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莱伊看向人群中的洛克，身形瘦小的中年男人完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仿佛对他来说自己的目光都能扎的他遍体鳞伤。

“原来你就是洛克先生啊，当初好像就是你最先说村长死于疫病来着，而且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为什么村长一家死于疫病……大家提议烧掉他家屋子的时候，你却要阻止呢？”

“那、那时候……我还以为疫病会通过烟来传播，所、所以才……”

“哎，我？不是，你们问我干什么……”

不想暴露自己下毒的事实，又被格莱伊当众拆穿了疫病的伪装，无路可走的洛克情急之下主动附和起人群中的猜测，为了夯实这个说法更是直接搬出一件事。

“埃尔森神官！当初是村长和他一起进山的，可到最后却只有村长一个人回来了，我们直到最后也没找到埃尔森的人影，所以……所以一定是埃尔森神官的诅咒被村长带回来了！”

就算那些人现在一个个恨不得把他当场打死，但碍于格莱伊的贵族少爷身份，这些在老爷面前只能点头哈腰的村民根本无法对他表达任何不满。

“疫病？哪里有疫病了？村长他们可不是死于什么疫病，如果他们死于疫病的话，我为什么还活蹦乱跳的站在这里呢？”

就是这么一句话。

直接让村民们连日来不出门的自我禁锢都变成了泡影，因此，他们不得不走出家门，来听听格莱伊怎么说。

“胡说八道！”

玛莎立刻站出来维护埃尔森神官的清誉，她质问这个胡言乱语的男人：“为什么虔诚善良的埃尔森大人会诅咒大家呢？他以前总是为你们治病为你们祈祷，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被他帮助过，这样的埃尔森大人有什么理由诅咒……”

“理由当然有了！因为那次进山，埃尔森神官就是被村长害死的，所以他才会第一个诅咒村长！”

“喂，洛克！这话不是随口说说的，你怎么知道的？”

“是啊，证据呢？”

“两个人进去，一个人回来，这就是最好的证据！而且、而且我还见过村长他一个人偷偷忏悔的场面！要不然为什么埃尔森死后，他会经常拉着大家一起祷告呢？那是因为他在对埃尔森的死做忏悔啊！”

“可还是没有证据……”

“我的所见所闻就是证据！不然你想去问一个死人……”

轰的一声巨响。

不远处村长的屋顶直接破开一个大洞，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正在撕扯那间木屋一样。

在场的村民直接被吓了一跳，而恐怖的骚乱还在继续。

熊熊燃烧的篝火火焰突然开始不正常的旋转，须臾间形成一道龙卷，伴随这吓人的场面，什么都没有的空地上空竟然传出疑似诵读诗篇的祷告声。

“埃、埃尔森神官！是他绝对没错，是埃尔森神官的亡灵带着诅咒回来了！”

吓坏的村民哭嚎着各自奔逃，玛莎也被突然发生的一切吓到了，只不过她被吓到不是因为亡灵，而是这件事情竟然真的和埃尔森有关。

那个比自己更加虔诚的神官竟然会在死后诅咒自己的信徒，而她所信仰的神祇坐视这一切悲剧的发生，却毫不作为。

少女心中坚定的信仰终于在这一刻开裂，强烈的精神打击让她捂住面颊后，紧跟着晕了过去。

“怎么样，我配合你演出的舞台表演？”

在幕后制造这一切异象的魔神停下表演后来到格莱伊身边。

“哈哈哈，完美的无话可说。”

02

玛莎从噩梦中惊醒时，看到的是格莱伊关切的脸。

“格莱伊先生……”

嗓子哑的极其难听，就跟她千疮百孔的信仰一样。

“先别起来，你生病了。不过放心，不是疫病。只是情绪波动太大，再加上你这段时间积劳过度，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玛莎憔悴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轻松，全被呜咽夜风也吹不散的迷茫遮盖着。

“格莱伊先生……您说，信仰到底是什么呢？”

听到她沉默许久之后问出的这个问题，格莱伊笑着和她说：“要我说，信仰是寄托是发泄是动力，也是一种交易。”

“哎？您说信仰是寄托是动力这我懂，我也曾把信仰当做我的精神寄托，当做支撑我生活的动力，可是发泄和交易……”

“哈哈。打个比方好了，倘若神是胸怀宽广的存在，就不会介意虔诚信徒对祂的看法。人类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动物，既会产生好的情感也会产生坏的情感，好的情感可以对神倾述，坏的情感当然也可以对祂发泄。”

“那交易呢？”

“我为祂们献上忠诚，神自然也应该回馈于我，在困境时给予我帮助、在迷茫时给予我解惑、在渴望时给予我力量，这是我用虔诚的信仰从祂们那里换来的，很公平的一场交易不是么。”

“呵呵呵，格莱伊先生，您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您说的对，既然是那般伟大神圣的存在，又怎么能无视虔诚信徒的祈愿呢。”

玛莎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格莱伊先生，现在您能告诉我，您信仰的是谁了吗？”

“是群星。”

格莱伊回忆着当时初见小莫时，在那个无尽黑暗组成的两个世界中间的夹缝中，他和小莫达成合作的瞬间，他看到了。看到了无数颗星辰尝试穿过天幕，降临在这世界上的波澜壮阔。

“星星？”

玛莎表示费解，她不明白挂在天上的群星有什么值得信仰的。

“在我眼里，天上的那些群星每一颗都是一位神祇，只不过祂们都来自于这世界之外。所以玛莎小姐，如果今后你感到无助绝望的时候，不妨对着群星祈祷吧。灵魂高洁如你，一定会得到回应的。”

格莱伊的手指拢了拢她耳畔的松绿发丝，然后覆上她苍白的光洁脸颊，给可爱精致的脸颊染上一抹绯色。

“您要去哪儿？”

抬手捉住他离开的手指，少女眼中满是不安。

“我打算去那片山林里看一看，究竟是诅咒还是别的什么，我想去一切的源头看看。”

“这太危险了……”

“没事，群星会给予我帮助。”

“呀，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把你们从家里叫出来真是抱歉。”

“笨蛋，还用说吗，当然是诅咒啦！法斯特少爷不是说了么，那些人的尸体还没有腐烂，也没有招来蝇蛆，这么古怪的尸体一定是被诅咒害死的！”

“你才是笨蛋吧！我们这里一直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诅咒呢？喂，洛克大叔，你怎么说？”

呼的一下。

配合着格莱伊的问话，小莫在后面点燃篝火，格莱伊的影子在火光的照耀下，在地上疯狂扭动，宛如一只越来越巨大的怪物，张口就把这群可怜的村民一口吞下肚子。

“是、是诅咒……是他，是他从山里带回来的诅咒……”

“既然不是疫病，那会是什么原因？”

“法斯特少爷，您、您是疯了么？如果您也染上疫病的话，您要怎么继承您叔父的爵位？”

没错。

之前玛莎怎么祈求都无法叫出家门的村民们现在已经走出了家门，聚在了他们常常祷告的空地上。

01

这些人之所以会走出家门当然不是自愿，纯粹是被格莱伊一句话给逼迫的。

“不好意思，我在跟你们一一对话之前，就已经提前去那片山坳检查过尸体了。”

被格莱伊一句话逼到死角里的洛克开始拼命寻找借口。

“那么现在呢，洛克先生现在还以为村长一家死于疫病吗？还是说，一向跟村长关系很要好的洛克先生你……有别的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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