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要相信人们，虽然人们容易被误导向错的方向，但我们都是可以被改变的，我们这些新生代也许是他们的救星，但我们不能自私地主宰这个世界，给他们我们想要的，就像……林士樊那样，你不会也要变得想那样偏执吧？”冥夜开启了说教模式。

“不……”空明生被说得哑口无言。

“那就对了！”冥夜开心地把左臂搭在空明生的脖子上，然后用右手狠狠地揉搓空明生的头发。

“当然。”

空明生和冥夜两人回身跳着挥手，回道：

“约克、夏米尔！”

空明生低头苦笑，微微摇头道：“白院……白姐，我不认为我们赢了，他们在画一个很大的棋盘，我们只是被他们当做了棋子，也许我们还能享受一段和平时光，但代价是……失去自由。”

白芷心里咯噔一下，她听到空明生说的这些话就像当初听空岚离开小队时说的话一样，她在害怕，害怕空明生走上了歧路，就像预言那样。

“妈，大家都看着呢。”空明生感觉有些许尴尬。

“伯母，别担心，有我罩着他，不会有事的。”冥夜闭上眼，享受着这片刻的拥抱。

“小夏、约克！”

接着，约克和夏米尔异口同声地喊道：“我们先走了，明天见！”

空明生和冥夜也异口同声地回道：“明天见！”

说完，冥夜抓住空明生的手腕就要跑走，步子刚迈出去又想起来伯母还在，于是回头告别：“伯母，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们要回去休息了，您也尽快休息。”

“嗯，快回去吧。”东方云温蔼地笑着挥挥手。

白芷站到东方云身旁，她知道一位母亲对于自己孩子从战场上平安归来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她欣慰地露出笑容，说道：“真想回到学生时代，从他们身上能看到自己那时候的一腔热血，还有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美好。”

东方云看着身旁同为母亲的白芷，从白芷眼中看出些许遗憾，她赞同道：“是啊，很美好，希望他们能够把握住这份美好，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白芷点头表示同感，又说道：“空明生的母亲，你是一个非常体贴的母亲，他一定会令你骄傲的。”说完，白芷走向人群，那里有一位扎着马尾的黑发少女等着自己。

……

宿舍二楼，202寝室门前，空明生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啊！”冥夜拍打着全身上下的口袋，“我的钥匙找不到了。”

空明生将钥匙插进锁孔旋转，咔吧一声门开了，他伸手邀请道：“今天约克不在，你来我们寝室吧，我还有一床被子，你可以打地铺……”

还没说完，冥夜就凑着门缝钻了进去，随后大大咧咧地躺在空明生的床上，说着：“你可以打地铺睡到我旁边。”

“你……”空明生无奈地关上门，去柜子里找备用的床单和被子，“这学期就快结束了，你准备假期做些什么？”

冥夜用脚把鞋子蹬掉，脱下脏兮兮的外套，将脖子上的红围巾枕在头下，随后整个身子蜷成一团，有些怅然地说：“不知道，我没有寒假计划，你呢？你有什么计划说出来听听，也许会有一点参考价值。”

空明生抱着被子铺到自己床的旁边，平淡地说道：“跟我一起回家吧，冥夜。”

冥夜被空明生的一席话搞得大脑一片空白，她背对着少年，埋起自己发红的脸颊，确认道：“你要我跟你回家吗？木头。”

空明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有些不妥当，于是解释道：“因为，我们那刚好要举办《黎明前夜》的游戏大赛，我想你会非常感兴趣，所以……”

“我对游戏已经没有那么感兴趣了，但我会去的。”冥夜开心地坐了起来，脸颊微红，她跳下床走向浴室，“我要洗个澡。”

空明生双手交叉在后脑勺躺在地铺上，他虽然很开心，但神色中还掺杂着一丝忧虑。

浴室哗哗的淋浴声让空明生泛起困意，他的眼皮一起一落，没一会就睡着了。

“木头！我没有替换的衣服，可以借我一身睡衣吗，等明天双琐回寝室我再……”冥夜裹着浴巾从浴室走了出来，她看到熟睡的空明生，蹲在他的身旁用手指去戳他的脸，低声说道：“空明生，你在做什么梦？”

冥夜湿漉漉的头发滴下一滴水，落到空明生的脸颊上，把空明生惊醒了，空明生猛地起身，两人的额头就那么撞到了一起，这下好了，困意全无。

两人背对彼此，空明生闻到了洗发露的香味他没有回头，他猜测道：“你是没有衣服穿了对吧？我的衣柜里有，记得穿完帮我洗了送回来。”空明生指指墙角的衣柜。

打开衣柜，映入眼帘的第一件衣服就是冥夜帮他挑选的那件，她拿出来换上走到镜子前转了个圈欣赏着。

“吹风机在洗手台的镜子下边。”空明生偷偷看了眼冥夜后提醒道。

“噢，不客气。”冥夜走到洗手间的洗手台旁就是一顿吹。

空明生像看小孩子一样笑了笑，起身去浴室，走到浴室门口又折返把冥夜拿着的浴巾夺走，说：“这是我的。”

“我知道。”

等空明生洗完澡后，冥夜已经躺在地铺上裹着被子睡着了，空明生挠挠头把床上的红围巾放到冥夜枕头旁，随后躺在床上侧身看冥夜的睡颜，沉吟道：“你在做什么梦？啧……真奇怪，总觉得有人跟我这么说过。”说完打了个哈欠转身睡着了。

冥夜并没有睡着，她睁开眼睛，小声回答：“我们会在梦里相遇的。”

……梦中。

空明生似乎再次借助梦立方来到了冥夜的梦中，她的世界不再像上次那样灰暗，周围充斥着光鲜的色彩，碧蓝的天空与翠绿的森林，冥夜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在森林中追逐着低飞的白鸽。

“冥夜！”空明生远远地呼喊道。

冥夜停下脚步，扭头向空明生挥手。

梦中的冥夜与现实中的形象相差甚远。现实中的冥夜用长长的刘海挡住赤红的魔瞳，身上总是穿着黑暗的朋克风服装，宛如黑道上的大姐大。而梦中的她没有异瞳，也没有用刘海遮住自己的眼睛，刘海向两边分开，左边的刘海垂吊在脸庞、右边的刘海挂在右边的耳朵上用一蓝一红的一字型发夹固定，右边的鬓角还编着一束长长的小麻花辫，而她身上穿着有些蓬松可爱的纯白连衣裙，像是一位烂漫天真的公主。

空明生看呆了，如果冥夜没有魔族的血统，就会是这种模样罢，这一定就是冥夜理想中的自己。

“你怎么找到我的？”冥夜跑过来握住空明生的手，眼中散发着璀璨的星光。

“真是个奇怪的问题，这里只有你一个，我第一眼就看到你了。”空明生倒是回得直白。

“我邀请你到我家去做客，走吧，空明生。”冥夜灿烂地笑着，拉起空明生的手就向前跑。

周围的空间扭曲，两人像时空穿梭一般来到了一座城堡的城墙内，这里有一处熟悉的花坛，这里应该就是被冥夜主观美化的孤儿院吧。

一位有着一双银色机械义腿的女仆出来迎接，毕恭毕敬地说道：“欢迎回家，冥夜酱，这位是……”

“这是空明生，未来几天都要借住在这里。”冥夜介绍道。

“欢迎，明生君。”女仆又鞠了个躬。

三人并排走在诺大的城堡里，冥夜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在艾尔希学园的经历，让女仆听后脸上扬起欣慰的笑容。

在城堡里，空明生并没有看到别人，他似乎明白了，于是恍然大悟道：“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你在说什么？”冥夜还没反应过来。

“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实现这一切，包括你自己。”空明生根本不管她听不听得懂。

“你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冥夜提起裙角转了个圈。

“无论你打扮成什么样，都是你啊，冥夜。”

“这样呢？”冥夜变回了在学校里的酷酷打扮。

“都一样。”

“是吗？嘿嘿……”冥夜憨憨地笑着，周围的场景变成了雪绒花广场，她背着手看着花坛里的雪白的花儿，有些沮丧，“如果，我们不是因为误解而认识彼此，现在应该会很不同吧。”

“都一样的。”

“木头，陪在我身边。”

“我会的……”空明生捏着下巴想了个昵称“小火花。”

……

太阳照醒了空明生，他坐在床上笑吟吟地自言自语：“小火花。”

清晨的光照亮冥夜的脸庞，白稚的脸蛋宛如透彻的美玉，在阳光下透出粉嫩的红晕，她侧躺着把被子抱作一团，空明生的衣服在她的身上显得松松垮垮。冥夜痴痴地笑着，不愿从美好的梦中醒来，空明生走过去用手指将冥夜弹醒，冥夜眯着双眼抓住了空明生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你醒了啊，马上就要吃午饭了。”空明生调侃道。

冥夜一脸不爽，起床气十足，她耍脾气道：“凭什么你叫我起床我就起来。”说完躺了回去。

“那你放开我的手啊喂！”空明生怎么甩都甩不掉冥夜紧抓着的手。

冥夜睁开一只眼饱含怨气地看向空明生，甩手放开了，空明生刚走出一步，冥夜唰的一下起身来了一记扫堂腿，接着抓住空明生的双手把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冥夜坐在空明生的小腿上紧抓他交叉成十字的手腕，像是在抓捕犯人。

空明生无奈地讨饶道：“好好好，我道歉好吧，不应该把你从美梦中叫醒。”

冥夜得意地说道：“你要时刻注意着你的敌人，不要放松警惕，你放松警惕的代价就是被打倒在地。”

“是，你赢了……”空明生拉长嗓音。

“木头。”冥夜用空闲出的一只手捶打空明生的后背。

就在这时，房门响动，门把旋转，寝室门被从外边打开了。约克和夏米尔站在门口看得目瞪口呆，冥夜张嘴想要解释，夏米尔尴尬地挥挥手将房门关上。

冥夜赶紧从空明生的身上起来，推门出去。

夏米尔靠在走道的护栏上抱着胳膊说道：“小夜，你们？”

“哦，我在喊他起床，他有点赖床。”冥夜急忙解释。

“你穿着他的衣服。”

“钥匙忘带了，住了一晚，洗了个澡，不过我可没有睡约克的床。”冥夜说起话来好似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

“嗨，武轩。”双琐打开她们寝室的门向冥夜打招呼，看到冥夜身上的衣服后微微一笑，“衣服很适合你。”

冥夜连忙跑过去扒住自己寝室的门，眼神闪躲地说着：“我换一身衣服，很快就出来。”

约克挠挠头分析道：“虽然武轩姐有些神情慌张，但是俺觉得她跟空哥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

夏米尔耸耸肩，眨巴着眼睛回道：“当然啦，我知道的，我只是想撮合他们。”

空明生从门里出来了，怀里抱着叠好的学院制服，上面有一坨扎眼的红围巾，他后知后觉地问道：“你们刚刚在聊些什么？”

“某些人的关系进展。”夏米尔稍稍暗示了一下。

“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八卦。”空明生非常不解。

夏米尔与约克相视一眼，双双低头叹息。

空明生也没再追问，只是带着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他走到冥夜的宿舍门前敲了敲门，冥夜很快就应了门，两人将彼此手中的衣服互换，空明生抱着那叠得不太整齐的衣服，上面还残存着冥夜的体温与香味，但身为木头的他怎么会在意，拿回去就丢到了自己的床上，准备跟昨天的衣服一起洗了。

“走吧。”冥夜换好了一身黑灰的帅气冬装。

出门后，昨日的颓圮萧索已然消退，城市重获生机，彩色的气球飘满天空，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庆祝，在看到空明生他们后还热情地挥手打招呼。

迎面走来一位编着鱼尾辫的红发俏妇人，约克和夏米尔还以为是同校的学生，夏米尔热情地打招呼道：“嗨，同学，你来找谁呀？”

冥夜在夏米尔耳边小声说道：“这是空明生的妈妈。”

东方云捂着脸颊，害羞地说道：“啊哈哈哈，我有这么年轻么？”

这时夏米尔也不好改口把人叫老了，只好顺着她的话拍手笑道：“是啊，完全没有看出来，我猜您是空明生的母亲，对吗？”

“是啊，姑娘真是慧眼。”东方云点点头。

约克一脸懵逼地挠挠头，自然而然地惊叹：“诶，是这样么？”

夏米尔继续问道：“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东方云捧着笑颜如花的脸回道：“叫我东方阿姨吧，你们两个呢？”

“夏米尔。”

“约克·亨特。”

“小夏和小亨。”东方云一瞬间就用昵称拉近了距离，扭头又看向空明生和冥夜，“小光、小武。”

这下换做他们四个害羞了，都红着脸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

“好了，妈，快走。”空明生从背后推着母亲，这地方是一秒也呆不下去了。

“好哇，大家想去哪里？阿姨载你们一程。”说着，东方云用手机召唤车子。

银色的磁浮车从远处驶来，停在大家面前。

冥夜激动地高举双拳说道：“胜利的聚餐，那一定是火锅！”想起来他们四人第一次聚餐时，冥夜还是拒绝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喜欢上了。

夏米尔和约克也兴奋地模仿冥夜的动作欢呼：“好耶！”

只有空明生捂着脸，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自己也只能无奈地接受，说道：“好好，那出发吧。”

“嘿！”东方云吧手伸出来。

接着冥夜、夏米尔和约克三人也陆续把手搭上去，他们一脸期待地看着空明生，空明生把手放上去，敷衍地说道：

“哦……，破空小队，出动……，耶……”

他们充满活力地喊道：“破空小队，出动！”

车上，空明生一个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其余三人坐在后座嘻嘻哈哈，他看向车窗外的城市，昨日战争的痕迹还残存着，闯入城内的魔物与叛军的尸骸横躺在废墟中，清理战场的军人们从那些魔物的尸骸上剥取灵石，随后用喷火器将尸体燃烧成灰烬。倒塌的楼房在纳米科技的加持下重新升起，人们看着被修复的城市抬头向神灵感谢，这并不让空明生感到开心，他低下了头，缓缓戴上耳机，在音乐中沉睡。

“你感受到了对吧，这个世界需要变革，如果你不想将世界的命运交予他人手中，那就用我的力量去主宰一切，创造出你所期望的世界，空明生。”夔在空明生的梦境中低语道。

“我不想改变世界，这个世界会自己改变的，就像冥夜说的那样。”空明生回道。

夔：“不，你并不相信他们，难道不是吗？”

空明生挥手将夔的黑雾驱除，怒斥：“闭嘴！我不会借用你的力量，你以为我没有读过历史吗？你罪行不亚于格里特，暗纪元的名字恐怕都是因你而起，死亡的黑雾弥漫着整颗星球，世界失去光芒，无法分辨晨与昏，只有死亡。借用你的力量带来的也同样只有死亡，没有希望。”

“真的是那样吗？空明生，你扪心自问。哦，你会得到我的记忆碎片的，你会看到，世界截然不同的一面，但愿届时你不会因此而动摇信念。”

……

“木头！醒醒。”冥夜把空明生从睡梦中晃醒了。

“空哥。”约克指指身后的火锅店，示意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而这火锅店正是他们第一次聚餐的地方。

“空明生。”夏米尔微微笑着。

“大家都等着你呢，小光。”东方云站在车门旁伸出手。

空明生解开安全带，拉住母亲的手下了车，他看着伙伴们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看来今天要破费了，我请客。”空明生说着，走到了最前面。

以红色为主的火锅店洋溢着热闹与喜庆，走进店内，里里外外的座位都坐满了客人，而他们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六人座的空餐桌，这里就是他们第一次聚餐的地方，虽然窗外的风景已经截然不同，从初秋的橙黄变成深冬的青白。

约克掏出手机将拍的照给东方云看，说道：“阿姨，这是我们第一次聚餐时的照片。”

照片上的四人彼此都有些拘束，特别是空明生和冥夜两人，刻意保留着半米的社交距离。

“大家都很青春，很好哦，空明生以后也要拜托你们照顾了。”东方云感叹道。

三人异口同声地承诺道：“包在我们身上。”

……

夜幕降临，一艘突兀的琉璃飞船缓缓降落在守护学院的公寓区，空明生的母亲、老师以及伙伴们都在地面耐心等待着，他们都希望空明生他们三人平安无事。飞船舱门打开滑出一个舷梯，空明生与冥夜并肩走了下来，空明生的母亲东方云一把抱住两人，激动地落下眼泪。双琐随后走下，她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三人，扭头准备溜走。

“不，我的意思是……”

“那你相信我吗？木头。”

约克和夏米尔在远处挥手喊着：

“空哥、武轩姐！”

“小夜、空明生！”

冥夜挑眉撇撇嘴，提出异议：“如果，真如你所说，我们都是棋子，那就不要为了明天做出改变咯？我们两个应该回到从前那样针锋相对的关系，那样才不会落入棋局。”

东方云放心地将两人松开，白芷走了过来，拍了拍空明生与冥夜的肩膀赞许道：“多亏了你们这些小守护者，我们赢下了这场战斗，为这里的人们夺回了自由与和平。”

“双琐。”智博翰喊住了双琐。

双琐微笑着回道：“谢谢你的关心，队长，我没事。”

在林士樊被彻底消灭后，魔物大军也随之退散，这场审判之灵的危机就此告一段落，艾尔希之城重新获得生机，人们走出房子为奋力保护他们的守护者们欢呼。

智博翰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双琐就理所当然地离开了。

而另一旁的空明生与冥夜还被东方云紧紧地抱着，根本无法挣脱，东方云泪眼汪汪地说道：“两人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白芷噗嗤笑了出来，打开铁扇遮住自己的笑颜，她明白了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只要冥夜在他身边那么就不会走上如同空岚、林士樊一样的歧路。

“好了好了，快回去休息吧，这么有精神。”白芷推着他们往宿舍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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