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寐听到老人家的话，也是顺从地坐在炕沿边上。对付老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听话。

张寐扶着着老人家伸过来的手，顺着老人家的力道，又往炕里挪了挪。

“这孩子今年多大了啊？在哪上学呢啊？”老王太太，一边拍着张寐的手，一边对着王淑芬问道。

“哎呦！这是你家老大张军的儿子呀！唉呀妈呀，这么大了呀！哎呀！你看多好，长得这么白净，这好看。来，孩子，上炕，上炕坐着来。”老王太太身体往外挪了挪，对着张寐伸出手。

张寐不由得感叹道，这人上岁数真都是一样啊！做媒是人类的天性啊。

“嗯那！王奶，知道了，今年就找了，明年就结婚了。”张寐继续微笑着，这样的催婚场面他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咬，他现在可皮实着呢。而且现在是要拿下老太太，就是一个套路，顺毛捋就完事了。

“呦！这后边的这是谁啊？”老王太太扭着头看向王淑芬身后。

因为老太太的牙齿已经全部脱落，年岁也大说起话来，有点呜咽的北风一样。

农村不似城里，有这集中供暖，相对温暖，所以农村的房子几乎不会建的很大。

近两年倒是还好，有着循环炉的广泛应用，屋子是比早些年要更暖了许多。而在建设过程中，为了让房屋显得更加宽敞明亮，农村的房子都会在房屋装修的过程中，在一面墙上加装一大片墙壁镜，以此让房屋显得更加宽阔。

“哎！这还差不多。不小了，你爷奶那也得着急抱重孙呢！你们家四世同堂，有福气。”老王太太也是越说越开心，开始笑了起来，满脸的褶皱也挡不住那份笑意。

吱呀！

后屋的门被打开了。一身穿着深蓝色大褂，抱着一大捆稻草的中年妇女进了屋，听到屋里有声音。放下稻草在厨房就进了屋。

“老张婶子来了啊。哎呀，这张寐啥时候回来的啊！”女人站在门口，满脸被冻得彤红，摘下手套，微笑地说道。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张家王氏，这是中国几千人的传统了，虽然现在思想解放，男女平等。没有了明显的阶级与歧视，但很多传统与习俗却是已经深深镌刻在了人们的日常习惯和称呼中。

比如王淑芬姓王，但是赵红梅却依旧管她叫张家婶子。当然，这并不是赵红梅的错。

认人，认人。都是长辈带着小辈人认的，让你叫啥，你就叫啥。

就像眼前的这位老王太太，张寐其实也不知道她到底姓不姓王，只是知道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叫她老王太太，也就这样叫下来了。就像所有人目前都叫王淑芬张家婶子一样。

这就是传统遗留下来的东西，他会不知不觉中剥夺一个人，再塑造一个人。从人权与独立人格角度来说，这是残忍的。

所幸，如今的世界不一样了。

就以张寐母亲王英子这一批人为例，英子、红梅，它是由自己的名字的，而不是张军媳妇儿、王伟媳妇儿。

这就是解放、这就是进步、这就是未来。

“大娘！”张寐打招呼道。

“红梅啊！这干啥去了，咋冻这样呢？”王淑芬看着中年妇女说道。

“抱点柴火，王伟这下午要拉点木头去，烧点热水热热车。”

东北天气严寒，早些年的四轮拖拉机，在东北要想起车，都是需要在发动机下面放个火盆，烧着木头，一直烤着的，上面还要不断往水箱里加热水，好让发动机热起来。

这些年随着技术的进步，四轮拖拉机的耐寒性能要有所提升，但天气太冷的时候，还是要用热水加热才能打着。

“张寐现在搁哪呢？不在街里开店了啊？”被王淑芬叫做红梅的女人继续问着。

赵红梅是老王太太大儿子的王伟的媳妇，比张寐的父母亲都还要大上几岁岁。所以张寐叫她大娘。

其实这也是一种农村旧世界传统的隐性存在。很多时候，如果没有亲戚关系存在的时候，人们大多数的称谓会以男方为主，比如会叫称呼男方位叔叔大伯、女方为婶子大娘。几乎不会以女方为主导，称呼其为姨姨、姑姑，然后称呼男方为姨夫、姑父。

蓝色防盗门，白色塑钢窗，红色铁皮瓦，灰色墙体。苏可村大多数房子的样貌都是如此。统一规划嘛。

张寐站在地上，对着老王太太点点头，满脸笑意地打着招呼道:“王奶早上好啊！张寐，还记得我吗？”

老太太身穿一身花色棉袄，褐色长裤，脚上穿着一双红袜子。先是盯着张寐，一幅迷茫的样子，直到王淑芬说出，你给他叫过魂，老王太太这才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

“没呢，还没对象呢？”王淑芬大声道，生怕老太太听不清楚。

上了年纪就是这样，哪怕没病没灾，但人老耳花的事却是避不过，躲不了。

“哎呀妈呀！这么大了呀！那咋还不找对象呢？这孩子，是不是眼光太高了。有的时候也得放放，差不多就得了。”老太太拍着张寐的手就是一顿，人身子往后一挺，看着张寐，语气之中严厉了几分。

“这是我家大孙子，张寐。还记得吗？你小时候还给他叫过魂呢？”王淑芬走到里屋，坐在炕沿边，看着正在盯着张寐左瞧右瞧的老太太介绍道。

老王太太坐在炕头，就是从大墙壁镜里看到了张寐和王淑芬进屋来的。

张寐和王淑芬进屋的时候，屋里只有一个人，老王太太正盘腿坐在炕头摆着塑料牌九，其实就是塑料牌。只不过上面印着的花纹却不是扑克上jqka，而是中国国粹——麻将上的八万六饼。

张寐记得自己的姥姥是有着这样一幅塑料牌九的。只不过，张寐的姥姥在张寐几岁的时候就过世了，那套牌九，也就作为遗物都跟着埋葬进了坟地了。

张寐推开黑色的大铁门，在王淑芬的带领下，走进了院内。院子里大部分地面仍还是土路，但在路中间的地上，是一条由转头铺设而成的小径，约有60厘米宽、10多米长，直达房子的门前。

“老王大姐，摆牌呢！”王淑芬站在门口，跺了跺脚上雪，然后对着坐在里屋的老王太太说道。

“哎呦！淑芬来了啊！快！上炕上来坐。”

“大学毕业好几年了。都28了。”王淑芬提高音量对着老太太说道

“这么大了呀！对没对象呢？”。老王太太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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