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整个蜀山，却是依旧宛如地狱，尸骸遍野，再也不复昔日师兄妹生活时的景象。

只见，苏晨抱起小师妹，放到观仙台安全之处。

他满是血污的脸上依旧平静，眼中仍旧倒映着小姜妮沉睡的模样。

观仙台上的血污被水流冲走，也带走了往日的一切痕迹。

“小师妹……咳咳……”

苏晨咳嗽一声，嘴角便溢出一抹鲜血，目光中却不见痛苦之色，满是回忆地说道。

他们都清楚，之前血祖出手帮助化解姜妮身上的古神印记时，便提出要苏晨献出全身精血。

如今一切结束，自然是到了他履行承诺之时。

“你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说罢，他再不言语。

“其实，小时候师傅总说，山下都是些吃人的妖怪，让我一辈子都在山上练剑……”

“可是，偏偏你这小泥人却是闯了进来，叫着要当师姐……”

“……”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仿佛要将这一辈子的话都说完。

“你呀，除了太平公主的身份，哪里有啥出奇的，连个剑还怕苦怕累，却又整天说着要当女子剑仙，真是个不知所谓的小泥人……”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不过，你也不算太笨，仗着有我撑腰，平日里倒是有几分公主的气势，假装着谁也不怕……”

“不管怎么样，作为师兄，这辈子都不能让你这小脸蛋上有两酒窝坑儿的丫头被外人欺负了……“

……

与此同时。

听着曾经的一件件小事情，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回忆。

天地熔炉之前的姜妮，早已是哭成小泥人，面对无法挽回结局，她不断地用那双手擦拭眼中的泪水，却是始终都擦不完一般。

“不要……再说了……”

见此一幕，谁都没有想到，一代冷若冰霜的女子剑仙，修行无情剑道千年的万剑共主，现在竟然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无助而又极度的悲伤。

如此场景，不知让所少江湖儿女，无语凝噎

此刻，姜妮脸上最后的血色也完全的褪去，苍白的如正生着一场大病。

这一刻，她双手抓着衣角，纤细的玉指每一处指节都无比惨白，全身，充斥着一种绝望的无力感，内心如被万千针刺，痛不欲生。

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样……

当初，她被古神残念附体，刺了苏晨一剑……

而如今，她却亲手将此生最爱自己的师兄，推向了滚滚熔炉之中。

……

刹那间，无穷无尽的愧疚感席卷而来，让姜妮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彻底崩溃的边缘。

一步之遥，便是万劫不复。

……

画面中。

观仙台上空的阴霾逐渐散去。

这一刻。

苏晨没有再说话，她看着怀中仍处于昏迷小姜妮，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

就算不承认，就算再不懂红尘，少年也知道自己应该是喜欢她。

不喜欢，如何能看了小泥人那么多年，却也总是看不厌那少女嘴角的两道小酒窝？

只是不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的喜欢。

既然喜欢了，却没能说出口，又怎能甘心死在这里。

但事到如今，苏晨早已别无选择，唯有将内心压抑的奢望，隐藏与心底，寄希望于缥缈的未来。

“咳咳。”

又是一声剧烈的咳嗽，苏晨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逗留。

他不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向血祖履行自己的承诺。

这一刻，苏晨将手中那柄刻着小泥人的三尺青峰，轻轻地放在小姜妮身边，沙哑着声音说道。

“这把剑用了一辈子，现在如约还给你了。”

当初，为情借剑，一剑入神藏。

如今，亦是为情还剑，斩剑堕魔渊。

“只是可惜……”

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低眉垂首间，不见悲喜。

“只是可惜，师兄只是陪你下山了一次……你经常说的雪山大漠，天涯海角，都不能陪你去了……”

说完，苏晨转过身去，想要离开。

却不只是下意识，亦或是在梦中感受到了苏晨的离开，小姜妮的右手，竟是紧紧抓住了苏晨的衣角，不愿意松开。

“师兄……别走……”

女孩儿梦中的喃呢，竟是如此巧合，仿佛最后的挽留与不舍。

听此，苏晨的脚步一僵，却是不敢回头。

他小心翼翼地将女孩儿的手挣脱开，随后再次动身，只是这一次，下巴已经有些湿润。

眼见这一幕。

哪怕是散发着磅礴魔气的血祖，也是动容了几分神色，开口说道。

“放心吧，有你的无敌剑魂在她身体里面，这个女孩儿起码十年之内，不会有什么危险。”

“并且将来，她会取得举世瞩目的剑道成就。”

“倒是你自己，已是垂死之躯而已啊……”

听此，苏晨紧缩的眉头稍稍松动了些许，没有在停留。

……

画面中，满身狰狞伤痕的少年背影逐渐模糊。

一步，一步，朝着死人渊走去。

罡风席卷，吹动染血的青衫。

站在悬崖边上，苏晨最后回头看一眼小姜妮，目光中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留恋。

他闭上双眼，脆弱的身躯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朝着身后的万丈深渊坠去。

“别了……”

汹涌着血煞之气的死人渊上，苏晨无奈地凝望着小姜妮的泪眸，不得不选择离开。

或许这早已是他的宿命，人生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谁又能知道，后来的武帝和当年蜀山剑绝一样，依旧无敌天下，却再也没有找回那个女孩儿。

一切早已变成记忆的荒原，所有的撕心裂肺都被割断在岁月那边，连那个楚楚深情的小泥人，也逐渐走失在尘世之中。

同一时刻，天地熔炉前。

眼见画面中苏晨坠入死人渊，姜妮也是不由悲痛大喊，猛地冲向那记忆碎片画面中的幻影冲去，想要抓住昔日师兄的双手。

“师兄！”

“不！！！！

然而画面中。

朝着死人渊缓缓下坠的苏晨，脸上没有悲伤，只有微笑。

他的口中还喃喃念叨着。

“小泥人……此生，若是还能再次相见……”

“万水千山……”

“你愿意，陪我一起看吗……”

遗憾，不甘，也有无穷的渴望……

谁又知晓，此去经年。

二人还会再次重逢，而那时的画面，却也不再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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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熔炉之上，记忆碎片的画面逐渐虚无。

记忆的画面中。

雨，好像停了。

然而最终，却又停在空中，缓缓放下。

他曾经无数次守护着熟睡的小师妹，但这恐怕是……最后一次。

这一刻。

……

闻言，在场之人无不是感到一阵莫名纠心。

这一道蕴藏着关于姜妮记忆的武帝元神，似乎也即将彻底消亡。

这一刻。

与此同时。

一切都要结束了。

死人渊之上，血祖所化的血红骷髅，沉默地注视着少年，最终幽幽说道。

而昏迷的小姜妮似乎做了噩梦，小脸儿始终露出痛苦神色，眉目微蹙，皱着琼鼻。

见此模样，苏晨不禁想要伸手，想要为她捋一捋额前的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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