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现在这个时间，慕云笙，该上台了吧！

“老爷子！您怎么在这儿呢！”

郭德刚刚进后台，却看到本应该上台的张文顺，却好端端的坐在那里！

张文顺双目微闭，侧耳倾听着台上的动静。

“您安排的谁啊？小伟还是小金？”

何芸伟和曹芸金是当下德芸社的台柱子，除了郭德刚之外最卖座的演员。

张文顺坐在后台的藤椅上，拿起一片冰镇的雪梨，轻轻的含在嗓子里。

跟慕云笙聊了一下午，他的喉咙又肿又痛，为了待会的演出，他必须拿冰梨片镇镇咽喉。

按照他的话说，

“相声演员呐！就是给观众带去笑声的！咱们自个儿家里那些糟心的事儿，没必要让大家伙知道！”

能顶替张文顺的，必然就是他们俩了。

“我安排了云笙！”

“云笙？没听说过。”

“哪个团的？师傅是谁啊？”

郭德刚寻思着，相声这个圈子就这么大，没听说过有个叫云笙的人！

“没有团！没有师傅！我今天从大栅栏现抓的！”

张文顺嘴角含笑，脸上又露出了那副蔫坏的表情。

“您老别开玩笑啊！”郭德刚笑着说道，他知道老头喜欢诙谐，说不定正拿自己找乐呢！

“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去吧！算算时间，估计这孩子已经上台了！”

张文顺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待会回来给我讲讲，这孩子说的怎么样？”

眼看张文顺不像是开玩笑，郭德刚当下一惊。

心说坏了，这场卖的爆满，就是为了让老爷子最后一场，热热闹闹的。

且不说开场这人自己没听说过，单论这场子要是开不开，观众的热情起不来，后面的演出那就一个比一个差！

老爷子最后一场演出，可不能就这么砸了！

对着张文顺，郭德刚还是小心翼翼的走出休息室。

刚一出门，立即加快脚步，风驰电掣的奔向侧幕帘！

“实在不行，我就上去说个济公传！”

老郭心里想着，隐约间已经听到了栾芸平的报幕声音。

“下面请您欣赏单口相声，西游记，表演者！”

“慕云笙！”

“完了！”

老郭赶到时，慕云笙已经穿着一袭素青大褂，走上了舞台！

“谁让你这么报的？”面对着下场的栾芸平，老郭气不打一处来。

“师爷嘱咐我的！”栾芸平实话实说，怹说今儿个是怹的舞台，一切听怹的！

“师傅，我还想问您呢，这慕云笙是谁的徒弟啊，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海青！”郭德刚不耐烦的说着。

海青是相声界的行话，就是没有师承的票友。

根本算不上专业演员！

栾芸平一听也乱了，“师爷怎么让一个海青给开场啊！这可怎么办？”

“哎，你去把我大褂拿过来！”郭德刚叹口气说道：“我在这换好了衣服。”

“慕云笙什么时候被轰下来，我什么时候接上！”

开场难！

单口更难！

今天都是来看张文顺的，大部分是老爷子的观众！

慕云笙顶替他上场，那就是难上加难！

老郭笃定慕云笙熬不过十分钟，他得做好随时救场的准备！

“得嘞！”

栾芸平急匆匆的向后台奔去。

...

老郭紧张的站在侧幕帘处，看着舞台中央的慕云笙。

“下去！”

“我们要听张文顺！”

“老爷子呐！”

果然不出老郭的所料，慕云笙一上场就迎来了一阵狂嘘！

观众都吵着要看张文顺！

毕竟挂出去的水牌，写的也是张文顺的单口。

相声表演，临时改节目，换演员，在什么时候都是大忌！

耳边听着台下的嘘声越来越大，而慕云笙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再这么下去要出舞台事故了！

老郭急得不行，他已经不打算再等大褂了！

先上去跟观众解释一下，再说一段拿手的“济公传”！

打定主意，老郭刚要迈步上前，忽然听到嘘声小了下来！

老郭侧头一看，慕云笙还是一动不动，但是嘘声怎么就没了呢？

仔细瞧了瞧，老郭发现了玄机。

慕云笙站在台上，刚动嘴，不出声！

郭德刚小时候学评书的时候，学过这个！

台下如果太吵了，演员张不开嘴，进不了书，那就光动嘴，不出声！

观众看到后就会想，怎么没声音，这人说什么呢？

于是，自然而然就把他们自己的声音降下来了！

“这小子可以啊！”

老郭点点头，停下了脚步。

莫说是学过这招的人不多。

就算学会了，面对着这么多观众的嘘声，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实在不易！

但是会点小聪明，也不算什么，关键还得看书说的怎么样！

见台下嘘声渐熄，慕云笙依旧保持着笑容开口说着，

“八月中秋白露，路上行人凄凉。”

“小桥流水桂花香，日夜千思万想。”

“心中不得宁静，清早览罢文章。”

“十年寒苦在书房，方显才高志广。”

一首定场诗念完，郭德刚心说“好诗！”，但是台下却没有什么反响。

许多人都没听懂！

“学生慕云笙，今天给您说段单口！”

“刚才这首定场诗，大家可能觉得普普通通。”

“我给您念叨念叨他的特别之处，您再听，就不一样啦！”

“这是一首藏头诗，又叫顶针续麻！”

“每一句的字头，接下一句的字尾！这就叫做，顶针续麻！”

“您各位都是有学识的人，我给您再来一遍，您就明白了！”

“八月中秋白露，路上行人凄凉。”

“小桥流水桂花香，日夜千思万想。”

“心中不得宁静，清早览罢文章。”

“十年寒苦在书房，方显才高志广。”

慕云笙再念一遍，台下很多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但郭德刚却眉头一皱。

这节奏是不是太平了？

像他这样的人，一开始铺平垫稳，老观众能听得进去。

慕云笙一个新人，开始节奏这么稳，观众能有耐心听下去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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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过道和出入口都站满了人！

尤其是慕云笙给他讲完自己的提纲之后，张文顺的内心更加舒坦。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辈新人胜旧人！

“没事儿！我安排别人替我了！”张文顺摆了摆手，“待会那个对的，我再跟你说！”

“哦，您没事就好！”郭德刚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对他来说，老爷子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虽然不能开场说一段单口，但是老爷子此时的心里是高兴的。

...

这是票房临时加出来的站票。

就算这样依然是供不应求。

七点钟的广德楼，台下人头攒动，坐的满坑满谷！

因为今天是张文顺老爷子的告别演出，谁都想再一次目睹老先生的台上风采！

但是为了这一次演出，张文顺要承受多大的痛苦折磨，却没有人知道。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咱要不要去医院！”

郭德刚第一反应是对方病了，他了解老爷子的病情，而且，像他这种戏比天大的人，绝不会到了时间，无缘无故的不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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