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橙有些心不在焉，没听出他话里的异样，应了声。

顾铮陪着她一直到程漫回来，才回去自己的科室。

在电梯口等的时候，余光瞥见吸烟室的门开了一条缝，有尼古丁的味道从里面渗出来。

说完，又觉得莫名暧昧，连忙补充，“或者来众信。”

他面前的茶几上，手机一直在震，嗡嗡声响个不停。

萧时钦看也不看，任它震动，到时间自动挂断，过一会儿后，又再次响起。

顾铮这会儿已经回过神，他手插在口袋里，闻言笑了下，“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视线瞥见地上的行李袋，又扫了眼她身上的穿着，眉峰蹙了蹙，“要出院了吗？”

沐橙瞳色微动，仰头去看他，“你误会了，顾医生，我只是透口气，没有想轻生。”

顾铮整个人怔住，脸上一时划过尴尬，视线微偏，看到自己放在对方肩上的手，忙撤了回来，“抱歉，我以为……”

这动静闹得人心烦，萧时钦重重吸了口，烟灌进肺管，就跟上瘾一样，好像只有尼古丁的味道，才能压抑心底涌上来的那股心慌。

“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应该知道，放手才是保护她。”

顾铮沉着嗓音说。

萧时钦倏地抬起头，漆沉的眸底翻涌着血腥狠厉，眼尾却泛着红。

他嘶声警告，“她是我的，我绝不放手！你也休想动什么心思！”

在他面前，顾铮从来没掩饰过自己对沐橙的兴趣。

他是凡人也是个男人，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刚才手揽着沐橙细腰的感觉，说实话，上一刻他还在回味。

就是这么俗。

顾铮动了动唇，“这次是明轩，下一次，是不是就是沐橙？萧时钦，你护不住她。”

手里的烟在指间夹断，烟灰抖落在手背上，突然而来的灼痛感，却不及心口的痛一分。

哪怕他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顾铮说的是对的。

他护不住她。

萧令坤和萧棣怎么样对他都行，可他们偏不，偏对沐橙下手。

他非常清楚，他们动沐橙只是时间问题。

萧时钦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痛恨自己的无能！

顾铮走出吸烟室的时候，里面传来一声重响，他微微侧了眸，却未做停顿，直接跨进了电梯。

——

江城是在半个小时后到的。

当他推开吸烟室门的时候，险些被呛到，他一个吸烟的人都受不了，也不知道萧时钦到底抽了多少根。

江城走过去，一下就看到沙发正中央，那一堆碎成渣子的玻璃。

是茶几。

玻璃上沾了血。

萧时钦坐在沙发上，右手垂着，指节的地方血液已经凝固，变得暗红，有几块碎玻璃嵌在里面。

江城一惊，立马说道：“我去让护士过来。”

这会儿，萧时钦没在抽烟，身上的烟都被他抽干了，他就坐在阴影里，上半身躬着，脊骨微凸，整个人几乎跟黑暗融为了一体，气息沉郁。

护士很快过来，替他处理了伤口。

大概被他的气息所慑，护士交代了句不要沾水就匆匆离开了吸烟室。

“萧总。”

江城忍不住喊了声，“沐小姐出院了。”

萧时钦瞳眸动了动，没有回应。

屋子里很静，静得让人忍不住心慌。

从萧时钦进萧氏开始，江城就跟着他，这么多年，他算是两人一路感情的见证人。

沐橙刚跟着萧时钦那会儿，外界就有不少传闻，甚至陆湛那些人，都以为萧时钦只是图个色，最多一个礼拜，就腻了。

说实话，他也是这么想的。

可后来才发现，不是。

江城从来没想过，在商场上手段狠辣的这么一个人，会为了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

“走吧。”

萧时钦起身，拿起扶手上的外套，目色冷峻，步履沉沉地往外走。

江城愣了下，跟着走了出去。

——

坐在车上，程漫问沐橙想吃什么。

沐橙半靠在副驾驶，头偏向窗外，顿了几秒才回她，“你决定吧。”

“火锅吧。”

大冷天，没有比吃火锅更合适。

程漫说的时候就没忍住，咽了下口水，可想了想，又兀自摇摇头，“还是算了，医生叮嘱你这段时间要吃点清淡的。”

她这话落下，沐橙半晌没接话。

程漫余光扫了她一眼，心下担忧，面上却说：“上次吃了一家淮扬菜，味道还不错，要不就去那儿试试？”

又过了好一会儿，沐橙才应声。

还是那句话，你决定就好。

去的地方有些偏，不过人气还不错，快过饭点了，里面还人声鼎沸的。

两人找了个靠里的位子坐下，程漫点菜，沐橙起身去上厕所。

出来的时候，经过一个包厢，门刚好打开，沐橙和里面的人就这样打了个照面。

竟然是苏眠。

她对面坐了两个人，双方明显是在谈事情。

沐橙冲她勾了勾嘴角，也没去打扰，径直回了自己那一桌。

她和程漫正吃着，旁边坐下来一人，高领、黑帽、黑口罩，全副武装的。

“为了他，值得吗？”

她没有说实话，顾铮又怎会看不出来。

他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嘱咐道：“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可以联系我。”

吸烟室内，萧时钦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青白的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烟雾之后，是他沉郁的眉眼。

顾铮从他脸上看到了颓丧。

听到动静，萧时钦抬了下眸，见是他，视线又收了回去。

“嗯，住了几天，我怕我妈那边起疑。”

沐橙退开一步距离，“没事，还要多谢你，顾医生。”

他双手用力扣着她的肩，“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任何值得你留恋的地方？非得这样？”

他少有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这次是真的被她刺激到了。

顾铮一进门，就看到她上半身都探在窗外，想也不想，几步上前，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一把抱住她的腰，将人揽在怀里。

沐橙注意到，他眼角的位置破了块硬币大小的皮，周围有一圈淤青，和他温润如玉的气质尤为不搭。

他和萧时钦两人，差不多的位置，差不多的淤青，绝对不是巧合。

没来由的，顾铮直觉是萧时钦。

而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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