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和思维不可自控地往各种负面的、消极的方向去想。

闭上眼睛，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好想死。

先是逐渐没了胃口，然后睡眠障碍越来越严重，接着开始对周围一切都逐渐失去了兴趣。

时间也随意得很，睡醒为主，不急着赶时间。

这样随意的结果就是，出现了意外。

随之而来的是愈演愈烈的高原反应，加剧了情绪的失控。

三年了。

总感觉这里的一切都那样平和且自由。

但，白天的若无其事，只要一到晚上，就像是会定时打开抑郁开关。

到珠峰大本营时，顾宇估错了赶路的时间，十点多还在路上。

副驾驶上，苏妙非常难受。

还没吃晚饭，饿着肚子，高原反应越来越严重，而且长时间失眠导致的头疼也在这时全部爆发。

她闭着眼睛假寐，感觉意识在逐渐远离身体。

“妙妙，我们到了。”

恍惚中听到顾宇的声音响起。

苏妙想要挣开眼睛，却感觉眼皮比平时都要沉重，整个眼眶都在发烫。

“妙妙？”

她睁开了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到了？”

“嗯。累了吧？先进酒店。”

苏妙点点头，解开安全带从车上慢慢下来。

……

推开酒店的玻璃大门，顾宇快步走向前台询问房源信息。

因为行程随意而且没有用手机，这些日子他们都是当天找的酒店、民宿订房。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的大床房已经满房了，剩下的还有零压的双床房，您看可以吗？”

听到前台小姐的话，顾宇眉头微蹙：“那给我开两个房间吧。”

话刚说完，身后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顾宇扭头看去，脸色骤变。

“妙妙！”

……

苏妙又做梦了。

梦里，她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夏天，那条暗巷。

顾宇抱着她安抚，顺着头发摸到她的后脑勺，却摸到了一片湿润的猩红。

“苏妙！”

她听到顾宇喊她名字的声音都变了调。

再之后，她就眼前一黑，意识开始恍惚，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但，没有完全昏迷。

就像现在一样。

她能感觉到顾宇用力抱起了她，拼命跑了起来，直接冲进了附近的医院。

她能听到他大喊着医生，语气里全是慌张和恐惧。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放到轮床上，有手开始到处动，检查着她的各项身体指标，然后给她套上了氧气管，输上了液。

“没事，但血常规显示她的白细胞、红细胞等指标都有些问题，她是不是最近一直没睡好？”

啊，被发现了。

梦里，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后，顾宇突然说他要先回学校一趟。

“我得去告诉叔叔。”

她下意识拉住顾宇的手：“不行！不能告诉他。”

“苏妙，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这件事不能瞒着叔叔阿姨。我这就去找叔叔，然后让他报警。决不能放过那个混蛋！”

画面中，顾宇态度坚定，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梦境开始崩溃。

“不！不要去！”

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记忆，记忆碎片再一次飞快闪过。

她在大哭，在挣扎，然后被紧紧抱住。

“妙妙，妙妙！我在这，我就在这，哪儿也没去！”

是顾宇！

顾宇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像是憋了几分钟的气终于得以释放，苏妙猛地睁开眼睛，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眼角是控制不住的湿润泪意。

睁眼看到的是白色天花板。

医院专属消毒水的气味进入鼻腔。

而顾宇正抱着她。

那样用力！

“妙妙……”

她听到顾宇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是不是……复发了。”

苏妙的心沉了下去。

“没有吧，只是海拔太高了，高原反应受不了。”

过去两人聊起朝圣旅行时，苏妙还不客气地吐槽过——她对宗教圣地没兴趣，更不可能冒着高原反应的风险单纯过来看风景。

结果，不仅来了，还在这里待了近半个月。

苏妙露出笑容，抬手推开了顾宇：“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被推开的顾宇怔怔地看着她，一时间没有回话。

……

半个小时后，两人重新回到之前那个酒店。

“麻烦帮我开一个双床房。”

听到顾宇跟前台这么说，苏妙诧异地看了过去：“为什么订一间？”

顾宇回过头看她：“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睡，今晚我看着你睡。”

看着他坚定的表情和态度，苏妙顿时一阵头大。

心底不可自控地翻涌起烦躁和痛苦。

而后，转化成了一股冲动。

“哥，我真的没事，还是订两个房间吧。”

“为什么非要订两个房间？你之前不还说太贵了吗？”

对于顾宇忽如其来的强势，苏妙有些难以琢磨。

但比起告别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难受，她更害怕整夜面对着他之后，隐藏得很好的感情突然失控。

她盯住了顾宇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我们也不是那种能开一个房的关系吧。”

等天黑之后，两人又回到各自的房间。

她的抑郁症在复发。

像是躺在冰水里割破手腕，生机像血一样从她体内逐渐流失。

也有可能顾宇同样心里有事。

总之，两人还是若无其事地相处着。

自驾的行程没有固定的路线安排，基本上到了一个地方，跟当地能说普通话的人聊一聊，最后决定下一站去哪。

控制情绪控制了三年了，苏妙再清楚不过自己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每独自过一个晚上，苏妙就会感觉自己更加难受。

接下来，两人退了房前往林芝，到了巴松措，画了鲁朗林海，看了亚鲁藏布大峡谷。

大自然的绝美风光实在是只有亲自见证才能体会得到。

两人维持着正常的相处模式，却又互不知情。

苏妙坐在车前，看着远方画着画。

风吹到脸上，冷得紧，但也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气味与杭城有着明显的差别。

人生没有了盼头，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干什么都好疲惫，连呼吸都觉得累……

可她隐藏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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