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木先生，接受了芳村店长那么多的恩惠之后，我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跟食尸鬼沟通的！但是，最后我还是输给了自己的捕食本能……”

就在金木研满脸疑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眼前的少女，终于抬起了头。

虽然电能可以缓慢补充，缇络每日活动所需要的能量，从而减轻她的饥饿感。但她在这个世界，可以使用的魔力值，跟体质一样，足足是普通人的十几倍。

但是，他蹲在对方面前，再次发问之后，那个被面具遮挡住脸庞，看不到表情的少女，依旧没有回应他的话语。

“这样啊……”

金木研隐约明白了什么。

蹒跚前行的金木研，终于在满地碎块的中心处，发现一个低头抱膝呆坐着的纤细身影。

看见那个隐藏在斗篷里的熟悉人影之后，他终于想起了，自己之前被缇络打醒，然后两人还进行过短短的对话的事情。

金木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之时，一眼看见他身后的金属墙壁，仿佛是被超高温的镭射光肆虐过，一层层的撕裂，融化，然后又堆叠起来。远远望去，就像大雨过后，被无数车轮碾过的黄泥路面。

而他身前的竖井监狱底部，则是散落着一地无法辨认出原状的躯体碎块。更可怕的是，这些碎块就像是被风干了很久一样，里面连一滴鲜血都没有流出来。

他脑袋中忽然闪过，自己在一片同类的尸体中，那疯狂撕咬的片段。但这不是他愿意回忆起的事情，也不是值得去分享的记忆。因此，他的话语，只说了个开头，接着就没有了下文。

滴——滴——滴——！

就在这时候，竖井监狱里猛然响起了连续的刺耳警报声。代表着‘警告’和‘危险’的红色警示灯，不断在监狱四周高频率闪烁。

下一秒钟，金属墙壁上的所有出入口，还有监房的铁门，一起刷的一下全部关闭。一片片浓浓的淡黄色雾气，从墙壁上的通风口高速喷出，片刻之间就填满了整个宽敞的竖井监狱。

“这是抑制赫子活动的CRC气体！真户前辈成功启动封锁程序了吗！？”

被警报声惊醒的缇络，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不可避免的吸入了一些淡黄色气体之后，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流动速度，好像都变慢了一些。

另一边的金木研，却是快步走到，那个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绷带食尸鬼面前，然后屈身把对方抱了起来。

奄奄一息的女性食尸鬼，下意识的一口咬在了金木研的手臂上，撕下了一大片带着皮肤的肌肉。吃下了金木研的血肉之后，她胸口几乎消失的起伏，终于渐渐回归，嘴里发出了无意识的疼哼。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屡次厮杀的对手，从死亡的悬崖边爬了回来之后，缇络反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佐藤小姐，虽然我知道，对CCG出身的你来说，这是很过分的要求，但我还是想恳请你，放过艾特小姐。毕竟，她是芳村店长的女儿……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当初帮我做器官移植的医生，叫做‘嘉纳明博’。但除了这个名字之外，我就查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咬着嘴唇满头大汗的看着，绷带食尸鬼吃掉自己的血肉之后，金木研不旦没有生气，反而向缇络露出了恳求的神色。

“店长的女儿……！？”

缇络惊讶得，差点没能记住后面那个重要的名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她朝金木研点了点头。

得到对方首肯之后，金木研立刻从后腰伸出四根有点僵硬的赫子，刺进了身后的金属墙壁上。接下来，他就像壁虎一样，利用赫子在光滑的金属墙壁上快速向上攀爬，最后从通风口跳了出去。

趁着封锁通风口的十几道铁门还没有完全关上，缇络用留恋的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二楼电机房的方向，然后再次从肩后伸出了翅膀。

等到真户晓喘着粗气，快步跑回竖井监狱的底部之时，她只在一片骇人的碎块中，看到了昏迷不醒亚门钢太郎。而那个之前救过她的神秘人，早已不知所踪。

她不死心的四处寻找，最后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高速上升的黑影，利箭一般破开了竖井里厚厚的浓雾，在封锁门合上前的最后一刻，从通风口飞了出去。

这个看似平静的晚上，对于那些在夜幕下悄悄战斗的人来说，注定是无比漫长。

为了不引人注意，缇络转了好几趟电车，才回到了‘古董’咖啡厅的面前。看着早已过了营业时间，却依然灯火通明的咖啡厅，她数次犹豫，最后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而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衣服上挂满层层堆叠的凝固血块，身上布满无数狰狞伤口的店长一行人。

站成圆圈的他们，正围着一个躺在椅子上，呼吸异常微弱的年轻男子，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年轻男子那跟雾岛董香有7分相似的脸庞，让缇络一下子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木门上响起的铃铛敲击声，令站在咖啡厅正中的几个人，一起转过了身子。他们的目光，与从门口走进来的缇络互相交替，但彼此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缇络很清楚，店长他们的衣服上，究竟沾着什么人的鲜血。而店长一行人，也从缇络披着的斗篷上，嗅到了数量多到无法数清楚的，属于食尸鬼同类的血腥气息。

于是，双方就这样木然的相互对视，然后默默看着彼此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对方的视线里。

‘古董’众人身上的伤势，还有他们激荡的思绪，似乎都需要时间来平复。于是，店长很大方的，给大家放了整整的三天假。

“雏实，你这是要去哪里吗？我也来帮忙吧！”

假期的第一天，缇络刚想出门去买个新的充电器，就看到笛口雏实提着大包小包，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跟雏实相处了两周之后，缇络终于可以放下成见，像对待普通人一样，跟对方相处了。

而更重要的是，比起独自面对，一个人在楼下冲咖啡的店长，她更想以雏实为掩护，从店长眼前悄悄溜走。

毕竟，在知道自己两次，把对方的女儿打了个半死之后，她一想到要面对那个笑眯眯的老者，就总觉得有点心虚。

“诶？艾丽莎姐姐也要去吗？”

“只是看你拿着那么多东西，好像有点辛苦……不过，不方便就算了。”

“不是的！我怎么会不欢迎艾丽莎姐姐呢！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听见缇络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一直都是单方面黏着对方的雏实，有点受宠若惊。但听到对方要跟自己一起走之后，她又有些犹豫。最后，她还是下定决心，带着缇络从咖啡厅的后门离开。

两人穿街过巷，来到了一条僻静的无尾街道。眼见四下无人，她们掀开一个雨水井盖，然后背着两个大大的旅行包，从楼梯爬了下去。

通过雏实的解释，缇络这才知道，原来对方一直在负责，其中一个食尸鬼聚居地的补给工作。

两人到达目的地后，缇络一眼望去，发现这个不算宽敞的聚居地，只有10来顶帐篷的样子，人数比她之前见过的都少。

但也正因为这样，身材矮小的雏实，才可以主动请缨，向店长揽下这份工作。

“你们三个，今天要好好听课呀！这次有客人来参观哦！”

“诶——！又要学习吗！？”

放下各种补给物资后，雏实拿出另一个帆布袋，向着正在下水道一角玩耍的三个小孩子走了过去。

而那三个看起来还不到10岁的小孩子，在看见雏实之后，则是露出了又爱又怕的神色。

“今天，我们来学习一下，某个知名作家，对紫阳花的感悟……在她所写的这篇散文里，似乎对这种花朵……”

缇络倚在墙上，看着雏实以水泥墙作黑板，为三个坐在空纸箱上的小孩子，讲解着一本厚厚的书籍。

此时她终于知道，雏实为什么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拿着那本书，向自己请教里面看不懂的内容。

另一边的雏实，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孩子们身上。但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红云的她，总会时不时的，悄悄看向缇络所在的位置。

缇络倒是没有留意到，越来越‘不好意思’的雏实，几乎已经把下巴贴着自己的胸口。

听着雏实不断的，把那些明显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接触的深奥内容，传授给那些听得一头雾水，却依旧坐直了身子的小孩子们，她不由得轻轻皱起了眉头。

“雏实老师，我们想听故事！”

“好的，那我来说‘桃太郎’的故事吧！”

“那个听过了！”

“那……不如讲一下‘竹取物语’？”

“那个也听过啦！”

在孩子们不想让雏实失望，雏实又想努力扮演好，‘老师’这个角色的情况下，收效并不大的一节课，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才告一段落。

在好不容易熬过了漫长的一小时之后，作为交换，孩子们终于可以兴高采烈的，向雏实提出了他们的要求。只不过，身为老师的雏实，肚子里似乎没有多少存货。

“小朋友们，不如由艾丽莎姐姐，来教你们唱歌怎样？姐姐以前可是偶像哦！”

眼见雏实被孩子们缠得手足无措，缇络主动走了过去，为满头大汗的对方解围。

“我们想学唱歌！不过艾丽莎姐姐，偶像是什么？”

“唔……应该就是令人憧憬，给别人带来希望的人？”

“就像是雏实老师那样吗？”

“……嗯，对哦！”

缇络很快就用自己，那不算太熟练的唱功和舞步，跟孩子们打成一片。

等到大家唱唱跳跳，好好的出了一大身汗之后，孩子们突然向她问起，那个他们第一次听到的陌生词语。

虽然孩子们，对‘偶像’这个词的理解，或许是有些偏差。但缇络也因此知道，雏实在这些小孩子的心目中，所占据的重要位置。

“艾丽莎姐姐，真的很对不起！今天你明明是来帮忙送货的，却还要你去教导孩子们！”

“没关系的，只是举手之劳。我倒是很好奇，你明明连自己都还没有看懂那本书，为什么要急着去教那些小孩子呢？”

在孩子们借着不知道哪里拉来的电灯，在下水道的一角，自己兴奋的练习着，缇络教的歌曲和舞蹈的时候，雏实连忙向帮忙解围的缇络道谢，还有道歉。

缇络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她更在意的是，雏实要把那么急切的，把自己刚刚才学到的知识，传授给孩子们的原因。

“艾丽莎姐姐，其实我当年，也是像他们一样，懵懂的生活在这片下水道里面的。但那时候，根本没有人跟我说过外面的事情，也没有人教导我读书写字。所以，当我离开下水道的时候，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更先到来，我们是永远猜不到的……所以我希望，万一有一天，他们被迫走出下水道的时候，起码不会两眼一抹黑！”

雏实的回答，让缇络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她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清楚，雏实的这番话，背后究竟隐藏了多少辛酸。而偏偏这一切，又都是她所造成的。

“雏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毕竟，你已经是孩子们的‘偶像’了！”

沉默良久之后，缇络只能用这样的话语，来鼓励那个默默努力着的少女。

“嘻嘻，其实我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啦！那一天，我在电视里，看到艾丽莎姐姐的跟踪报道之后，才知道表面那么光鲜的偶像，原来是要每天练习到凌晨3点，只睡3个小时，然后又要起来工作的！于是，我忽然就想努力一下，看看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性格开朗的雏实嘻嘻一笑，似乎并没有为当年所发生的事情，而过度伤感。她反而向缇络说起了，认识‘妖精之翼’这个偶像组合的过程。

缇络也没有想到，之前卧底进那个偶像组合的时候，自己为了不拖其他人后腿，理所当然的更加努力练习的经历，居然能够激励到别人。

“不过雏实，努力也要找准方向哦！只有小学一二年级年纪的孩子们，其实并不适合，学习这么难懂的知识。从现在开始，不如让我来帮你安排一下，孩子们接下来的课程吧！”

受雏实启发，缇络觉得，自己与其还在纠结，人类与食尸鬼之间，那针锋相对而又纠缠不清的关系，不如好好想想，她究竟能为大家做些什么。

于是，她决定跟雏实分享一下，自己之前在异世界的学院里，所积累的一些教学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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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是……晕过去多久了？”

“佐藤小姐，这里发生了什么？其他人……食尸鬼呢？”

金木研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碎块，走到了缇络的面前。

但当她完全解放了自己的变异能力之后，强烈的饥饿感，一下子就激发了，食尸鬼和吸血鬼这两者互相叠加的捕食本能。

结果就是，她在展开翅膀升空之后，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刹那间变成了一片血红，然后就是凭肌肉记忆和本能在战斗了。

等到她获得满满的饱腹感，再次清醒过来之际，四周已经是一片令她崩溃的地狱绘卷。

恍惚之中，他好像还看见了一双，有如蝴蝶一样的绚丽翅膀。

“佐藤小姐……？”

金木研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金属墙壁下面的一角。

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他只记得自己被狠狠的打了一顿，然后又被抓到半空，最后又被随手一丢，一头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

159 聚居地

还好耐打和恢复力强，是他的唯一优点。要不清晰听见自己颈椎折断的声音之后，他很担心自己还能不能再次醒过来。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因此，就算找到了‘代餐’，但每晚杯水车薪的电能转化，还是只能让她有如一台，电量永远都在红区的手机一样，不断跳出‘需要充电’的警报。只不过，这些警报，都被她用强大的精神力，全部压了下去。

本来，如果只是日常生活，又或者是低烈度战斗的话，她还是可以勉强维持，这种脆弱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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