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羌：【视频】

平羌：友情提示，这个工厂是你得罪的那位爷的根据地，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平羌：所以不要吃你面前的那瓶药哦，不然我会很困扰的

不怪贺钧觉得离谱。遇到这种事正常人第一反应都会是这人抽什么风。

他自己也数不清他把那个视频看了多少遍，火光一遍遍撕破夜色，仿佛这样多看几遍就能分辨出爆炸中心那个青年的身影。等到他终于关掉手机用右手臂遮住眼时，他才发现电视里已经在唱难忘今宵了。

他靠在柔软的沙发里，听着难忘今宵的合唱结束，终于动了一下右手的指尖。

他确信霍远肯定不会用这么奇怪的称呼称呼他。

对方打字速度很快，消息一条一条地往上冒。

没想到对方居然立刻回复了：

平羌：小帅哥你来啦

然后他坐起身，点开和平羌的对话框。

那一瞬间他应该是想输入什么的，但当他对着苍白的默认聊天背景和跳动的光标时，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向上翻了翻聊天记录，他和霍远的上一次交流就在除夕下午。霍远拍了一张空荡荡的街道跟他说十分钟了还没一辆出租，他要冻死了。

贺新凉：那你用叫车软件？多穿点衣服www.tcknh.com 侠客小说网

平羌：不想叫，我决定骑共享单车过去

贺新凉：这个点去哪啊，吃年夜饭？

平羌：去给某个人弄新年礼物

贺钧关掉手机，把脸深深埋进手里。

——他当时在想什么？

他想，霍远大约是又勾搭上哪的妹子了。

工厂爆炸的事儿上了一小会儿热搜，但是很快被压下去了，没有引起太大轰动。贺钧考虑过要不要去认个尸，但是剪圣制止了。她嗤笑着说，得了弟弟，那么近的距离爆炸，就剩点骨头渣子了，万一一个不小心你捡了黑爷的残渣，你隔应不隔应呀？

说的也对。霍远那样的人，是不会允许自己留下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的。他肯定要自己死得干干净净，让自己留给别人的印象永远是那样年轻潇洒的。

他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他离开的前一天叫霍远不要让他开学一回来发现他把自己作死了，而霍远笃定地说不会；还有第二天霍远送他去车站忽然问他除夕回不回来……

他的回答是应该不回来，霍远若有所思地垂下眉眼，紧接着打了个哈欠。他当时没有感觉，现在想来那个哈欠更像是在掩饰什么神情。

——你想说什么？霍远？他看着苍白的墙壁想。

如果我回答了回来——你是否会说什么？

然而没有如果。贺钧不可能回到那一天给出另一个答复，也不可能知道那一刻霍远心里的想法。

他摸不透霍远。没有人摸得透。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室友送死，没有人知道他哪来那么大本事弄来那么多□□，搭上剪圣这个合作者。

可他就是有那么大本事。

最后贺钧还是自己出钱给霍远立了个衣冠冢，在一个普通的墓园里面。毕竟人家都乐意为他和黑帮同归于尽，他总不能连个棺材钱都不给人出。

墓里放了一件霍远的黑色风衣还有他的刀片，因为贺钧翻了翻他的东西，发现他还真没啥特别钟爱的，仿佛想走随时可以拔腿就走，行李都不必收拾。他就这么轻轻飘飘地和他室友两年多，又轻轻飘飘地离开了，一盒骨灰都不曾留下，连死讯都是陌生人通知的。

墓碑上的年轻人看着镜头，嘴角勾着浅淡的笑。贺钧忽然想起期中时那座山上，霍远把赵过的尸体踹下山崖。然后他转过身，纤长白皙的手指间夹着锐利的闪着寒芒的刀片，残留在上面的血迹蜿蜒而下，在刀尖汇聚，鲜红的血珠滴下落进泥土里。

他恣意张扬地笑着向他发问，当时贺钧只觉得紧张而恐惧，但现在想来，他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的霍远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那是和平日里规规矩矩地装阳光的他完全不同的感觉，你知道他疯狂，危险，但你仍然会忍不住看他。

贺钧想，霍远按下炸弹按钮的那一刻，想必也一定是那样张扬地笑着的。

他吃完年夜饭就收到了威胁短信，所以他一早拿出了准备好的安眠药，一瓶矿泉水和一封遗书，准备看完春晚就死。

平羌：他死啦

贺新凉：？

贺钧点开那个视频。

视频是剪圣特意装的摄像头拍的，效果很不错，有大片的味道，唯一缺少的是一个逆着火光走出来的从不回头看爆炸的真男人，因为真男人已经死在工厂里了。

贺钧看着视频里无声的爆炸，屏幕上的火光映亮了他的眉眼。电视里正在讲相声，演员抖出包袱，观众们大笑。然而贺钧出神地看着手机屏幕，恍若什么都没听见。

平羌：我是霍远的朋友

贺钧一愣。这什么操作？

手机振动了一下，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零点了，好基友给他发了一条新年快乐。

贺钧发了个红包过去，好基友几乎是立刻打开红包，然后发来一串消息：哇谢谢爹！！爹你真好！！！爹我爱你！！诸如此类。

再大的爆炸也不能跨越一整个城市。警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工厂忽然爆炸时，贺钧正在自己的别墅里放着春晚玩手机。

贺钧失笑，死前喜当爹，不错。

他退出和基友的小窗，忽然在联系人里看到霍远。他思忖片刻，发过去一条新年快乐。

平羌：好啦，姐姐去享受夜生活了，不和你聊了

平羌：新年快乐~希望你喜欢霍远送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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