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挺好的。”

“他老人家在哪里，我要见他。”

雪遇看看小雨，又看看绿英儿，摇了摇头：“小雨，那地方你们上不去，太陡峭了。”

小雨只想知道爷爷在哪里：“雪遇哥，爷爷呢？”

“小雨姐姐，你一定是记错了，分明是我们两个人一步一步地爬上山来的，哪里会有什么人肯背你上山！”

绿英儿咬死了不承认，小雨也没有了办法，只得再去求雪遇：“雪遇哥，你一定要想办法，无论如何，今天我一定要见到爷爷！”

小雨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绿英儿手指的地方。顷刻，一个人影从一棵树上跳了下来，飞快地朝着她们跑来。到了跟前，小雨认出了他，他正是多日不见的雪遇。一个当年的纤细少年，长成了挺拔的青年，四方脸膛，广额隆准，长长的双腿，宽厚的胸膛，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喊道：“小雨——”

“雪遇哥——”

“小雨？！你等着，我来了！”

小雨眼含热泪，望着喊声传来的方向：“雪遇哥，你慢一点，不要摔着了，我就在这里等你！”

雪遇点点头，低头沉思一阵，他说：“小雨，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爷爷请来。”

“爷爷他行动方便么？”小雨有些担心地问道。

“还行。”雪遇说：“好，你们稍等片刻，我去请爷爷。”

他飞身去了。小雨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想着即将见到爷爷，不觉眼睛又有些湿润了，定定地看着雪遇身影消失的方向，只盼着爷爷一下子就出现在眼前。

绿英儿也不转眼地盯着雪遇看，还由衷地夸赞了一句：“小雨姐姐，你的雪遇哥好有男儿气派！”

小雨转过身来，不满地问道：“绿英儿，你刚才为什么要撒谎？！”

绿英儿眯着眼睛一笑：“我撒谎，自然有我的道理。”

小雨摇摇头：“不管你有什么道理，撒谎总归是不好。我就从来也不撒谎。我们才刚认识，你就不说老实话，我觉得你这个人有点不可亲近！”

“区区小事，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嘛，小雨姐姐——，”绿英儿扭着腰肢，俏皮地笑着，凑到了小雨身边：“刚才还说是我找人把你背上山的，这一下又说我不可亲近了。这过河拆桥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不是我过河拆桥，实在是因为你有点儿不可理喻！”

“好姐姐！”绿英儿像牛皮糖似地黏在了小雨的身上：“好吧，我承认我撒谎，我承认我不可理喻！你就不要生气了，就要见到你日思夜想的爷爷的，你还做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儿，你爷爷要是看见了，还以为你不高兴见到他哩！”

小雨忍不住“喷儿”一下笑了：“好吧，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我不跟你生气了。不过，绿英儿妹妹，这是我们认识之后，你第一次撒谎，我可以原谅你，以后再如此，我就不跟你来往了！”

“小雨姐姐，不瞒你说，我生来就有个毛病，就愿意在我喜欢的人面前撒谎。以后，我改就是了！”

“你一定要改了，说谎这个毛病真的不讨人喜欢。”

“好，我听你的，改就是了！”

等了一阵，雪遇先从树林中闪身出来，告诉小雨：“爷爷来了。”

小雨到处寻找：“他在哪里？”

“少安毋躁。”

话音刚落，随着一声低沉的咆哮声，一只猛虎从山林里一跃而出。唬得绿英儿倒退几步，一下子抓住了雪遇的腰带：“哎呀，老虎来了，快跑呀，雪遇哥！”

雪遇一笑：“不要怕，这个老虎不伤人。”

一旁的小雨没有开口，直直地看着老虎跑过来。虎背上坐了一位须发如银的老者，笑吟吟地喊了一声：“小雨！”

“爷爷——，”小雨喊着，不顾一切地奔了过去。

老虎温驯地停止了奔跑，慢慢地俯下身体，让老者从虎背上下来。小雨一头扑进了老者的怀里，哽噎地喊着：“爷爷，爷爷——”

老者抚着小雨的长发：“小雨，你长这么大了，长成了一个窈窕淑女了！爷爷一点也没有想到，襁褓里的小婴儿，一眨眼之间，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这么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雪遇说你上山来了，我还以为我的耳朵不管用，听岔了。现在看见你，又觉得是在做梦了！”

小雨抬起头来，透过泪眼，看着老者：“爷爷，您还好吧？”

“好啊，爷爷好得很！”

“可是，您的头发、眉毛、胡子都白了！”

“白了好啊，白了，添寿啊。小雨啊，你好好看看，爷爷如今是鹤发童颜，要是手上拄个柺棍，像不像南极仙翁？”

小雨带着泪连连点头：“像，像，爷爷真像个老寿星！”

“秦老头好不，他内人也好吧？”

“好，好！秦爷爷一直都担心您呢！”

“用不着担心的，爷爷在山上过得好着哩！有雪遇哥哥陪伴在身边，爷爷什么也不愁，什么也不怕。就在这山林里颐养天年了。”他回头对伏在身边的那头猛虎招招手：“来来，来——，小乙哥，还记得她不，她跟你一起吃过你娘的奶水，不是你娘，她跟她妹妹都饿死了。”

小乙哥站起来，走到小雨身边，用嘴轻轻地碰碰小雨的手，从喉咙里低低地叫了一声：呜——

爷爷又对小雨说道：“小雨，你虎娘已经亡故了，它的两个儿子也就是你的兄弟了，你要记得虎娘的恩情，永世不能忘怀。”

小雨说：“爷爷，虎娘恩情比天高，无以为报，我就此给它磕个头吧，也算是对它表达敬意。”

“好好，知恩图报，是最可称道的美德。”

小雨跪下，对着山林，行了磕拜大礼。小乙哥“呜呜”地叫着，用头轻轻地触碰着小雨，似乎是在替逝去的母亲感谢小雨。

绿英儿一声不吭地看着，这时，她自言自语地说：“呀，小雨的爷爷一定是天上的神仙，山林里的山神吧，连老虎都听他的。”

雪遇一笑，说道：“我爷爷不是神仙，就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绿英儿大不以为然：“雪遇哥，你不要以为我是傻子，我可什么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看见你从树上飞过来，看见爷爷骑着老虎跑过来。”

“这只是我们活在山里的人的无奈之举。要是神仙，不用在树上飞，也不用骑在老虎背上，直接就腾云驾雾地来了。”

“跟腾云驾雾也差不多。”

雪遇转过头来看定了绿英儿：“看你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女儿，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可以告诉我吗，你上山来做什么？”

绿英儿眨眨眼睛，俏皮地说：“总是听小雨姐姐说她的雪遇哥哥生得面如傅粉目似朗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又有一身本领，我起了好奇心，就想跟着她上山来看看，雪遇哥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让你大失所望了吧，绿英儿小姐？”

“不不，不，”绿英儿用崇敬的目光看着雪遇：“雪遇哥哥你比我想象的更加英武，也更加地有本事。就凭你在树上飞腾而来，就证明了你绝非是等闲之辈。”

“承蒙绿英儿小姐夸奖！”

“而且——，”绿英儿又说道：“我看雪遇哥哥的身姿，站位，就看出来了，雪遇哥你还是一个剑术高手！”

“呵呵，这也看得出来？想必绿英儿小姐必定不是外行，对于剑术也是十分精通的吧？”

绿英儿点头承认了：“不过略知一二。可惜没有把宝剑带上上来，否则，一定要与雪遇哥切磋一番。雪遇哥，你既是剑术高手，想必手中宝剑必定不是凡品。拿出来，让我开开眼吧。”

雪遇两手一摊：“没有。”

“没有？你骗我！”

“不敢欺哄小姐。”雪遇说：“我确实是两手空空，一把剑都没有。”

绿英儿还是不相信：“雪遇哥，我又不会夺人所爱，不过是观瞻观瞻。你这样的高手，一把剑都没有，鬼都不相信。”

“鬼不相信，你该相信嘛。”

嘴上跟绿英儿说话，雪遇的眼睛不时地看向爷爷和小雨，爷爷和小雨已经并排坐到了一块山石上，亲热地说着话。雪遇也想过去跟久别的小雨说上几句话。他对绿英儿说了一句：“绿英儿小姐，你先自己坐坐，歇歇气，我过去跟小雨说几句话。”

“不行——，”绿英儿骄纵地拉住了雪遇：“我是你们的客人，是小雨让我陪她来上山的，你不能把我晾在一边不管，这不是待客的礼数！”

雪遇无奈地说：“我就说几句话，再来陪你就是了。”

“那也不行！”绿英儿眨眨眼睛：“要不然，你把你的宝剑取出来给我看看，我就准你过去陪小雨。”

“可是，我确实是没有，你让我去哪儿取来给你看！”

“那你就陪着我说话。”

雪遇铁青了脸，却又无计可施：“好吧，你说吧，我听着就是了。什么时候你说够了，就该我过那边去了。”

绿英儿得意地一笑：“雪遇哥，你说你连一把剑都没有，真是可叹！我倒是知道哪里有一把好剑。”

雪遇一听，马上把头转了过来，问道：“剑在哪里？”

“你不生气了，我就告诉给你。”

“我不生气，本来我就没有生气嘛。”

“那你笑一下。”

雪遇挤出一个笑脸来：“我笑了。”

绿英儿“叽叽咕咕”地笑起来：“雪遇哥，你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告诉你吧，我确实是知道一把好剑，不过，离这里有些儿远。”

“在哪里？”

“在并州。”

雪遇的眼睛都直了，灼灼有光，炯炯有神，似乎那把宝剑就在他眼前：“并州并不远啊。绿英儿小姐，你知道那把宝剑在谁手里？”

“在并州总兵手上。他视若珍宝，轻易不肯示人。雪遇哥，你要想弄到手，可不太容易哟。”

“他要多少银子才肯出让？”

绿英儿狡黠地笑：“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去问哪。”

绿英儿突然止住了小雨：“小雨姐姐，你听，好像有人在回应你呢！”

雪遇笑嘻嘻地说：“我还认得你！”他看见了站在小雨身边的绿英儿：“小雨，这是——”

绿英儿抢着说道：“我是绿英儿，跟小雨姐姐一起上山来的。”

“我们能上去！”小雨一把拉住了绿英儿：“绿英儿妹妹，你把刚才背我上山的那个人叫来吧，叫他背我们上去！绿英儿妹妹，见到了我爷爷，我就陪着你去找蛇迷草，叫雪遇哥哥也去！”

不知为什么，绿英儿游移着不肯答应：“小雨姐姐，哪里有什么人背你上山，是你自己上来的。”

“你怎么——？你不是——，”小雨急得语无伦次了：“绿英儿妹妹，你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呢？！”

小雨起了一阵冲动，想要一头扑进雪遇哥的怀里。可是，跑了几步，她又收住了脚步，只是直直地盯着雪遇哥看：“雪遇哥，我都认不得你了！”

绿英儿也抬眼看向了峰顶上，那里是一遍密林，一棵棵大树秀色参天。只见树尖上一阵晃动，一棵接一棵地摇向了她们站着的地方。绿英儿惊奇地问道：“快看，是不是你的雪遇哥哥来了？”

小雨侧耳一听，隐隐约约地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峰顶上高声地发问：“你——是——谁？”

小雨激动地不能自已，泪花在眼眶里浮动。她使足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地问道：“你是不是雪遇哥哥？”

小雨的喊声在山林间回荡，激起了一阵阵回声。回声萦绕在天边，似乎也在帮着她声声呼唤：爷爷——，雪遇哥——！

“是我！”

“雪遇哥，我是小雨！”

小雨急了：“雪遇哥，我爬到这么高的山上来，就是为了看爷爷和——你一眼。不见到爷爷，我绝不下山去！”

雪遇为难地挠挠头：“可是，你们真的上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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