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自然不是因为害怕。

纯粹是烦。

烦这个人。

听着黄菊带着嗤笑的声音，鹿潞陆顺着他的话在内心回答了一下这个问题。

被余光里看到的这张皱巴巴的老脸终于是晃荡得有些烦了，鹿潞陆缓缓摇了摇头，表示认可。

“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能敞开聊聊，你也是聪明人，我都放下身段跟你讲了这么多，这个态度已经很好了吧？你并没有立刻走掉，但又始终不说话，你到底在纠结什么。”黄菊趁热打铁。

但黄菊却自认为从鹿潞陆的身体反应中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既然他提起这个话题，目的当然是顺着话题说下去。

比起前面的毫不在意，至少他已经确定，鹿潞陆绝对不会对他接下来的话心不在焉。

好在，多年来的普法教育还是让鹿潞陆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对方怎么说也是山阴市里的大人物，不能轻易乱动。

“我也不知道，就是单纯的提不起跟你交流沟通的兴趣。”鹿潞陆实话实说，尽可能的诚恳。

他刚才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黄局除了一开始对于他遭遇的各种案件设置了一些阻力之外，并没有实质性的针对他本人的过激行为。

而昨天晚上在乌程，诺亚亲口承认了黄菊是他一来山阴就使用禁物影响控制的重要人物，那么此前和诺亚等人相关的案件被拦下来，完全可以说是非他本意。

想通之后，鹿潞陆当然也就没那么气了。

终于愿意开口回应几句。

只不过，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实实在在的。

根据他自己对于禁物的几次使用，他明白原本心里如果没有苗头，禁物并没有强行命令的能力。

由此可知，黄菊想必是从一开始就对他们鹿家所有意见。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山阴市里和他有同样影响力的人可不止他一位，一落地就选择了他，大概是来华国之前就做了足够的调研。

所以，鹿潞陆内息你的敌意确实是少了一点，但依旧是好感欠奉。

听到这个无解的情绪化理由，任凭黄菊在能说也被堵了回去。

但他确实是有求于鹿潞陆，只能放弃多年来养成的圆滑至极的说话习惯。

看鹿潞陆这样子，不拿出干货直接有事说事，或许他再随便说几句，人都要直接跑了。

叹了口气。

爬上这个位子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种事情。

但却在12小时内连续遇到了两次。

不过，也得亏是此前在协会真正的高人手里吃过了亏，让他明白面前的年轻人或许也拥有动动手指头就秒杀自己的能力，让他每次都能在心态烦躁想要跟对待下属时一样大发雷霆前即使克制住。

再叹了口气，男人到了中年，正是最为固执的时候，心态的转变并没有那么容易。

既然鹿潞陆并没有特别好奇，在放开心结后也依然没有跟他主动对话的打算，反而再次开启了埋头苦吃的状态。

这表明了一种态度：

有话快讲，我吃完就溜了。

加了一天班并且心情郁闷的黄菊也默默在一旁吃了起来。

这种时候，食物是最好的疗愈品。

两人都吃饱喝足后，鹿潞陆站起身，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跟他抢东西吃的这个男人，摇摇头就准备离开。

黄局见状连忙擦了两下嘴，喊住：

“等等，我真的有东西给你看。”

鹿潞陆转过身，一脸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不耐烦。

此刻小摊上的其他顾客早就已经吃完离开，基本上已经收拾完毕的摊主见黄菊看过来，识趣的赔笑道：

“你们聊，你们聊。”

一阵点头哈腰过后，点了根烟朝远处走去。

黄菊满意点头，总算重新有点找回今天下午开始几乎彻底崩坏的上位者优越感。

只不过，看到身旁一脸不耐烦等着自己并且作势随时要走的鹿潞陆，他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在鹿潞陆眼神地催促下，黄菊掏出了口袋里的一台备用手机。

熟练的点开相册，一路左滑，翻到特别前面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然后把手机递给鹿潞陆：

“这段录像应该只在这台手机上有备份，其他的证据全都被删除了，当时局里也来了很多奇怪的人，今天才知道，是专门处理修炼事宜的小组。

“当年那个案件，我还只是个基层，主要负责跑腿和搜集证据，那帮人来的时候，我的这台手机正好没电关机，你要知道，那个年代，手机充电还没这么方便，是需要拆卸电池的。”

鹿潞陆内心暗自腹诽：

明明是可拆卸电池更方便。

但他也懂了，这台手机因此逃过一劫，存下了录像。

接了过来，点击播放。

嘴角流露出拿捏成功的笑容，他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试探有多么危险。

在心底默默感慨一句，认为身旁的年轻人被轻松拿捏后，黄菊继续不慌不忙地撸了一串，才缓缓开口，上位者的从容气度展露无疑：

“年轻人就应该有年轻人的朝气，你都有单枪匹马去另一个城市独自面对一大群位置的敌人的勇气，这个时候这么沉默干什么？难道我是比那群外国人还有可怕的洪水猛兽？”

再吃了两串后，黄菊发现鹿潞陆始终油盐不进，终于是皱起了眉头。

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过身，疑惑不解：

“我自问，除了那天在办公室里有些失态，但你应该也明白那不是我的本意，除此之外，自此用你离开办公室之后，我自问没有再来招惹过你吧？”

到底是太年轻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为了控制住内心的怒火，鹿潞陆不得不继续保持沉默。

也许是久居高位养成的习惯，亦或是刚接触到修炼对修炼者的强大还没有直观的认知，导致黄菊依旧按着他习惯的方式对待这一个普通的学生。

殊不知，他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对话方式，虽然成功勾起了鹿潞陆对话的兴趣，但与此同时，比起刨根问底，鹿潞陆更像做的是挥拳放倒他。

听到这话，黄菊明显感觉到鹿潞陆原本就不太松弛的身体更是瞬间紧绷。

以鹿潞陆现在的力量，不要说全力，只要用三成力，这一圈下去，黄菊也许就一命呜呼。

说一句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都不为过。

完全不想搭理他。

甚至连出声将他赶走都嫌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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