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吗？”开车的微胖男人将墨镜卡在额头，探着脑袋打量厂房。

副驾驶的人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内容：“是这了，和之前查到的位置一样。”

“那…这废弃厂房…是不过于热闹了点…”

一辆黑色越野停靠在土路边，漆黑的反光膜阻隔了外面的视野，不知里面坐的什么人。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寸头壮汉的语气不怎么好。

“哥，问一下咱这里面是玩啥的？”廖舍前职是武警，像这种专门开在郊区躲避检查的黑赌场、俱乐部、清剿过太多了，站门口一看就能知道这些人都是干嘛的。

“我…”廖心一时语塞。

女护士摆摆手，微微贴近身子：“哈哈哈，是在想哪个男孩子吗？”

“不过，你若是想梅姨，就好好调养身体，不要胡思乱想了，心理上的恢复对你的康复过程也起至关重要的作用，等你好点了，我带你去找梅姨。”见廖心那脸上藏不住的失落，女护士一边整理空药瓶，一边说。

“我可没瞎想什么…”

“废厂房能干啥？赶紧滚！别找打！”寸头男人指着廖舍，瞪眼叫骂，这两人都是一身黑色长风衣，实在不像来玩钱的，再说这都是生面孔，万一是条子，放进来就出事了，若让厂里那两位怪罪下来，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兄弟，兄弟，行个方便，哥俩也是找半天才找这的。”一旁的陈旭两步冲上来，笑呵呵的隔着铁栅栏按下了寸头壮汉伸出的手指，顺便塞了盒香烟，满脸堆笑：“行个方便吧兄弟。”

寸头壮汉眯了眯眼：“我们这，只玩现金，带够了吗？”

“带够了。”廖舍晃了晃手上的金属手提箱。

壮汉撕开烟盒，点上一根：“行，进去吧，别惹事。”

“放心吧兄弟！”陈旭比了个ok的手势。

“目标真的会在这地方？”走远后，陈旭拍了拍廖舍：“人这么多，它忍得住嘛？”

“吃饱之后不就不惦记了么。”廖舍露出一副你应该明白的表情。

二人走进厂房内，几个打手模样的人拦住二人：“新来的？”

“恩。”

“楼上玩小的，地下室玩大的。”

“地下室吧。”廖舍抬头看看漏光的楼上，直接选择地下室，目标是不会出现在有阳光的地方的。

打手们带着二人来到一个满是灰尘的房间，打开了一扇地面的铁门。

“下去吧。”

二人相继从梯子爬下去。

这里的环境用乌烟瘴气形容一点不为过，浓郁的烟味熏得人鼻子疼，四处到处都是病态的欢呼声、叹气声和起哄的声音。

陈旭挥了挥手，试图让烟味离自己远点，廖舍则掏出手机四处打量着。

地下室没有信号，好在提前保存好了任务简报，廖舍点开目标的照片，在人群中寻找。

“分头走吧，人太多了不好找。”

“你说啥？”陈旭一脸疑惑，这里太吵了，他听不清廖舍在说什么。

没感觉这里多吵闹的廖舍只好趴在陈旭耳边扯着嗓子喊了一遍。

“你这耳背的毛病，赶紧去治治吧！”陈旭也趴在廖舍耳边喊了一嗓子。

廖舍挠挠头没说话，这是他在黑色8.18事件落下的毛病了，有时还有耳鸣，医生跟他说，这是永久性的，好在那颗手榴弹没把他炸死，已经是万幸了。

二人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四处寻找着一个戴眼镜的胖子。

那是一种被称为“鬼”的生物，有着人类的外表，却以人类为食。

这个胖子，是最近暴露在生物调查局视野内的，吃了至少三人，还有六起失踪案与他有关，根据线索一路追查至这里，才派遣廖舍二人前来调查。

“哎呦，不好意思。”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廖舍肩膀一痛，手提箱险些被撞脱手。

“没事。”廖舍摆摆手，并未看对方，继续往前走，忽然感到一股恶寒从脚底窜向脑门，好似兔子被鹰盯上一般。

猛地扭头，廖舍喘着粗气，并未发现什么人看他，摸了摸脖颈，刚竟然出了这么多汗。

砰！

一声巨响，所有人纷纷停下来，哄闹的地下室忽然安静。

“警察！不许动！”寻着枪声看去，远处的一角，陈旭正一手高举着手枪，一手举着一个黑色的本子，天花板一缕烟尘飘散开。

廖舍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个同样的黑色小本，上面印着醒目的国徽。

“警察查案！配合调查！”廖舍跳上桌，三两步跨到陈旭身侧，二人成九十度角夹住了一个胖子。

“跑啊！警察来抓人了！”不知是哪个赌客大喊一声，人群骚乱的冲向唯一通往地面的出口。

那胖子到不着急，驻足原地，戏谑地盯着二人。

热闹的地下室安静了不少，只有远处走廊里逃跑的人们传来的哄闹声。

“警察先生，开赌场而已，又不是卖粉，用得着拿枪指着我嘛？”胖子点上一根香烟。

“我们不是因为这个来找你的。”

“那是什么原因？”

“这段时间，我们确认共有三名死者、六起失踪案和你有关。”

“不可能的警察先生，我这身材，自己动都费劲，更别说杀人了。”胖子拍拍自己的大肚子，调侃着。

“杀了那么多人，当然胖了。”陈旭冷哼一声。

“你们到底什么人？”胖子眯了眯眼，听出了陈旭话中的意思。

“生物调查局，专门来清理你的。”

“动手！”那胖子听后，明显眼神多出一丝慌乱，大喝一声。

“有同伙！小心！”陈旭余光看到一个黑影迅速袭向廖舍，生怕关键时候廖舍耳背听不清，使劲喊到。

廖舍也是反应过来，狼狈的地上一滚，就听见砰的一声，刚才自己站着的桌子被蛮力撞得粉碎。

“两人反应还挺快，不愧是局子的人。”烟尘中，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传出。

廖舍心头一惊，这声音不就是刚才走路不小心撞到他的那个人吗？

“稀血人类……嘿嘿嘿…老公，能吃顿好的了…”中年妇女猩红的眼眸透过烟尘，看的廖舍陈旭二人心慌。

“先解决再说！”那胖子猛地暴起，扑向陈旭，那灵活的模样甚至能轻松跑赢世锦赛的运动健将。

陈旭光顾着看廖舍那边，胖子忽然爆发的诡异速度让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刚侧身一跃，那胖子便擦着自己撞到身后的墙上。

手提箱也被撞到一边。

“陈旭！”

“我没事！你快解决另一个！”陈旭顾不得形象迅速后撤，这次任务情报有误，竟然少报一只鬼！

那胖子刚扑空撞在墙上，显然自己撞得有些懵，晃了晃脑袋，等转过头时陈旭已经爬到桌子后面了。

“小兄弟，别躲了，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那胖子一步一晃，陈旭听着声音，探出脑袋朝那个方向给了几枪。

胖子闷哼一声，显然是打中了，不过在这同时，也被激怒了。

“混球！疼死了疼死了！”胖子大骂道，几颗子弹迅速挤出伤口，伤口的血也迅速止住，愈合。

“艹。”陈旭借着胖子叫骂的机会，又探头确认了一下手提箱的位置，不由骂了一句。

手枪正装着的这个弹夹，全部是金属实弹，用来杀鬼的专用子弹，是另外两个弹夹，而这两个弹夹就在那该死的手提箱里。

“去死吧！”

陈旭只感觉头顶一黑，一个影子迅速笼罩了自己，不想成为肉饼的陈旭连滚带爬的逃开，此时也顾不得形象了，四肢并用就是一顿爬。

刚爬开两步，身后就是咚的一声闷响，陈旭只感到地面在晃动，真不敢想象刚才要是让压倒，法医在检查自己尸体时会不会看着这块肉饼吐出来。

胖子又扑空了，陈旭趁着胖子起身顾不上自己，一脚踩上桌子，向手提箱的方向跑。

刚要跳到第二张桌子，一只大手突然从桌下探出，犹如铁钳般抓住陈旭的脚腕，失去平衡的陈旭摔了个狗吃屎，胸口磕到桌子的边缘，差点把舌头咬断。

那手的力气极大，陈旭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脚踝的骨头发出咔咔声，吃痛的闷哼一声，陈旭将枪口对向那只手，顾不得跳弹打中自己脚背，砰砰几枪打到弹夹只剩下最后一颗子弹，那是万不得已时留给自己的光荣弹。

好在胖子吃痛松了手，哇哇的骂着。

陈旭狼狈的爬下桌子站起来，一瘸一拐的来到手提箱旁，拿起就跑。

身后的胖子端着正在恢复的胳膊，晃着一肚子肥肉追上来。

“去你的！”陈旭打开手提箱，将一个小玻璃容器反手砸向胖子。

可惜慌乱中扔歪了，容器砸碎在胖子身侧，里面的液体只有一部分溅射在胖子身上，那液体犹如硫酸，瞬间发出嘶嘶声，胖子接触的到的部位冒着黑烟，痛苦的大叫。

“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你用了什么！”

陈旭也记不清了，好像是紫藤花提取液还是什么东西？鬼除了阳光，只怕这玩意，至少目前为止，研究中心那帮科学家还没发现其他杀死鬼的方法。所以无论是刀还是子弹，装备部的人都会用这种溶液淬一遍毒，每个参与外勤的人也会随身携带一定量的这种液体。

可惜陈旭只带了一瓶，他没想到这次任务有两只鬼，子弹来不及换，现在只能逃了。

眼前只有个上锁的楼梯间，黑漆漆的也不知通往哪里。

爬梯子回地面显然不现实，估计现在还有排队等逃命的赌客呢，去了那里也是等，够胖子杀他十回了。

扭头看了看廖舍哪里，他也和那个中年妇女鬼陷入胶着，知道廖舍帮不上忙了，一咬牙，抬起枪口瞄准锁链，将弹仓中最后留给自己的光荣弹打了出去。

火星四溅，铁链应声而断，陈旭连滚带爬的跌入黑暗之中。

楼梯不高，但也摔得陈旭七荤八素，额头湿漉漉的，应该是磕破了。

那胖子也追到的楼梯口，三两下的就跳下来准备下来和陈旭来个亲密接触。

陈旭哪敢停留，摸出手机按亮屏幕，借着微光向深处跑去。

只有一个房间，陈旭顾不得先检查，只能推门冲进去先躲一下了。

狼狈的反锁住门，陈旭这才顾得上打开手提箱更换弹夹，胖子也来到门外砰砰地撞门，幸好是铁门，还能坚持几秒。

这就足够了，陈旭的枪口已经瞄向铁门，就等着胖子破门而入了。

“混球！我看你往哪跑！”胖子奋力一撞，那变形的门终于扛不住这一下，应声而开，可迎接胖子的却是一颗子弹。

枪口的火光接连照亮房间，几颗子弹钻入胖子的胸口，胖子在剧烈疼痛中哇哇大叫。

“啊！为什么不能愈合！你这是什么子弹！”胖子只感到那几颗钻入体内的子弹不断侵蚀着自己，他忽然有种预感，自己要死了，便疯了一般的将手指扣进伤口中，试图把子弹扣出来。

陈旭才不会给他机会，换弹，开火。

陈旭在之前的火光中大致知道了胖子的位置，将枪口向上抬了抬，砰砰几枪，终于是没了动静。

陈旭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这才缓过来，抹黑去门口开灯。

这不开灯不要紧，一开灯便看到这房间里的模样。

那死掉的三个人，和失踪案的六个人，都在这了。

看着面前血腥的一幕，就算是经常处理这种事件的陈旭都差点吐出来，这下他算明白来这里时廖舍说他不会有胃口吃东西是什么意思了。

看到门口的一抹黑灰，陈旭这才确认了胖子被击杀，这黑灰就是胖子留下的。

扶着扶手重新回到赌场，这时已经彻底安静，廖舍正坐在一把木椅上抽烟，怀里搭着一把黑色短刀，那个中年妇女正倒在椅子边哼哼唧唧的叫着，看模样是被廖舍用紫藤花萃取物浸泡过的短刀削成了人棍。

“完事了？”廖舍扔掉烟头。

“恩，叫后续清理负责人员过来打扫吧，那几个人都在下面了。”陈旭指了指黑暗的楼梯间，脸色不怎么好。

“一会带你吃好吃的去，我请客。”廖舍一把搂住陈旭。

“去你的。”陈旭给了廖舍胸口一拳，廖舍倒吸一口凉气，刚才这里让那中年妇女打的不轻。

“走了走了，赶紧收拾收拾身上这些血，我说好今天看廖心去的。”

“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了，这脚我得歇歇。”陈旭指了指自己发青的脚踝。

“行，你先好好养吧，抓住这家伙，过两天有你忙的。”

将陈旭送回总部检查汇报，廖舍驱车回到家中洗了个澡，换好衣服，确认身上没有血渍，伤痕没露出来，这才前往江阳市第一医院。

听说，今天新来了个护士，不知道现在在不在。

病房里只住着一名16岁的廖心，阳光正好，女孩眺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

江阳城西郊，某废弃厂房。

“呵，希望你一会还有胃口吧。”副驾驶的廖舍摸了摸别在腰后的硬物，推开车门。

在发生黑色8.18事件后，国家成立了“国家异常现象及生物调查与处理局”，不过人们更喜欢用“生物调查局”来称呼它。在成立不久后，廖舍作为黑色8.18事件少有的幸存者之一，被邀请加入该局，成为外勤行动组的一员，而刚才开车的陈旭，就是他的外勤搭档。

二人走到铁门前，一个穿着灰背心的寸头壮汉从门房走出来，上下打量二人。

“算是吧…我在想我哥。”沉默一会，廖心再次把头撇向窗外，低声道，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开心。

“是嘛？那我刚敲门好半天，进来又和你说话，可你一直不理我，为什么一直盯着窗外？”

直到手背微微一痛，才回过神来，一名带着口罩的护士不知在病床旁呆了多久，刚拔掉了自己手背上的针头。

是新护士，之前没见过。

江阳市第一医院，某单人病房。

“梅姨呢？”廖心说的是之前照顾她四年的老护士。

“梅姨因为工作原因被调到其他病房了，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新来的女护士声音很温柔很好听。

“下去问问就知道了，陈旭，家伙都带上。”

“速战速决吧廖舍，我快饿死了，一会回市区赶紧吃点东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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