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刘病已感觉自己好像吃饱了，也依稀听清了些王夫人哼着的小调词儿。

……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料理干净刘病已，挥手示意嫣红等人退下后，王夫人解开里衣，看着刘病已熟练的吸吮，她的左侧嘴角再次噙着那熟悉的笑意，随即一边哼着小调。

他记得这是《诗经.小雅》中《采薇》一篇。前世读这首诗时，助教强调全诗表达出的是周人对于战争的厌倦以及反感，从而渴望和平。但在王夫人的吟唱声中，刘病已却感觉到了浓浓的家园亲人之思。

婉转千回间，带着悲伤，带着期怀。

索性，继续闭着眼睛吧。

“眼不见为净。”这就是刘病已的自我心理暗示。

王夫人的手，冰凉中带着温热。

好像再有洁癖的女子成为娘亲后，内心都变得极为强大。

王夫人的眼神好像有些飘忽。

刘病已他好像能感觉到王夫人的思绪。再联想到史书上对于王夫人的记载，也不由痴了起来。

据史书记载，王夫人名叫王翁须，西汉广望侯国人，也就是庞朗后世，如今所在的河北省清苑县人。汉宣帝刘洵，也就是刘病已的生母。她的丈夫刘进，被史书称之史皇孙，刘进即是汉武帝刘彻、卫子夫的嫡长孙。

王夫人平民出身，家境贫寒，生父是广望侯国人王乃始，生母后世称之为王媪。至于具体出生年月，史书上并没有详细记载。只有在王夫人八九岁时，因容颜姣好，恰时被中山靖王刘胜（也就是那生了一百多个儿子的刘胜）的孙子，袭爵广望侯的刘仲卿从民间选中，入侯府中得以教习歌舞。四时节间，还能往来家中取母亲王媪手缝的冬夏衣衫。

天有不测风云，在侯府中不到四五年光景，就被刘仲卿转手卖给来自邯郸的商人—贾人儿。

从此，王夫人与家中再无音讯。

在汉武帝天汉年间，大概公元前100－前97年之间。史皇孙刘进年纪渐长，在皇后卫子夫的过问下，太子刘据与史良娣开始筹划，为嫡长子选择贴身服侍的人。所以，派遣了太子府舍人侯明，前去赵国邯郸，在民间广选的同时并四处寻求歌舞女子。

恰好豆蔻年华的王翁须因此中选，此时尚不足十五岁。不久，与另外四位歌舞女一起被贾长儿送至长安，随即入太子家为家人子。

家人子，汉代对无官职及名号品级在身宫人的称呼，后世又称之为秀女，宫女。两汉以家人子登上皇后及妃嫔宝座的比比皆是，如窦漪房、史良娣、王昭君、班婕妤、赵飞燕等。不过事实上，宫门一入深似海，终两汉皇宫里的家人子不下数千人，绝大多数的家人子始终在低品级上耗尽一辈子。

禁宮森森，熬到红颜变白发，甚至有的家人子一辈子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其中，能飞上枝头，当上后妃，又能生儿育女的更是极少。

名曲《汉宫秋怨》，如泣如诉的不仅仅是指汉宫。

王夫人是幸运的。公元前96年初以家人子身份进太子府不到半年，一次偶然的机会，被史皇孙刘进看到，从此就得到刘进的宠爱。六年后，在征和二年二月间，王翁须终于生下了儿子刘病已。

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对于皇室来说，太子有了嫡长孙，更是能巩固朝堂及太子系的人心。

母凭子贵，王翁须的身份因此成为“皇孙妃—王夫人”。

刘病已出世后不到八个月，巫蛊之祸爆发。太子刘据兵败自尽后，无论是跟随太子出奔的家人部属，还是留在都城长安太子东宫的家人子女，全都牵连被害。

其中，就有刘病已的母亲，离世的时候才21岁。同时葬在一起的，还有刘进及幼妹宜阳刘葭。

仅仅就余下尚在襁褓中的刘病已孤零零的一人，得以幸免。

直到十八年后，刘病已登基成为皇帝。以礼制，王翁须以皇孙妃王夫人的身份被追封为悼后，宣帝刘病已改葬双亲，寝园遂称悼园。陵园遗址也就在今天的陕西省西安市的文景公园内。

往事如烟。

刘病已感到很悲伤、很哀伤。

记忆中史书上的只言片语，渗透出来的残酷命运却让此时的他，哀伤的喘不过气来。

刘病已一时不知道自己感到哀伤的原委。哀伤，是为那只存在于史书中的记载，名叫王翁须的女子，还是眼前这位活生生的把自己搂在怀里，有着血肉相连触觉的女子。

刘病已不由想起了自己那一世的母亲。同样也是深深爱着自己的孩子的母亲，平凡的妈妈却活的并不平凡，不仅仅含辛茹苦养育自己长大，临到晚年还得来到城市，帮自己看顾孙女及孙子的已不再年轻的妇人。

岁月啊白了她的头，那不是雪花。

有人说：父母在，人生尚有归处；父母去，人生只余归途。

这一刻，刘病已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庞朗还是刘病已。

“好吧，她们都是妈妈，都是我的娘亲。我又多了个妈妈，这多好。”

但是，他，想哭。

参考资料：

1班固《汉书外戚传上》

2班固《汉书·卷六十三·武五子传》

当榻上的刘病已才“啊哦”了不到两声，不等榻前跪坐的绿竹，和室内的其他几个嬷嬷奴婢们反应过来起身相看，“哗啦”就见到王夫人从那两扇屏风后一步跨了出来。

绿竹低声道：“夫人，奴婢刚从年嬷嬷处取来，已经检查过了。”

王夫人嗯了一声，习惯性的腾出右手，用手背反复缓缓摩过细麻布的两面。旁边，嫣红低垂的眼睑，似乎动了一动。

……

王夫人好像很喜欢这首曲子，特别是后面一段，沉沉反复吟唱。

刘病已的前身庞朗，在读大学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研修过《诗经》。

感觉才一会儿的功夫，屁股蛋上就没了动作，刘病已偷偷睁开眼睛，只见王夫人从绿竹手上接过一沓细麻布。

刘病已对于这种尴尬好像已经习以为常。尽管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多岁，可是这几天来，王夫人几乎衣不解带，从不假手于人。在她从头到脚的照料下，自己的身体对于眼前的女子来说，已经毫无秘密可言。

一眨眼间，就已俯身到刘病已身侧。

王夫人熟练的解开刘病已的襁衣，动作干练而又轻柔。她低头一看，刘病已胯下的一滩黄白之物，正散发着浓郁的味道。粘的屁股蛋上都是。

俗话说：孩子是娘的心头肉。看来这话蛮对的，的确母亲与自己的孩子是连着心的，此时这句话的正确性就印证在刘病已的身上。

只见她轻笑了一声，嘴里一边哄着刘病已，同时回首吩咐绿竹取替换尿布，此时，旁边也是和绿竹同样出身于家人子的嫣红已端过来一盆温水。

伸手试了试水温，王夫人从襁衣中托起刘病已，动作轻柔的替他洗去胯下黄白之物。棱棱角角处也没有放过。

…….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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