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有道理，神使们并没有干涉过部落的发展，甚至还能帮助抵御反抗军，从这方面看，神使们并不算是统治者。”

“但私下里，神使们的行为与统治者也没什么两样。”

“神使们不事生产，但给神使们供应的各种物资都是族内最好的，就算部族内有些人会因此挨饿也一样，尝试过偷工减料的族长第二天就消失了。”

威尔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

威尔听了这些话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问道：“什么都不做，就是有罪的，对吗？”

父亲听后也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并不是，但只享受不付出当然是有罪的。”

“并不是”父亲摇了摇头，“历史上小部落依附于大部落的事情数不胜数，这没什么丢人的，也无所谓尊严不尊严。”

“只是……在你看来，神使们的统治如何？”

“而我们或许还要感激神使没有示敌以弱，诱敌深入将我们赶尽杀绝，而是一上来就用最血腥的手段确立了统治的地位。”

“我虽然对族人们像虫子一样被碾死而感到不甘，但也仅仅如此，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赶紧投降卖好才是正事。”

“来自地底的神使们有罪，就如同几百年前那些好逸恶劳，且本应该死在地底的罪犯们……”

……

威尔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艾莉莎平静的侧脸，忽然感受到了憧憬。

自己来到地底之后都干过些什么呢？

最初的时候自己也曾怀抱着一腔热血，想要让地面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想要让父亲不再愁眉苦脸。

为此，自己和那些前来混日子谋求觉醒的同龄人们都不一样，在他们玩耍的时候，自己在阅读地底人撰写的书籍，了解他们的思想。

在偶尔休假可以回地上看望家人的时候，自己申请在地底游览，了解地底人的生活习性。

在别人想法设法逃避严苛的训练的时候，自己按照老师们的要求一丝不苟地完成。

可越是了解，威尔就越感到绝望。

这么一个人人如神的部族，文明，到底该怎样才能击败他们？

就算是自己获得了强大无比的异能，能打得过这么多人吗？

更何况威尔隐约察觉到送到地底的人数和回去的人数并不一致，有些表现出彩的学生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他们了。

也就是说，自己都不一定有机会成长起来……

看着那些过去被自己所摒弃的同龄人开心地玩耍，威尔竟然感到了由衷的羡慕。

无知者真是幸福啊。

时间一长，威尔便也开始随波逐流，开始浑浑噩噩地混日子。

偶尔回家里探望父母时，也都伪装着自己还在努力的样子。

看着父亲稍显欣慰的笑容，威尔都恨不得直接杀掉这样虚伪的自己。

可终究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自己的失败。

直到今天，那个踩着敏捷的步伐，灵巧地站上讲桌，给大家讲了一节历史课，又在和静水族长的对峙中丝毫不落下风的艾莉莎的出现。

威尔感觉自己看到了令人心动的未来。

努力啊威尔！连艾莉莎这样的小女孩都有勇气与地底人抗争，你为什么不行？

这时，旁边传来的声音惊醒了正在给自己加油鼓劲的威尔。

他抬头一看，发现大家都在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还不时地低声讨论，好像看见了什么奇景。

坐在威尔周围的一个学生伸手戳了戳他，小声说道：“威尔，你不要再盯着人家看了……”

人家？谁？

威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先前回忆的时候正对着艾莉莎的方向，在别人眼中看来，就好像自己看艾莉莎看傻了一样。

而此时艾莉莎也转头看了过来，金色的凌乱短发，淡绿色的眼眸，嘴唇轻启却不带笑意，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

威尔觉得有些害臊，但一向在众人面前以冰冷态度示人的他，此时也不好大声地跟别人解释。

只是默默地把头转了回去，小声说了一句“我才没有盯着看……”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然后在心中疯狂地叫着“真该死我怎么想事情入神了”“我对小女孩可没有什么想法”“之前议论我的家伙都做掉吧”之类的话。

艾莉莎见状也不再看，也没有好奇，只是低头翻看着地底人特意为他们这些孩子制作的课本。

父亲点了点头。

“他们在各个部族内驻扎，帮忙扫清来袭的反抗军，在族长们遇到困难的时候，也会给出适当的建议。”

“神使们在部族内的行为，更像是以前掌握了兵权的族老们，这真的算得上统治吗？”

“每天晚上都有数不清的族内女性想要摸到神使们的房间中，以求能够得到神使的庇佑，若是侥幸得个一儿半女就一步登天。”

“而且这不是一个神使，整个地底文明的所有神使，现在几乎都靠着各大部族和无数的小部族来供养。”

“神使们没做过什么恶事，但他们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好事。”

“神使们的统治……其实我不明白，神使们那样真的算统治吗？”

“那为什么……您还要我去？”威尔还是不明白，“是因为尊严吗？”

“是因为……您之前的事吗？”

父亲点头后又摇头，说道：“并不完全是这样。”

看着父亲没有了言语，威尔终于忍不住问道：“父亲，你是要我去打探地底人的情报吗？”

“神使刚出现的时候，好像就把自己称呼为地底文明，那么既然是两个文明之间的交锋，死上很多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围绕神怒之坑形成的部落群也不是一天形成的，这期间北方的游牧文明和南方的农耕文明也爆发过无数次的冲突，因为这些冲突而死的人可以堆成一座小山。”

“神使们具有神明赐予的无上伟力，但他们并不关心我们的死活，他们能边笑边看着有人在身旁被斑点龙撕成碎片。”

“部族掌握的一处矿山发生坍塌，驻扎的千岩神使们对此无动于衷，而平时他们甚至会去远方移山填海并以此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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