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对医师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护士长也觉得自己话重了，语气缓和道：“这次就算了，以后你和小刘、小李轮班看护，可不能在犯今天这种错误了。”

护士长走过去，给小护士擦了擦眼泪，转头问主治医师说：“病人怎么样了？”

主治医师从病房里走了出来，瞧着这场景，他赶紧劝道：“115房的病人患的是‘幸存者综合征’，病人有自杀倾向是正常的，以后派三个人轮班看护吧，一个人太勉强了。”

“你是谁！”

无数次的失败，陈华绝望了，嘶吼响彻了整个巴龙峰。

地上躺着一个屏幕裂满蜘蛛纹的平板电脑，这个结果，他接受不了。

陈华面无表情地看着挂在一旁的吊瓶，他眼睛空洞，一把扯掉了手上的针头。

是峰顶出现的人影造成了这起事故。

刘强的死与自己无关。

这时，嘶吼声仿佛被那个身影听到了，陈华看着那个身影缓缓转过头，他的样子在闪烁的雷光下慢慢变得清晰，陈华马上就要看清他的脸。

“啪！”一个巴掌把陈华从梦境带回了现实。

陈华猛地从病床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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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

不对！这不是梦境，自己是真的被人抽了一巴掌。

陈华用手捂住脸，怒视着环顾病房，发现一个身穿海绵宝宝睡衣的年轻人正好奇地盯着自己。

没见过，陌生人。医生？医生不会穿睡衣。

“你是谁？!”

马上要看到那身影的样子，突然被拉回了现实，梦中的失落瞬间转换为现实的愤怒，再加上脸上的疼痛，陈华伸出食指指着年轻人的鼻子，就要口吐芬芳。

无数个不重样的脏字已经装弹，还没发射，便被睡衣年轻人一句话全堵了回去。

“在雪山上你问我是谁，回了病房还问我是谁，看在你这么陈恳想要认识我的份上，我便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年轻人两只手插进睡衣的口袋里，就像是拉着睡衣上海绵宝宝的两只手。

“我叫郦时，郦是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的郦，时是明代医药学家李时珍的时。”

郦时瞅着呆滞的陈华，伸手把他的食指掰了回去。

“我最恨别人拿枪指着我。”郦时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又伸出两只手摆成手枪的样子，指着陈华语气嚣张道：“我两只枪你怕不怕。”

看着眼前中二的年轻人，陈华没有觉得好笑，反而他的背后升起了一阵寒气。这个年轻人可以看到自己的梦？或者，自己说了梦话？

陈华把手收了回来，声音有些发抖，试探着问道：“你听到我说梦话了？”

郦时摇摇头，又把手放回了口袋里，轻飘飘说：“没有，你睡觉很乖，不打呼也不说梦话。”

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陈华把手放进被子里，掐着自己的腿，疼痛证明自己不在梦里，他口干舌燥，声音变得沙哑：“那雪山？是什么意思？”

“雪幽山，慕寒峰，对了，你们叫他巴龙峰。你梦里，看到的是我，三天前，在慕寒峰上的也是我。”郦时淡淡地说出在陈华心里涌起惊涛骇浪的话。

陈华瞬间脸色变得苍白，他的咬着牙，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你是哪只登山队的？你也遇到了那场雷暴？你是不是比我们提前一步登山？”指甲已经刺进了手心里，陈华不信，虽然他知道，那天巴龙峰只有他们一支登山队。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梦想成为科学家的少年，唯物主义战士！”郦时一只眼睛对着陈华眨了眨，提高了音量：“但事实就要狠狠打你一巴掌了！”

郦时伸出一只手高高举起，吓得陈欢赶紧捂住通红的脸。

举起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郦时眼珠转了转，不好意思地把手放到了头上。

挠了挠头，郦时继续说着：“我不是登山队员，我也不会登山。至于我是怎么上去的你不用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造成你伙伴失去生命的雷暴，不是自然形成的。”

“人为？是你？”陈华死死盯着郦时，一字一顿道：“是你害死了刘哥？”

郦时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急忙摆手说：“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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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冤枉好人！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这场雷暴，准确的说不是人为，而是仙为！”

“仙？”

“神仙的仙。”

陈华好像听到了什么最可笑的笑话，他哈哈大笑着开口了：“现在的心理医生都这么业余了吗？说吧，是谁请你来的。王丽？外面那群医生？”

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陈华垂着头低喃着：“刘哥是我害死的。刘哥是我害死的。”

“看来还需要向你证明一下。”

郦时翻了翻白眼，伸手从睡衣裤子的口袋里抽出了一本卷起来的杂志，他粗暴的把杂志展开，翻了两页，用手指着在杂志上找着。

陈华看到了那本杂志的名字：

《华夏地理》

华夏地理杂志是所有登山运动员的圣经，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见证杂志上的美景。

“找到了。”郦时捧着杂志，凑到陈华眼前，这一页是一张松城的地图。陈华扫了一眼，发现这张地图有些不一样，许多地名都是错的。

巴龙峰位于松城市西南，登山前他们准备齐全，四周的地势都研究过，地图更是看了不知多少遍。

地图是对的，地名却是错的。

“雪幽山，慕寒峰，找到了。”

郦时伸手指向了地图上的一个地方，陈华看去，正是巴龙峰在地图上的坐标。在这张地图上，巴龙峰被一条红色的线圈了起来，旁边还写着：“五级失控，危害等级1。”

“是这吧？”

郦时拍了拍陈华的肩膀，陈华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回答道：“这里是巴龙峰，怎么了？”

“请你当个证人。”

“证人？”

陈华还来不及细问，郦时突然用手按住陈华脑袋，用力地砸在了杂志上。陈华额头与杂志接触的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一头扎进了水里。四周的景象刹那间破碎，他整个身子都跌进了杂志中。

病房里，郦时提着粘着血，正往外流水的针头，他好心地把点滴上的调节器关上了，防止浪费。郦时拿起病床上的被子，然后轻轻跃起，跳进了杂志中消失不见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一本褶皱的杂志。

就像落入了水中，感觉身体被包裹着，不能呼吸，昏暗，耳边传来不知名沉闷的声响，这种隔绝感让陈华很不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窒息的感觉愈发的强烈，陈华张开嘴大口呼吸着，但窒息感没有减退，反而更强烈了。

就在陈华坚持不住的时候，光明袭来。就像潜水时冲破水面，豁然开朗。

陈华重重地摔在雪上，零下二十多度的风灌进肺里，熟悉的味道。穿着薄薄一层病号服的陈华不顾寒冷，挣扎着还没恢复的身体站起，他环顾四周，整个人呆住了。

脚下是凝实的积雪，那是海拔七千米夜以继日吹袭着的寒风的作品。向远处望去，圣洁的云雾上，是连绵的雪山。

海拔7013米！

这里，竟然是巴龙峰顶！

（本章完）

.

老城区里，一栋栋老楼与一株株老梧桐相互依偎着，一起享受着短暂的夏日时光。

病房外的走廊里，护士长正对一个小护士劈头盖脸的骂着。

小护士的泪珠在眼眶里滚着，她用力抿着嘴，不让眼泪掉下来，可豆粒大的泪珠还是一颗一颗碎在了地板上。

风雪、雷暴、登山镐、运动相机、刘强的笑脸，这些场景像幻灯片一样，一遍一遍地播放着，但每次结束，都会定格在巴龙峰顶站着的那个身影上。

这个身影一遍一遍出现，陈华挣扎着，想要看清一点，他要看清这个身影是不是人，他要看清这个身影的样子，陈华要爬上去问一问，是不是他害死了刘强。

不知经历了多少遍，陈华的梦从播放幻灯片变成了爬山，一次次跌倒，一次次失败，他总是离那个身影差一点，就差一点。

“已经是第几次了？我给你再三交代过，要寸步不离，寸步不离懂吗？”

无关？真的无关吗？陈华在这三天里受不了内心的折磨，已经濒临崩溃了。

松城市第一医院，坐落在老城区中心，这所在华夏都享有盛誉的医院可谓是历史悠久。无论是被粉刷的崭新的住院楼透出的老气，还是院里无处不在的百年老树，都在展示着这所医院的底蕴。

住院部，115单人病房。

正值夏日，蝉鸣声回荡在松城的每个角落。

病床上的陈华看着墙上电视里播放的科技新闻，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自己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大好青年，怎么会相信那么荒谬的事情。

巴龙峰的雷暴是超自然现象。

“注射了镇定剂，以后加一些精神干预类的药物，至于其他，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陈华沉沉的睡着，他做了一个梦，梦中，巴龙峰的场景一遍一遍地回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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