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时能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魔物在云层中穿梭着，对于林士樊来说都是日常，那些没有威胁的魔物对他来说没有丝毫兴趣。

他来到了水晶之城的上空。

水晶之城，又被人们称之为昨日之城，这里曾是光纪元的外交要地，所有建筑都按照神灵世界的样式和标准建造，一切都是那么的美丽和闪耀，早晨的城市甚至会被彩虹所笼罩，十分梦幻。而深夜的水晶之城，则是到处发着柔和的自然荧光，在天上看就像是一片幽紫的雾气弥漫了这座城。

很快林士樊就飞到了云层之上，他缓缓闭上眼感受着，云朵缓缓向他靠近，雷电从他的肌肤下倾泻而出。他感受到了，于是睁开了双眼，径直地向感知的方向飞去。

“哦不不不不，先别着急打架，老朋友，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应该先叙叙旧。比如一年前我故意落入你的手中，你一定感到奇怪。”空岚左右踱步说着，看到林士樊也只是摆了个架势，于是继续说道：“就是这个啊，魔王！在你陶醉在胜利之中的时间里，我们建造了最好的灵魂召唤仪，魔王已经苏醒了，而你林士樊，哦不，你阻止不了。”

林士樊向空岚砍去，但只砍到了空气，这只是一个全息影像。他没再管这个虚假的全息影像，快步走向更深处。

看见小猫开始夜生活，空明生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夜猫子，于是晃了晃昏沉的头回去睡了。

小猫沿着墙边一直走到老师的居住区，又在宿舍楼旁爬起树来，顺着树枝跳进了一个亮堂的屋子里，林士樊正穿起衣服准备出行。他看到从窗户外闯进来的小黑猫，上去抚摸着说道：

“（付末）春闱临试，蓦遇奸雄，潜伏危机。严嵩父子欲占田产，将酒沈醉小生，夜间着人斩首。（小生）那时怎生脱了？（付末）伊姑生善念，冥夜起金匙。”

空明生被自己逗笑了，这本《鸣凤记》不仅被频繁作为戏曲演出，也在他高中时作为试题考了很多次，现在还能清晰记得其中的情节。转眼，空明生又收回了笑容，变得满面愁容，故事中的“前后同心八谏臣，朝阳丹凤一齐鸣。锄奸反正扶明主，留得功勋耀古今。”的故事不就是在有意暗示吗？黑暗往往就隐藏在辉煌的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伸出黑手扼住你的咽喉。

“你不好奇吗？没有任何阻止你的魔物或者戒备兵，哼？因为你将会看到真相以及你的命运，你不会阻止这一切的。”

走到尽头一个空旷的空间，他没有看到魔王，只有一面大屏幕。

“你在搞什么鬼？”林士樊不耐烦地问道。

“嘘，你看。”

说着屏幕亮起，屏幕中出现了一个林士樊再熟悉不过的面孔，那是他曾经的爱人，是他要消灭一切魔物的契机。

“梅！”

屏幕中的人伤痕累累，周围爆炸声不断，看画面她应该是躲在了一个阴暗的角落。

“额，如果这段录像能被发现，我想要我的未婚夫看到，额怎么说……，嘿，士樊君，我知道你很崇敬神灵，但是他们在计划着下一轮的大重组，比光纪元之初的地质大变时代更激进的大重组，一切都会消失的，人们的自由、希望还有快乐，都会消失的。看到我手里这朵太空蔷薇了没有，他们不想这种东西被制造出来，他们来摧毁我们的空间站了，你可能会之后会听到媒体说一些魔物袭击的鬼话，但事实是，我们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说着梅开始变得慌张，周围剧烈颤动了起来。

“看来我逃不走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用你那超凡的能力，救救我们，不……我已经死了，救救地球的文明吧，人类世界不需要神灵的仲裁！我爱你，林……”还没说完，一团火焰吞噬了梅，视频也只剩下了黑白的噪点。

林士樊跪倒在地，他瞪大了双眼，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一个黑衣人捧着一盆蔷薇盆栽递给林士樊，林士樊颤抖着双手接下了，血红的蔷薇在他眼中就是梅的心脏。

林士樊大喘着气，颤抖地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空岚。”

空岚的全息影像抚摸着跪在地上的林士樊，不紧不慢地说道：“金钥匙。”

九月十七号，虚空警戒演练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学园带领学生走出艾尔希城的围墙，在森林中直面可怕的魔物们。

学生们迎着清晨的雾气乘坐装甲车出行，士兵并行保驾护航，场面极其壮观，如机动部队备战行军的模样。

有这么一辆车，车里有两个人死死盯着彼此，在教官的眼皮下偷偷地比划着各种骂人的手势，这两人正是空明生和冥夜，这些天的相处让他们的矛盾加深了不少。

“空哥你说，夏米尔会跟咱们在一个地方吗？”约克侧头问道。

空明生这才停下忙碌的手，回道：“希望吧，反正只有四个营地，你会见到她的。”说完拍了拍约克的肩膀。

约克略有些失落地点点头。

粉头发的女生一脸八卦地看了看这三人，意味深长地说着：

“你们三个关系真好啊。”

“跟他（她）？怎么可能。”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一下引得车里笑声四起，两个人尴尬地撇开头，而双琐则是一脸满足。

教官拍了拍车的铁壁警告道：“这就出城了，安静点，如果你们不想招引怪物的话。”

一位同学举手问道：“教官，那外边的究竟是什么怪物，居然要围起高墙来，我老家周边也有些魔物，但也没有用墙围起来。”

“到时候你就会看到了，可别被吓到，往年都有学生被吓晕，你们之中会不会也出现一个呢？”

约克用手遮着嘴小声跟空明生透露：“俺跟你说，墙外的都是一些魂兽，类似于亡魂一样的东西。”

“那些东西不是杀不死的吗？”

“理论上是的。”

空明生所在连队的营地在城墙外朝南一百公里的山林之中，周围薄雾迷茫，光学迷彩的钢铁营地完美的隐匿在一个深邃的山谷之中，在营地旁有一道飞流直下的瀑布，宛如一匹白绢垂落在山谷之中，充满了仙意。

山谷中吹来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宛如来自冥界的死亡之风一样可怖，令人瑟瑟发抖。

车队在营地泥泞的地面停下了，在这里无论是多么漂亮的鞋子都会变成泥巴色，这让空明生感到极为不适，因为他的白鞋总是打理得很漂亮，这刚下车的一瞬间裤脚和鞋子就被染成了灰土色。

“噫……”空明生抬起一只脚看了看鞋底，已经被泥巴塞满了。又转眼看向宿敌冥夜，她倒好，穿了个长靴，看来是有备而来。

冥夜察觉到了空明生的视线，掐着腰身体稍微前倾嘲讽道：“你这家伙不会没有带靴子过来吧！太搞笑了。”

“怎么可能，他们……”空明生看了看其他人的脚，都穿了靴子，这显得他很尴尬。

空明生戳了戳四处眺望的约克，小声问道：“约克，你怎么没跟我说呢？”

“哦，那个在连队群就有的，俺以为你看群了呢。”

“啊这，的确没看。”

“空哥意外地很冒失呢。”

冥夜在旁边听到了，指着空明生说：“哈，他就是懒得看而已。”

空明生板着脸，举起手欲言又止。

教官吹了吹哨子，右手举拳喊道：“拿好你们自带的行李和武器集合。”

听到命令后所有人都站直，鞋跟碰撞的声音十分响亮，同学们回道：“是，教官。”

同学们迅速地从车的行李舱取出了自己的行李箱，将行李箱置于自己的身侧或身前排成一个方队，冥夜拿着她用布匹包裹着的镰刀，像是一个小旗帜一样在人群中立着。

背着手的教官看到同学们站好了队，点了点头说：

“好，出发。”

一声令下，连队随着教官走进了一个防空地堡，地堡里到处泛着橙黄色，那是墙壁上火焰的光辉，魂兽最怕的就是明火，可以有效地防止魂兽侵入。

地堡的宿舍是十二人间，六张双人床在一个拥挤的小空间中，与艾尔希学园的学生宿舍对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但这空间对军人来说还算不错，有些地方甚至是几十人的宿舍。

宿舍已经分配好了，空明生被分配到一个下铺，他坐在床上盯着自己的鞋子叹气连连，约克走来坐在他身旁，拿了什么东西递给空明生。

那是一双皮制的棕色靴子，靴子的表面有些破损，能看出来这双靴子跟他的主人经历了不少风雨。

“不嫌弃的话，你可以穿俺带的靴子，本来是拿来替换的，哦别担心很干净的，来之前我特意清洗了。”

空明生很惊讶，开心地拍着约克的后背说：“好兄弟！”

新生组成的探索队出发了，向着森林的深处走去，四处都弥漫着雾气，很难看清整片区域的情况，给人们以未知的恐惧感。周围不时传来响彻林间的鸟叫声，但鸟儿早已开始迁徙，留在林中的都只是些嗜血的魔物。

三个班长跟教官一起走在最前边，后边的学生零零散散地跟在后边。

冥夜手里握着那把缠着布的镰刀，大步大步地走着，从背后看十分威风，不知是哪来的常胜将军。

走着走着，教官突然举起拳头示意队伍停下，他小声地说道：

“快藏树后。”

说着所有人都躲在了树后静静等待着，只听到前方传来咚咚的沉重脚步声，地面都被那一步步踩得颤动了起来。空明生好奇地探头去看，他看到一头多种生物杂糅在一起的混合体，那是四不像，它通体呈蓝色，有着牛的头、羊的脚、狮子的身体与老虎的花纹，身高八丈，足足有五层楼那么高。它的额头上有一块小小灵石，而获得灵石的唯一方法就是从魔物的身上活剥下来，因为魔物死时灵石也会随之破裂。

“别看了！”教官小声警告空明生，“它能感受到你的视线。”

空明生听从了教官的话，收回了自己的头，但他对教官的话将信将疑，觉得魔物应该没有这么玄乎。

突然四不像停下了，仰天嚎叫，其他的魔物也都一同嚎叫，这种异常的情形让教官也吓到了。

另一边的琉璃神庙，魔王苏醒了，那是一个赤红的巨人，它没有肌肤，那红色的外表全是它的肌肉，它看着自己的双手上的肌肉一收一缩。

“好痛，孤的皮囊呢？空岚！”

空岚的全息影像凭空坐着跷起二郎腿，丝毫不慌张地说道：

“魔王大人如果你能遵守约定协助我的大业，你就会拥有完整的肉体，你不曾拥有的肉体。”

“孤要他们付出代价，感受魔族的怒火。”魔王的拳头砸了下来，但空岚只是一个全息影像，魔王抬手时空岚依旧在那里坐着。

“啊！可恶的人类科技！孤不在乎你的大业，孤只要魔族的正义，只要能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孤就能答应你。”

“好！那我们订下灵魂契约吧，如果你叛变、死亡或者是违反我的意愿，都会将你全部的灵魂归于他。”空岚说着，林士樊从阴影中走出，与魔王一同沐浴来自琉璃顶的彩色日光中。

魔王轻轻地哼了一声说道：“好，孤将和你订下灵魂契约，作为条件，你必须向他们复仇！”

“那正是我要做的事情，不用担心。”

说完，一道道光环绕起魔王画出一个圆形的契约阵，一条条约定被铭刻在魔王的灵魂上，结束后，庙宇中升起了白眼。

“现在给孤想要的东西！”

空岚终于站了起来，对林士樊说道：“开始吧，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改变世界的契机。”

林士樊抬起双手，无数藤蔓从神庙外爬来，一条条缠绕在魔王的身上，这些藤蔓一条条都变成了魔王的血肉皮囊，在身上蠕动着。魔王与这片大地的所有植物都联结上了，所有草木都是它的眼、它的耳、它的鼻，以及它的手。

空岚笑着消失了，林士樊在完成了空岚的命令后也离开了，魔王沉浸在可以感受大地万物的快感之中，久久地跪在那冰冷的地面。

而就是因为魔王的复生，这整个中土大陆的魔物都在仰天嚎叫着，混合的声音响彻云霄，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颤。

四不像用前爪砸了砸地面，不远处传来同学的尖叫声，它循声跑了过去。

“不好！”教官说着冲了出去。

几位同学也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毕竟是守护学院的人，同学遇害不能袖手旁观。

“额姆姆姆……我赢了，你看到了吗？哈哈哈……姆姆姆。”冥夜开始说起了梦话。

说完就关上灯从窗户一跃上天，还在屋里的小猫看着他喵了几声，喵完跳到林士樊的床上睡着了。

林士樊得知了魔王复生的消息，他要飞上云端靠自己的灵能锁定位置，无论什么代价都要阻止这场灾难，一切都会一如既往地恢复平定。

“嗒嗒嗒嗒……”林士樊迈着矫健的步伐，鞋跟触地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告诉敌人自己已经来了。

“我收到了你的信，特意从监狱中出来见你，我的老朋友。”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沐浴在凄寒的月光下，他那火炬般上扬的银发毋庸置疑是空岚。

“果然是你，空岚。”林士樊手中用火聚成两把剑，准备砍向这个可恶的造反者。

“阿福，怎么又跑过来了？老师住的地方是闲人勿扰的，也对你不是人。我要出门了，屋里可没有吃的，你还是回自己的窝吧。”

“喵～”楼下传来了小猫的叫声，空明生向下一看，一只黑不溜秋的猫在草丛中窜来窜去，看来是早上没被路人喂饱，自己在觅食吧。

突然冥夜皱起眉，表情极其痛苦，那异瞳也随之发出殷红的光，红光透过她薄薄的眼皮把深蓝色的夜染成了酒红色。同时，空明生胸前的恶魔眼之石也亮起红光。

空明生惊醒在床上，他捂着胸口的红光看向隔壁床位的约克，还好约克并未醒来，于是他下床披起椅子上的制服外套，趴在窗台上向外看，对着月光掏出衣服下的那颗恶魔眼之石吊坠。

月光照进宿舍，落在冥夜的床上，她大鹏展翅地睡着，被子只盖了一角，头发四散在枕头上。风从半开的窗户外刮来，冥夜嗯了一声踢了踢被子侧过身来，她睡得十分安逸，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幽幽的红光在手掌中逐渐暗淡，暗到只能看到宝石光滑表面上反射的弯月。空明生紧紧握住吊坠望向月亮，弯弯的月亮让他情不自禁想到冥夜的眉毛，他低头笑了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幼稚却又难以释手。

“这也许就是孽缘吧，嗯……”他想到了小时候听过的戏剧，于是扮演着剧中的两个角色手舞足蹈地自导自演道：

而在城市的边缘有一座高山，山顶就是那座琉璃神庙，现在神庙正散发着骇人的红光。

林士樊轻轻落在庙门前，神庙周围的植物都枯萎了，靠近的动物不知为何都变得无比干瘪，能感受到周围弥漫着无尽的死寂。他拿出一张厚厚的金属卡片，贴在腰带上，卡片瞬间在腰带上转换成一副紧贴皮肤的盔甲，未被衣服覆盖的头盔在月光下散发着寒冷的银光，完美融入了这片恐怖的景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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