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林听到这里，心底一沉，他很清楚知道孩子为什么这么说，但他没得选择！他今天是多么不愿意出现在车间里，他是多么不想再次成为别人窃窃私语的对象，和私底下嘲讽的笑料！

摸了摸雨霏的头，杨成林像往常一样出门了。

看着爸爸出了大门，雨霏迅速地离开了饭桌，径自跑向院子里那间堆满了煤和柴的彩钢房，关起门躲了起来，透过门缝她看着妈妈把盘子里的油条和饭盒里的豆浆一点不剩的吃完了，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舔了舔嘴唇……

刚吃了半根油条的雨霏听到妈妈的话马上停了下来，默默的把油条放回了盘子里，低着头摆弄自己的衣角。过了好一会，看着即将准备出门的杨成林说：“爸爸，别上班！”

那时的杨成林一心想娶的是另一个女人，苏小琴。

由于两人经常在一起排单位的联欢会，让本来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凭空多了很多相处的时间，一来二去，杨成林对眼前这个大美人抱定了非娶不可的决心。但苏小琴似乎没那么大热情，对于杨成林的殷勤她从不拒绝，但也没给杨成林进一步靠近的机会。这个聪明的女人和矿上几个年龄相当的干部子弟同时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并且还有传言她也经常出入新来的矿长的办公室，那是一个刚刚离异的、四十多岁的男人。

过了许久，杨成林把躲在炕角还在抽泣的雨霏揽过来搂在怀里，用粗糙的大手擦了擦哭的通红的脸蛋，搂着爸爸的胳膊，孩子哭着睡着了。这一天这孩子都经历了什么？先是被妈妈当作出气筒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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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桂兰此时也张牙舞爪的和杨成林厮打起来，女人一旦动起手战斗力和嘴上功夫一样了得！没几下就把杨成林抓的满脸血污。一边抓还一边骂：“你个婊子养的，你当然想让我死了，我死了好给你在外边找的婊子腾地方啊！我呸，你想都别想！我熬死你！”

像每次骂战最终是杨成林败北一样，肉搏也没占到半点便宜。杨成林的衬衣已经被撕成了布条，脸上的血迹触目惊心！邢桂兰的脸也被扇的红肿，脖子上有清晰的紫红色的勒痕。

杨成林的父母极力反对他和苏小琴在一起，用他母亲的话说：“你看那眼神、那打扮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我可警告你，莫把那狐狸精给我往家里招，当心给你戴了绿帽子，我们老杨家丢不起那人！”警告归警告，老娘的话并不能阻止杨成林。看儿子也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于是老母亲私底下亲自去找了苏小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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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离自己儿子远点，不知道当时俩人发生了什么口角，气的杨成林母亲当时就跳了渠，幸亏有人经过，及时救了上来。这件事发生以后，苏小琴没过多久就嫁给了新矿长，杨成林因此在床上躺了两个礼拜，一直在和母亲怄气。

娶邢桂兰这件事更像是杨成林为了向父母宣战故意为之。如果说苏小琴是父母不喜欢的类型，那么邢桂兰更是踩到他们敏感的神经！在老一代人的观念里，戏子是一定不能进家门的。邢桂兰不但是戏子，还是个名声不佳的戏子，这些年随剧团跑遍十里八乡，香艳的故事也传了十里八乡。

邢桂兰从小离家，离开后再没回过老家，她自己的说法是父母已去世，只有一个哥哥尚在，但与自己关系不好，所以不再往来。杨成林始终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似乎有很多隐情是邢桂兰不想让他知道的，他也没太大兴趣去了解，对于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他是不愿花时间去了解她的。

和杨成林的结合，邢桂兰是比较称心的，她漂泊多年，早渴望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过几天安稳日子。杨成林人长得不错，又有一份稳定工作，月亮山镇上凡是在矿上上班的，日子没有过不下去的，所以几乎各方面条件邢桂兰都很满意。自己一个常年漂泊、举目无亲的人，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两个人没有什么结婚仪式，杨成林把早先盖好的房子收拾一下，买了一辆自行车、一台缝纫机，简单置备了几件家具就算结了婚。结婚时杨成林父母及其他亲属都没露面，立场鲜明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接纳。这件事情让邢桂兰十分尴尬，这个时候公婆不露面，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杨成林一向大大咧咧惯了，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任何人不来也阻止不了他要结婚。请几个要好的哥们到镇子上馆子里吃了顿饭，日子就算开张了。

杨成林生性贪玩，结了婚也没能让他收了心，所以经常不回家，每天下了班拉上几个人不是喝酒就是打牌，喝醉了酒打群架的事常有。原本找上邢桂兰只是他向父母表示抗拒的举措，心里的这口气出了他反而冷静了、后悔了，经常把邢桂兰一人晾在家里。邢桂兰刚开始心态比较平静，她本来对男人也没报太大希望，仅仅是找个人搭伙过日子，可是日子久了难免心生怨愤。

这邢桂兰本来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脾气火爆、难以相处。刚结婚时还能勉强和杨成林和平相处，对杨成林的家人态度也是敬而远之，井水不犯河水。但日子一久一切都变了，总觉得杨成林全家欠自己的，相安无事的日子没过多久，她总是有事没事去挑衅，让本来对她就不满的杨家人对她越来越厌恶。媳妇和父母势成水火，杨成林的日子自然就没那么好过了，邢桂兰隔三差五的总会找由头和他大吵一架，发展到后来都是大打出手。

直至后来，女儿雨霏出生以后，邢桂兰和杨家人的恩怨由憎恶升级为仇恨，由此也埋下了杨成林一生坎坷的种子，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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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屋没敢开灯，摸索着脱了外套、鞋袜，悄悄的上了炕。女儿雨霏睡梦里还在抽泣，这丫头今天是受了大委屈，杨成林轻轻的摸了摸雨霏的额头，心里颇不是滋味。孩子妈哪去了？杨成林心头疑惑，炕上摸了个遍不见邢桂兰。杨成林大吃一惊，连忙拉开了灯，拉开灯的一瞬间杨成林“啊呀”一声从炕上摔了下来，杨成林跌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窗户的方向，只见窗前坐着一人，低垂着脑袋披头散发，两只红红的眼睛藏在头发后面，隐隐约约透着毒辣辣的狠劲，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杨成林只感觉自己后脑勺一股灼热的血流“吱啦”一下越过头顶直冲脑门，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冷的打颤……杨成林是无神论者，从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神之说，但此刻猛然间看到眼前情景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

第二天早晨，杨成林到巷子口买了两根油条，打了一饭盒豆浆回来。雨霏忙不迭的把油条豆浆一股脑的往嘴里塞，眼神恐慌且害怕，紧张的一会看看爸爸、一会看看妈妈。邢桂兰看着孩子的吃相，嘴角又浮着一丝冷笑：“哼！猪一样，饿死鬼投胎！”

……

杨成林走在去往车间的路上，胸口闷着一口气喘不过来，邢桂兰的脸在脑子里被放大了无数倍，那张脸上满是恶毒，杨成林越想越憎恶，越想越懊悔：“我他妈当初怎么就瞎了狗眼，找了个她呀？！”

邢桂兰是会平县人，嫁给杨成林之前是一个小秦腔剧团的演员，由于经常到月亮山来演出，所以和矿上的很多人都很熟络，和杨成林的结识也是经人介绍的。

晚上又极度惊吓，不用问，睡前肯定是饿着肚子上的炕。他们两口子肆意厮打的时候，早已经忘记了这是一个仅仅不满五岁的孩子！

两人终于打累了，各自倒在一边。雨霏哭的声嘶力竭，嗓子都喊哑了，胸口剧烈起伏的在抽搐，满脸的泪水与口水。但两人谁也顾不上孩子，都在各自的仇恨里恨不得弄死对方。

杨成林惊魂未定，炕上的雨霏也被自己刚刚那一声惊叫吓醒，雨霏先是睡眼惺忪的爬起来，待看到眼前的情形时“哇”一声哭了出来，连滚带爬的缩在炕角，全身发抖，一边哭一边大声喊：“鬼呀、鬼呀，鬼别过来，爸爸打鬼、爸爸打鬼呀……”凄厉的哭声击碎人心。

看到这父女二人的情形，那人“嘿嘿”的冷笑起来，幽幽地说：“婊子养的杨成林，你还知道回来呀？你咋没死外边呢？”

杨成林回到家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屋里也没亮灯。下班到现在没吃东西，肚子饿的厉害，但厨房里锅灶冰冷，什么都没找到，只好去睡了。

这骂声一出，杨成林怒不可遏，极度的恐惧瞬间化为极度的愤怒，杨成林冲上去一把揪着衣领把整个人提了起来，抡起巴掌朝那人劈头盖脸的打起来，一边打一边骂：“邢桂兰你个狗日的，你他妈的作死！”

雨霏此时已经知道眼前这个恐怖的“鬼”是自己的妈妈，但她却无法停止自己的哭泣，那个让人肝胆俱裂的鬼影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爸爸妈妈此时的厮打怒骂也让她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饱了肚子心情变好的缘故，邢桂兰并没有过来把雨霏拎出去，而是自顾自的哼着戏文在院子里转起圈来。

雨霏看着这一切，依然不敢出去，后来不知不觉坐在柴堆上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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