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少将军，我肯定信得过。我……”

他还想说很多，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云州军里的兄弟，有人有异心？

他知道顾云州要说什么，要问什么。

“我说不出怀疑谁！”张横摇了摇头，一脸苦涩:“八位将军虽然性子各有不同，但他们都不像是。”

说着，张横有些纠结地抓起了头发。抓乱了发髻，头发乱糟糟地垂了下来。

“来得及，我跟他们说了，三个时辰回去，现在还剩下大半个时辰。这片已经没有了蜂族，一盏茶的功夫我就能赶回去。”张横点了点头，又看向了顾云州。

从这短短的四个字中，他听出来了，少将军还想继续在这妖族的土地上待着。

缓缓起身，眼眶仍旧通红。看向了顾云州，开口道:“少将军，这药丸我带一些走。我还有个兄弟也中毒了。”

没有询问，而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语气。

“那我换一个说法！”顾云州叹了一口气:“你最信任谁？”

“轧罗山将军！”这一次，张横没有犹豫，直接说道。

顾云州点了点头，这倒是跟他想的一样。

虽然说，陈子云的表现和平日里的为人，的确值得信赖。但是若单纯从动机来看，陈子云的动机是最强烈的。一个极得军心的将军，一个大小胜仗打量无数的将军，理应坐上高位。但却因为自己这少将军的存在，让他在云州军中，永远都没有拥有绝对话语权的那一日。

但若爷爷死了，自己残了。

凭借着他积累的军心，振臂一呼，云州军中绝对会有相当多的支持者。

反过来看，轧罗山。

爷爷将他从朝堂和蛮族的屠刀中救下，这是救命之恩。

将他从一个外族，一步步捧到了如今的将军，这是知遇之恩。

待他如子，这是情。

从不怀疑，将重甲骑兵交由他统领，这是义。

从情谊上来看，轧罗山比其他七人要重的多。

再者说了，轧罗山身为蛮族，他的麾下也只有那重甲骑兵。即使爷爷不在了，自己残了，凭借那寥寥千人，他无法获得足够的好处。

“理由！”虽然如此，但顾云州还是问道。

“那一日，事发突然。轧罗山将军在外未归，回来之后，在王爷的坟前跪了三天三夜……就这情谊，我觉得不像！”张横说道。

“好！”顾云州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树边，竖掌为刃，劈下了一片树皮。操纵阴气，从树的内芯硬生生撕下了一片薄而宽大的木头。单薄如纸，微微揉软后，以指为笔，在上头写下了几行字。再将木头卷好，递给了张横:“把这个交给轧罗山将军。”

“是！”张横郑重其事地将那木纸塞进了胸前贴身放好。转而又问:“少将军，您还要在这万妖国中待一段时间吗？”

“应该还会待几天。有些事，得干啊！”顾云州说着，又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少将军，您要注意一件事情。这妖族内，好像有什么古怪！”

顾云州听着张横接下来的话，也紧紧皱起了眉头。

张横等人，在跟蜂族接触之前，碰到了一件怪事。

虎族、狼族、豹族，三族正一起押送着一样东西——一辆车！

天上还有蜂族、鹰族巡逻。

相当神秘！

而且一个个严阵以待，明显那车中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而且因为车架上，蒙了一层厚布，也看不见里面究竟是什么。

他们发现后，便开始偷偷跟踪。

却始终找不到机会一探究竟。

在夜间换岗之时，许是为了确认车中的东西，妖族扯下了那块布，也就让他们找到了机会。

“那是一辆牢车，车的围栏都是用精铁打造。笼子里只关了，一个女人，生得很漂亮。但四肢却都用大腿粗的沉重锁链锁着，而且还被穿了琵琶骨。就在那布掀开了一刹那，牢车里起了一层雾。离得近的几只豹族，被那雾气一碰，便直接变成了白骨。”

“但那些妖族却是不以为然，只是重新蒙上了布。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们被鹰族发现了。于是蜂族便开始追杀我们，我觉得就是因为我们看见了那牢车！”

神秘的牢车。

神秘的女人？

还有吃妖的雾。

顾云州百思不得其解，再看琴雪，也是一脸疑惑。

接着，那几十名云州军也逐个苏醒，当他们在张横的嘴里得知了事情的全貌后，看向顾云州的眼神中，瞬间多了些不明的意味。

当然，张横并没有说起顾云州的实力。

这还用说吗？

看到生魂离体就应该想到了吧！

在目送众人离去之后，顾云州上一秒还是满脸和煦的笑容，下一秒直接变得满脸癫狂。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琴雪疑惑地凑近一听，只听见顾云州嘴里翻来覆去地说着。

“发了发了……”

那些还活着的云州军身上灰黑之色迅速褪去，至于剩下的云州军……

“好！他们也快醒了，你跟他们一起回去吧。对了……”顾云州突然严肃了起来，看向了张横:“这么多年，我从军中也多多少少听到过你的传闻，你……”

话没等说完，张横便一脸苦涩地点了点头。

没有说谎的迹象。

“好！”顾云州点了点头，又问道:“八位将军中，你怀疑谁？”

从张横的反应中，他看出来了——张横也怀疑军中有内奸！

他也想跟着去，但是自己实力微薄，还需要送兄弟们回家。

顾云州只是点了点头，问道:“来得及吗？”

一共九十七人，都已经死透了。

顾云州叹了一口气，神情肃穆，用阴气包裹后，将他们挨个收进了胸前的香囊中。等回到云州城后，再好生安葬。

蜂巢烧化，焚成灰烬，用蜂蜜搓成丸子，喂下。

生前没把他们成功救下，至少死后也要入土为安，回到那片他们保护了一辈子土壤里。

张横一言不发，单膝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袍泽一个个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这才重重锤了一下胸口，向他们敬了一个礼。

这太让人难受了。

顾云州死死看着张横的反应，从瞳孔的缩放程度到呼吸频率再到每一个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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