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瓜儿刚要点头，脚底一股霸道热力蓦然涌入，痛得他几乎昏厥过去。片刻之后，这股热力和腹中辛辣之气融为一体，在他体内来回冲撞，令他烦恶遇死。只是他颇有狠劲，咬紧牙关，生生忍住没有吭声。

如此过了一炷香时间，浮山道人终于赞许地点点头道：“最后一下了。小子，忍着点啊！”

沈瓜儿浑身酸软如绵，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浮山道人大喝了一声：“去！”身体里那些热力一起冲上了他的天灵盖，又如潮水一般四下散去。一时间他身上热乎乎暖洋洋，仿佛是在冬日午后晒了一个时辰的太阳一般。浮山道人哈哈一笑，将他放在了地上。

浮山道人笑道：“你倒是要强。”一伸手将他倒提在了手中：“很快的，忍着点。浮山道人最怕小人女子哭泣！”

浮山道人白了他一眼，昂首走入了那圆圈。钟无邪也跟了进去。沈瓜儿见齐刀刀还在发呆，一把拉起他，跟着二人走了进去。

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头顶上日月并列，而且比寻常大了何止十倍，仿佛触手可及。浮山道人和钟无邪闲庭信步，可转眼便已在十里之外了。沈瓜儿欲待跟上，眼前去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

沈瓜儿忙不迭点头道：“是！愿意！肯定愿意！多谢老神仙！”

浮山道人朝钟无邪大笑道：“这小子只谢我，可不谢你。”

浮山道人嘿嘿一笑：“我可没欠这小子什么情了。”

钟无邪温文一笑：“是。算我欠你的情。我看他奇经滞塞八脉亏黯，你帮他理顺一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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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银圈，将他和齐刀刀围在了里面。浮山道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小子，就在圈里呆在。出来的话，小心小命不保！”

沈瓜儿依言坐下，却是偷偷将袖子伸到了银圈之外。“蓬”地一声，那袖子转眼化作了飞灰。不由吐吐舌头，再不敢作怪。

那边钟无邪和浮山道人走出几十里开外，只能依稀辨出二人身影，却已分辨不出他们的动作了。沈瓜儿举手遮目，正在奋力远眺，不防轰隆一声，一股霸道磅礴之力猛然撞了过来。即便有银圈防护，一人一狐还是被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悸不已。

数息之后，那热力蓦然消失无踪，却又有一股冰寒之息，利箭一般穿过银圈刺在沈瓜儿和齐刀刀身上。沈瓜儿打了个寒战，身子不停地发起抖来。齐刀刀却是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条极大的尾巴，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又过片刻，那寒气也消逝了。远处两条身影纠缠在了一起，激起漫天黄沙。沈瓜儿但觉目眩神迷，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然后再次此消彼长，冷热之气交替袭来，令人心悸神怵。杀意横空，浩气四塞。一人一狐时而置身冰窖，时而如入火狱，苦不堪言。

如此过了几炷香时间，两个身影忽然冲天而起。那充斥于天地之间的寒热之气刹那间消弭于无形。沈瓜儿正感放松，一阵惊雷猛然响起，一道车轮粗的暗紫闪电击在他面前半丈开外。沈瓜儿来不及捂住耳朵，立时便有鲜血从耳中汩汩而下。再看齐刀刀，已经缩在他身后，将自己紧紧团了起来。

天地昏暗，暴雨如注，耀眼的闪电仿佛无数游龙，在乾坤之间闪展腾挪。天崩地裂，不外如是。风雨中传来浮山道人的大笑和钟无邪的清喝，才让人知道这一切并非天地之威，而是仙魔之力。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猛然放晴。那惊雷，闪电，杀意，浩气，刹那之间所有的喧嚣嘎然而止。沈瓜儿耳中嗡嗡，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齐刀刀钻出自己的尾巴看看他：“这。。。就算打完了？”

沈瓜儿低头看看地上的银圈，果然已经黯淡得几不可见。嘿嘿一笑，一把抓出齐刀刀的尾巴伸出了圈外。

齐刀刀一跃三尺，怒道：“喂！你！有你这样拿人尾巴试的吗？要是还没打完我尾巴还要不要啊！”

沈瓜儿笑道：“最多掉两根毛。少罗嗦，我要去看看他们。你去不去？”

齐刀刀嘟囔着收起了尾巴：“你懂个屁！我的尾巴。。。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不再理会沈瓜儿，昂首朝前走去。

前面有无数的沙坑。有的松散无比，有的却成了釉质，坚硬而光滑。沈瓜儿大是惊奇，却遭了齐刀刀的嘲笑：“沙子烧久了，就是这样的。瞧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沈瓜儿蹲下来摸了一把，起身笑道：“只听过用陶土烧瓷，却没听过用沙子烧的。”

齐刀刀哼道：“那是我中原的做法。在那西域大秦之地，人们就是用沙子烧的。还能烧琉璃呢！”

沈瓜儿倒是没有听过这个说法，摇头笑道：“若真是能用沙子烧琉璃，那谁还去辛辛苦苦，耘田织布？你这。。。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齐刀刀怒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算算，懒得跟你讲！喂，我问你，等出去了，你打算干嘛去？”

沈瓜儿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就回村里了吧。”他原有些与年纪颇不相符的深沉，但是能去稷山学院，那是何等荣光？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按奈不住少年人的心性，轻笑道：“等过几天，我就要上稷山学道了。”

齐刀刀唔了一声，道：“其实我在河边听你唠唠叨叨，早知道啦。不过你小子运气是不错，能上稷山。喂，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

沈瓜儿讶道：“你是妖灵，要上稷山？你就不怕他们把你吃了？”略略踌躇了一下，出言劝道：“你莫要以为我不贪图你，这两位老神仙不贪图你，其他人也就不贪图你。我虽然见识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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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

齐刀刀愣了愣，它还真没想到沈瓜儿会这样劝它。撇撇嘴：“好啦，谢啦。不过我相信稷山书院不会。他们讲的是有教无类。我族中尊长，还有在稷山求学的呢。”

沈瓜儿大讶：“不会吧？稷山书院，还有妖族？”

齐刀刀看看他，怜悯地叹了口气：“你说你是有多无知啊？岂止妖族？还有神族和巫族呢。我说你对稷山到底了解过没有啊？”

沈瓜儿面露愧色，复又冷起了面孔：“我只是山村孤儿，能知道些什么！”甩开齐刀刀，大步朝前走去。

齐刀刀被他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追了几步喊道：“喂！干嘛像个炮仗似的啊，一点就着！算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

他愿意道歉，沈瓜儿少年心性，倒也不为已甚。一人一狐边走边聊。一路上无数深坑，可见适才争斗之烈。别说沈瓜儿暗自乍舌，齐刀刀也是一路的心惊肉跳：“这是何等的伟力，才能这般重塑天地啊？”

走了一个多时辰，翻过一座高高的山丘，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大河。远远望去，一灰一白两个身影坐在河边一动不动。沈瓜儿和齐刀刀对视了一眼，拔足飞奔而去。

浮山道人和钟无邪静静地坐着，身下各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一丈方圆，厚达数尺，温润水滑。不同的是浮山道人那一块纯白如羊脂，而钟无邪那块却微微透露出一丝血红。

沈瓜儿和齐刀刀不敢造次。轻手轻脚走到二人丈许开外，敛气摒声，慢慢坐下。

等了有一炷香辰光，浮山道人率先睁开眼来，哈哈大笑：“老道士漫无目的厮混了一甲子，今日终有解脱！大喜，大喜！”

钟无邪也睁开了他那双媚人的丹凤眼，微笑道：“道也好，魔也好，原来到了最后，都是狗屁。”

浮山道人大笑道：“能从钟无邪嘴里听到狗屁二字，天不负我，天不负我矣！”

钟无邪没有再接他的话，却朝沈瓜儿道：“这个结界即将崩塌。我和老道士是要湮灭于此了。你二人去罢！”

沈瓜儿跪倒在地：“今日有缘得见二位神通，千言不足形容小子心中崇敬于万一。若是没有学到一招半式，难免有宝山空还之憾。敢请二位赐上一招半式，也好今日之后，日日思念！”

今日之事，怕是任何修道之人闻所未闻的奇遇。一路上沈瓜儿早已想好，若是浮山道人获胜要如何言语；若是钟无邪获胜又要如何言语；二人握手言和要如何言语；二人两败俱伤又要如何言语。总而言之，既然有了这般奇缘，只得一个酒葫芦，那也实在太过遗憾。只是这番话他默默念了好几遍，一下子说出来，难免有些做作。齐刀刀闻言，赶紧也跪在了他的身边。

浮山道人和钟无邪相视一笑。浮山道人笑骂道：“你这小子，时而忠厚，时而奸猾。白华照顶，金霞耀中，红英闪烁，乌光泻地，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鸟！这番话，编了很久吧？”

沈瓜儿脸一红，强自按奈住心中傲气，求恳道：“是！道长目光如炬，小子不敢隐瞒。”

浮山道人沉吟片刻，看了看钟无邪道：“我是没什么好教他了。他要上稷山书院，学我的筑基法诀也不合适。”

钟无邪扬了扬眉，双掌交握，浮出一片红光来。信手一挥，那红光有如活物，在空中一分为二，嗖地窜进了沈瓜儿和齐刀刀的印堂。沈瓜儿脑袋一沉，差点晕过去。总算他是跪在地上，否则必会摔上一跤。

浮山道人正色道：“今日之事，休得轻易与人说起。这就去罢！”袖袍一卷，将一人一狐挥出十丈远。钟无邪捏了个法诀，一个明亮的出口蓦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沈瓜儿和齐刀刀一屁股坐在了河边的草地上。那结界的出口慢慢淡去，浮山道人的声音犹自远远传来：“抱一守心，好自为之。”沈瓜儿爬起身来欲待一探究竟，那出口却化作了一阵轻烟，随风散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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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无邪从手上拿下一个碧玉扳指，递给了齐刀刀：“这是你们不知道哪一代的妖王之物，送给你了。”

浮山道人不再多言，拿出一颗丹药递给沈瓜儿：“吃了！”

沈瓜儿毫不犹豫，一口吞下。一息之后，腹中隆隆，一股辛辣之气直冲他的经络。忍不住痛哼一声，又咬牙忍住。

沈瓜儿郑重点头。钟无邪却笑道：“你莫要听他胡说。他是道士，却去学僧家讲什么轮回。凡事顺其自然便好。有时候，这个世界容不得你太过良善。”

沈瓜儿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颇是在理，心中又彷徨起来。浮山道人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钟无邪一抬手，小溪边忽而现出一个一人高的亮白圆圈来。朝浮山道人笑道：“你助他通理经脉，我开了这个小小结界，用的功夫差不多。我们这次，可算得是公平决斗了吧？”

钟无邪笑笑：“我倒要谢谢他让我无忧无思呢。”

浮山道人哼了一声：“又来占我便宜。”朝沈瓜儿道：“小子，大魔神怕他在你身上留下魔息，要我来帮你通理经脉，你可愿意？”

齐刀刀也是和沈瓜儿一般，呆呆接过。忽然问道：“我们七郎大王，已经死了？”

钟无邪摇摇头：“不是。我杀死的是一位叫柳如衣的妖王。”

沈瓜儿傻傻地拿着葫芦，望着二人不知所措。他再心思机敏，也绝看不懂这两位绝世高人的做派。眼睛能看，耳朵能听，心里却是完全不能理解。

妖族有羽、甲、木三大支。柳如衣是百年前的木系妖王，在任时神秘失踪，在妖族内部还颇引起了一番风波。想不到却是死在了这钟无邪的手上。齐刀刀怔愣良久，终于还是扁扁嘴，什么都没有说。

钟无邪看了看沈瓜儿，轻笑道：“却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了。。。”略一沉吟，朝浮山道人笑道：“我有一事相烦，还请老道士你莫要推辞。”

沈瓜儿满身大汗，身子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却又疲累欲死。钟无邪也拿出一颗药丸，让他吞了下去。顿时便好受了许多。挣扎着爬起身子，朝二人拜了三拜。

浮山道人哼了一声，正色道：“小子，以后学了本事，切不要为非作歹。否则天理昭昭，终归难逃轮回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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