鹤能回来。

“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明白吗卡卡西？”

纲手的话语里充满了警告：“无论真相如何，是非黑白，为了木叶的稳定，这件事到此为止。”

她推过来一张盖了火影红章的文书，卡卡西抬眼去看，瞬间就被那个加粗的字母吸引了，“这是……”

“悬赏文书，之后要上报给大名的。”一说起这个纲手就头疼，“刚上任没几天就出了一个高等级叛忍，这下要影响大名那边的看法了。你就当为了我，赶紧调整好自己振作起来吧。”

卡卡西盯着那个漆黑的字母，总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一上来就是S级……火影大人，晴鹤才12岁，怎么可能……”

看他还一副不清醒的样子，纲手的忍耐力终于濒临极限，脑门青筋直跳。

她强忍着暴躁的情绪，站起来一把拽过卡卡西的衣领压低了声音说：“你给我冷静下来动动你的脑子！我也知道按她的档案顶多A级！”

卡卡西打起精神又看了一遍文书，这一次他看清楚了上面的所有文字。

【宇智波晴鹤，12岁，宇智波现存遗孤之一；叛逃前忍者等级：中忍；罪行：杀死暗部成员若干名，手段残忍诡异，与木叶影级叛忍大蛇丸存在联系，并疑似参与其主导的人体改造实验；备注：危险性高，不建议特别上忍以下忍者抓捕。】

不涉及国家及忍村机密，着重强调实力强大和与大蛇丸的关系，加上S级的悬赏……卡卡西此刻终于明白了纲手的意图。

这是一种保护。

“你知道我这样做的原因，卡卡西。”

“是。”

卡卡西没有问任何问题，面对纲手锐利的目光，他只是单膝跪下，如同当年身处夜幕之中刻入骨髓的习惯仍未消失。“旗木卡卡西听从您的命令。”

“我希望你明白，我不需要一个像根那样的手下，卡卡西，我需要的事一个能真正帮助我、为我分担的人选。”

纲手的视线落在那份文书上，双眉蹙起，她合上眼睛，想起她接手火影之位的这些日子以来看到的那些，尤其是某一部分机密，上面的每个字、每一句话几乎都是用鲜血书写的。

和她一直以来看到的不一样，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简直是在逼迫每一个知情者都去相信这世上根本没有温情可言。

“老师已经走了，团藏和门下顾问从未放弃夺权，他们有的时候也许是对的，但太过狠辣，这样下去……总之，木叶绝不能走上雾隐的老路。我再问你一遍，卡卡西，未来要面对的事也许会很沉重，你真的愿意帮我么？”

纲手走到他面前将他拉起来，目光灼灼，“晴鹤的事本来就是木叶欠她的，我不希望你认为我在拿晴鹤要挟你，回去再认真慎重地考虑一下吧。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作为交换，我还是可以给你两个承诺。”

“第一，我会为晴鹤留下一条回归木叶的后路。第二个留给你自己来想。”

卡卡西摇了摇头，也不闪不避地对上纲手的眼睛，“我考虑得很清楚，因为您的话让我看见了希望，也让我明白……这个村子，未来一定会好起来。”

他愿意参与进来，为晴鹤创造一个更好的家，然后……带她回来。

“哦，总算醒了。”

晴鹤只发出一声冷笑。

“这个就先不说了。”兜耸了耸肩，随后突然来了兴致似的问她：“我和大蛇丸大人可是都没想到你会让那四个人跟着一起回来，我以为你其实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我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精力。”她收回视线闭上了眼睛。“所以我离开木叶其实只是来做你们的试验品的？”

“嗯，是哦。”兜直截了当地点头。

表面上连看都懒得看他，晴鹤的心里却开始担忧起佐助来。

“啊，刚才稍微取了你一点血，不介意吧？毕竟我和大蛇丸大人都对你很感兴趣。另外，像之前那样一下子激发咒印的事最好不要再做了，这次是你运气好，没有失控暴走，看看这些符咒的数量，晴鹤，我们都已经做好失败的准备了。”

“……”

面色如常地收回手术刀，用烛火烧了烧算是消毒，药师兜面色如常地收拾起满桌的医疗器材。

“不敢不醒。”晴鹤冷冷地盯着他那把的手术刀，“毕竟差一点那个玩具就要捅进我的喉咙了，死在梦里可不是我的愿望。”

在感觉到杀气的时候，她醒了过来。

她转动着干涩的眼睛打量起周围，发现他们在一个宽敞而又昏暗的房间里，墙的两边排满了人体和动物的躯干标本，它们都泡在装满了福尔马林或是营养液的大型玻璃容器里，在诡异的灯光下显露出或惨白或青黑的可怕颜色，阴森恐怖的压迫感直冲着处在房间中心的她袭来。

不过是瞥了一眼，晴鹤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他绝对不会看错，这个表面上温温柔柔的女孩子骨子里面，可是藏着一股狠劲儿的，该现实的时候就现实，该冷酷的时候更是毫不留情。

毕竟喜欢用人畜无害的外表来伪装自己的，可不只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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