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清楚了吧？”

那人冷冷地问道：“你欲何为？”

“你不是嫌地下岁月寂寞，想让人陪你嘛，我遂你的心愿，招来了小龙，让它们进去陪你。”

那人闻声站下，回头看过来，在朦胧的曙色中，绿英儿看见他的双眉飞起，大有惊诧之意。

“不打紧的，它们不占地方，一条缝隙，就可以容身。如果你嫌不够，我还可以再召个几百条过来。”

“还能召一些来？”

“呸！”

“这么快，又反悔了？好吧，不陪也罢，我走了，外面雷雨交加，风雨如晦，还是我那里头安稳！”

“不是怕你，你自己看看，东方已经冒出了鱼肚白，我不得不走，你非要与我决战，就等到今天晚上，再来一试高低！”

“哼哼，你就是进了你那个土堆堆，我也要叫你不得安宁！”

“能啊！”

“哦，多也是来陪我，少也是来陪我，多少都不论。既如此，那就多多益善，姑娘，就再召个几万条来吧。”

绿英儿以为那人在调侃她，仔细看看，他一脸的认真。绿英儿倒有些迟疑了：“你还要几万条进去陪你？”

“对，还要个几万条，我那里头还算宽敞，装得下。”

“那我就召它们来咯？”

“召！要趁早，天亮了，我只好进去，来不及在外面亲自迎候它们，就显得礼数不到了。”

绿英儿威胁道：“你可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还要想什么？”

“它们要是喂了，找不到东西吃，就只有把你一口一口地啃了，所以，我要先提醒你一下，免得到时候怪我不仁不义，把你喂了小龙。”

“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放声大笑，把绿英儿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难道你甘心情愿变成我的小龙的一顿美餐？”

“你忘了，我是个虚空人，无形无体，无骨无肉，你的小龙牙齿再尖再利，啃得进嘴里么！”

绿英儿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那人说：“我等不得了，要召来，就赶快，不然，我就告辞了。”

“你等着！”

绿英儿又把绿簪抛向空中，绿簪化为小蛇，放出绿光。少顷，响起了一遍“窸窸窣窣”的声响，无数条大蛇小蛇游走过来，密密麻麻，挤满了墓前的神道，后面的，还在不停地涌过来，挤在绿英儿脚下，威胁地吐着信子。

绿英儿得意洋洋地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要多少就来多少，你今天算是开眼见识到了吧！”

那人点点头：“见识了见识了。小女子果然道法高明。”

“你认输不认输？”

那人笑嘻嘻地问道：“我为什么要认输？”

“只问你怕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天，塌不下来，地，陷不进去，不过是一个蛇妖带了一群虫豸前来挑衅而已。”

“你——！”

“姑娘，看你年轻，再奉劝你一句，收起你的手段，带了你的这群只会吐舌头的虫豸，离开此地罢。我不想招惹任何人，自然，也不想有人打上门来搅扰我的清宁。这是最后一次告诫你了。识趣的，就赶紧走吧。”

绿英儿硬着脖颈说：“我要是不走呢？！”

那人咧嘴一笑：“那我就不再怜香惜玉，我就要辣手摧花了！”

“你敢，我叫这几万小蛇缠住你的手脚，让你回不了你的土堆！”

那人眼里射出森森的光：“来吧，该你见识见识了！”

绿英儿不知道他要使出什么道法，心中有些发虚，但嘴上却不肯服软：“你来你来，我等着！”

那人一手摘下头上斗笠，原来他头上还戴了一顶冲天冠，跟身上的银色铠甲正是相搭。他眨一眨眼，闭上，又猛地睁开。绿英儿只觉得眼前一黑，又突地一亮。那人眼里射出两道光来，恰似两支利剑，蓦然间耀得天地间一遍通明。绿英儿还来不及看清楚光是从哪里射出来的，脚下的数万条蛇好像是被火烫了，被烟熏了，慌不择路，四下逃窜，不过眨一眨眼的工夫，已经逃得一条都不剩，只有绿英儿一人，手里拿着她的绿簪，提着她的神龙剑，一时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冷冷地说：“见识了吧？”

绿英儿目瞪口呆，张口结舌，说不出一个字来。

对着呆若木鸡的绿英儿，他又说道，“我心不狠，怜悯它们也是一条性命，手下留情，没有要了它们的小命。你也该走了吧，搅扰了我一夜，看你可怜巴巴的，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绿英儿还是呆着不动，木头一般地站着，事情来得太快，她还没有从懵懂里清醒过来，也没有想清楚，自己该干什么。

那人走过来，问道：“你怎么不走，难道还要跟我较量不成？”

“我——”

“快走吧，记得以后做事不要太狂妄，不要自以为是，天下之大，比你有本事的人数不胜数，记住了这个，你日后才不吃亏。”

绿英儿双膝跪下：“小女子知错了！”

“走吧，走吧，不用向我认错，自己知道了就好。”

绿英儿伏地磕了几个响头，待她抬起头来，额上有鲜血涌流：“我不走，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要衣裳的话，我那里没有，要钱，倒是有一些，不过，你拿出去，也用不了。”

“我不要衣服，也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小女子要拜你为师！”

那人被唬了一跳，倒退一步：“简直是异想天开，阴阳相隔，日月不同，我当不了你的师父，”

绿英儿膝行向前：“师尊，请受徒儿一拜！”说罢，又连连磕头。细嫩的额头碰在地上，“咚咚”地响，又流了不少的血。

那人急忙过来：“起来，起来，你不要再磕了，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不论你磕多少，我都不能收你当徒弟的。”

绿英儿伏在地上：“师尊，你不答应，我就一直跪在着，你不答应，我就跪死在这里，到泉台下去拜你为师！”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师尊，求求你了。”

那人抬头看看天，天边云蒸霞蔚，太阳将要探出脸来。他说：“我不能再停留了，你自己走吧，无论如何，这个师父我是不能当的。”

“你不当师父，但是，绿英儿必定要当你的徒弟！”

“你叫绿英儿？”

“禀师尊，小女子名叫绿英儿。”

“好吧，绿英儿，后会有期了！”

“师尊！”

“不要叫我师尊，我已经说了，我绝不会收你为徒。”

“天快要大亮，请师尊回去休憩，顺便想想绿英儿的恳请。绿英儿就在这里等你，请师尊看在我一遍诚心的份上，答应了我吧。”

“不必多说了，速速离开，告辞！”

“师尊，请自便，绿英儿就在这里等你回话。”

绿英儿挺着剑追上去：“不许走！”

那人再不想与绿英儿纠缠，也不答话，顾自走向了他的安眠之所。看着他的背影，绿英儿恨恨地抛出了簪子，簪子飞上半空，又化为了一条绿蛇，一团绿光，围绕在它的四周。同时，地上有了动静，无数条大大小小的蛇头从草丛中冒了出来，一起向着绿英儿游走过来。渐渐地，在绿英儿四周聚起了几千条毒蛇。

绿英儿大声喊道：“老儿，你看仔细了！”

“我那里不时也有这种东西出现，不过是偶尔一条两条的，晃一晃，也就自家走了，如许之多，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姑娘，谢谢你，让我开了眼了！”

绿英儿以为他怕了，心中得意，不由得面带笑靥：“不消谢得，只是希望你善待它们，不要嫌弃就好。”

“真是盛情难却，不过，我那里地方狭小，也挤不下这么多呀！”

绿英儿破口大骂：“村野匹夫，胆小如鼠，只会躲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活脱脱一只地鼠！哼，我叫你以后休想睡得安稳！”

那人笑嘻嘻地说：“你要进来陪我？好啊，美人投怀送抱，我在这里安卧了几百年，还从未有过如此艳遇！真正是万千之喜，幸甚，幸甚！”

“嘿，怪了，没有见过你这样难缠的人，不想与你为伍，情肯让你一步，你却拦着不许走，天底下还有如许不讲理的人！再对你说一遍，不要再纠缠于我，否则，对你不客气了！”

绿英儿冷笑道：“还是要走，还是想要躲到你的那个土堆堆里头去？告诉你，我长到这么大，也还没有见过你这种没有血性没有胆气的男人，想必生人时也是个低三下四唯唯诺诺的胆小鬼。我就是见不得这样的人，偏要缠着你，好生地教教你，怎么做一个顶天立地敢说敢当的男人。”

那人“哈哈”大笑：“不雅不雅，想不到一个窈窕淑女，一开口，五谷杂粮之气竟然冲口而出，简直是臭不可闻，臭不可闻！算了，算了，老夫虽然是个粗人，也不想跟你这种人打交道，走了，走了，恕不奉陪！”

“老夫也曾叱咤风云，也曾勇不可当，战功赫赫，生时名扬天下，何须你这个小女子到面前来聒噪。”

“那你就不要走！”

“呵呵呵，本事果然不小，看来，是我轻看你了。”

“你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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