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兄长的瞪视下闭嘴的顾武似乎仍然忿忿不平，顾文则是望着王笋跟随那个弓手消失在沙丘背后的身影。

这个少年，也许比他的父亲更为难缠。

……

顾武烦躁不已：“有没有沙海之灵，难道我们还不知道吗——”

从始至终他都一言不发，但是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即便是罗树旺也产生这样一种感觉——这个少年值得信任。

在阿绿下意识的痛呼声中，王笋用一把小巧的刀在毒蛇咬伤的位置划开，然后解开了阻止血液流通的绳结。随着腿部轻微的痉挛，阿绿流出的血液从黑色逐渐转变为健康的红色。

顾武似乎心有不甘：“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大哥这样做，有损我们二人的威严。”

沙漠中人心易散，决定权必须牢牢把控在商队头领手中，否则在遇到野兽或者沙匪的时候，队伍会先从内部崩溃，到时候就算个人力量再强大，也是回天乏术。

一只手按在了顾武的肩膀上，沉默的二品武夫收弓回箭，冷冰冰的目光依然锁定在王笋的身上。

拦住想要动手的弟弟，顾文看着王笋道：“聪明。既然你愿意帮助这个流民，那就由你来解决这件事情。”

之后的止血、涂抹药膏、包扎等工作也是一气呵成。如果不是王笋还穿着镖师的长袍，罗树旺几乎要忘记他的身份。

眼看着中毒的阿绿脸色恢复正常，呼吸平稳地沉沉睡去，一直在旁边紧张不已的王七和阿红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你们处理得很好，如果不是有你们的紧急处理，我赶来的时候可能已经到了皮肤渗血的地步，之后就是脏器的衰竭，那样就真的没救了。”

王笋一边擦去自己手上的血迹，一边这样安慰王七两人的情绪。

王七心里只觉得羞愧不已——带着王笋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其实没有报什么希望。

会杀人的王笋不一定会救人，或者说一定不会救人才对。不管是学武还是学医，都是没有捷径的水磨功夫。王笋曾对他直言自己只有十四岁——十四岁！

从娘胎里开始学武，也许能达到一刀撂倒双刀陈的水准，但是与此同时，还要学会治病救人的本事？

他想要讲话，身边已经委身与王七的阿红牵着他的衣服跪拜在地上：“神医！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王七总是佩服阿红的头脑的，王笋走后他们能够支撑这个营地的吃穿用度，全靠阿红想出的一些法子，他跟着跪下来磕头如捣蒜。

“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王笋拍了拍手，让目瞪口呆的罗树旺回过神来：“走了！”

“这就走了？”罗树旺其实是还没有从王笋的医术中回过神来，但是王笋似乎会错了意。

王笋嗤笑一声：“现在不走难道等着收出诊费吗？”

说罢看也不看在边上磕头如捣蒜的两人，大喇喇走出帐篷，往拜沙站走回去。

连家都没有的流民能出得起什么出诊费，罗树旺紧跟着走出帐篷，追问道：“你是怎么靠一根缝衣针把蛇毒逼出来的？”

蛇毒顺着经络流到四肢百骸，要想将蛇毒顺着伤口再逼出来，难度好比将泼出去的水一滴不剩的收回碗里。这种“覆水能收”的本事，罗树旺十分肯定商队里的其他医生是绝对学不来的。

没有指望王笋能够回答，但是罗树旺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问。

没想到王笋随意地回答道：“简单的导引术罢了，如果病人不是晕过去了，甚至连针也不必动。”

顾武冷哼一声，再次开弓搭箭，仍然瞄准王七的头颅，但是森然杀意的锁定目标已经换成了不远处拿着长棍的王笋。

“我能够感受到人心的动摇。就连我们身边的侍卫也会认可这种合理的说法，担心在这里杀人会引来沙海之灵的报复。”

“这个时候杀人，对我们的威严损失更大。”

他只拿眼一看就知道这姑娘已经没救了——脚踝处的两对咬痕一大一小，是席尔沙漠出了名的银蛇咬的。这种银蛇还有个别称叫做“医遮眼”，就是说被这种蛇咬到了，就算是医生赶到也只有遮眼叹息的份。

罗树旺冷眼观瞧，他想知道一路上只是安慰那个拿弓的青年的王笋要如何将这个姑娘的死讯说出口。

王笋蹲下身来，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针线包，在帐篷内的灯焰上将缝衣针燎过，示意阿红解开伤患的衣衫。

“我不是对王笋让步，是对沙海之灵让步。”顾文看了看周围安定下来的侍卫们，“拜沙站向来是祭祀沙海之灵的场所，虽然以往从未有过‘沙海之灵不吃人肉’这种说法，但是——”

说罢顾文给了身边的侍卫一个眼神，侍卫便提刀跟上王笋，两人向着王七站立的沙丘上走去。

如果这个少年再敢打歪他射出的弓箭，他决定要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已经达到二品武者境界的顾武真的动怒的话，只展现出四十牛之力的王笋根本不堪一击。方才的弓箭能够被王笋轻易拨开，是因为两石弓的弓力限制。

第五十九章：竟然是个神医

假借于武器的力量的武夫总是落了下乘，等到人体强化到一定层次之后，只有拳掌腿脚是能够完全发挥武夫实力的方式。

王笋知道这一点，但是他躲也不躲，只是将自己的意思重复了一遍：“暴虐的沙海之灵不喜欢吃人肉。”

王笋曾经留宿一夜的帐篷里，现在红裙的女子正在用冰水为绿裙女子的额头降温，但是躺在草席上的绿裙女子已经神志不清，在她裙裾下摆的小腿处，紧紧绑着一条麻绳，麻绳往下的腿脚已经变得青紫一片，显然是中毒很深。

跟着王笋进入帐篷的侍卫叫做罗树旺，顾文之所以会让他跟来，是因为他成为顾文的贴身护卫之前，曾在商队的医生手里打过几年下手，治病救人谈不上，一些眼力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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