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另一只手拍了拍唐语苏的手背，反倒劝起她来。

林凤英说：“语苏啊，姑奶奶这辈子已经没有任何遗憾，我从来都没想过晚年还能借了你的光，是我上辈子修来的……我知道今天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倘若我下不来手术台，你也不要难过，傻孩子，人老了，都会有这样的一天的，我这样体体面面的走，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到时候你按照我的遗愿，把我的遗体捐给国家，别忘了回到安阳老家在你外公坟墓的旁边，帮我立个衣冠冢，这就可以了。”

听着林凤英说着最后告别的话，唐语苏的眼泪再难控制，簌簌落下。

林凤英握着唐语苏的手，看着唐语苏强忍悲恸。

顾西洲是在给她力量，唐语苏都懂。

唐语苏强忍悲恸，松开了林凤英的手，从病床前站起身来。

唐语苏的心情忐忑至极。

她紧紧的握着林凤英的手，一刻也不愿意松开。

……

林凤英明确资料的日子定在了下周一。

顾西洲见只有唐语苏和傅时遇在，便问了一句：“林奶奶的儿子没来吗？”

提到邱常志，唐语苏的脸色瞬间难看。

还是林凤英说了一句：“他来与不来，也没什么要紧，治疗中途出现任何问题都不怪院方，你们找语苏签字就可以了。”

顾西洲也只好点头。

林凤英被护士换到了移动病床上，送进了无菌操作病房。

唐语苏和傅时遇等在门外面，隔着磨砂玻璃，里面却什么也看不到。

傅时遇从唐语苏的身后走上前来，单手揽住了唐语苏肩膀，安慰道：“别怕，姑奶奶一定能坚持下来的，相信我，没事的。”

虽然唐语苏不认为傅时遇有把握决定结果。

可是，有他在身边，她到底还是冷静了许多。

傅时遇带着她去一旁的等候区里坐了下来。

他帮唐语苏到自动咖啡机前，接了一杯咖啡过来。

唐语苏因为担心治疗后果，昨晚一整晚都没有睡过，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医院，水米未尽。

她的手凉的吓人，可这里却明明不冷。

咖啡是热的，喝一点总能叫她有些精神。

唐语苏按照傅时遇的意思，喝进去了一口。

她尝不出任何味道，只知道一股热流随着她下咽的动作，瞬间暖遍全身。

嘴里除了麻，连苦都尝不出。

傅时遇攥紧了她的一只手，说：“语苏，今后无论有任何困难，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去承受……”

唐语苏怔怔地看着傅时遇的眸子。

这番话，傅时遇说的尤为认真，他看向唐语苏神情里都是小心谨慎，深怕唐语苏会拒绝他对她的好。

然而，唐语苏并没有开口说话。

她垂下的眼睫，都跟着抖了起来。

傅时遇看着这样的唐语苏，心疼不已，攥着她的那只手也更紧了些。

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

……

治疗的过程并不漫长。

前期准备和后期观察，加在一起也不过才一个半小时。

当顾西洲穿着无菌服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唐语苏倏地从座位里起身，碰倒了身侧的咖啡也未可知。

她几步冲到顾西洲的身前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问道：“怎么样？西洲？”

顾西洲被突然冲过来的唐语苏搞的一愣，视线也朝着那只白皙纤细的手看去。

待他回过神来，才对着唐语苏说道：“一切顺利。”

唐语苏悬在胸口的那块巨石，终于落下。

她高兴的有些头重脚轻，要不是自己的手还握着顾西洲的手臂，恐怕她都得摔倒。

顾西洲见状一把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语苏，当心。”

唐语苏好不容易扶着顾西洲站稳，兴奋又其激动地说：“西洲，这是不是就说明，姑奶奶对那种药的适应性还好，没有产生严重的排异情况？”

顾西洲点了点头：“只能说第一步算是熬过去了，接下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的，第一个阶段是从现在往后的10天之内，如果没有出现剧烈的排异反应，那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大半。如果顺利的话，三个阶段观察期过后，她还没有出现恶性反应，那她基本上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了。然后半年后再观察药物控制的结果……”

唐语苏的大脑有些空白，顾西洲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可大脑却没法处理他话里的任何信息。

她只盯着顾西洲的表情，看着他口罩下的嘴唇在不断的嗡动着。

她似乎只听到了一句话。

那就是“与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唐语苏觉得这是意外之喜，天大的幸福。

哪怕姑奶奶最终还是会离开这个世界，可是只要能够减少她的痛苦，哪怕一年，半年也都是好的。

傅时遇盯着唐语苏和顾西洲交握在一起的那两只手上，面无表情。

片刻后，他还是走上前去，伸出手拉住了唐语苏的臂弯，将她拉向自己。

顾西洲这才松开了紧握住她的手，看着她被傅时遇拉开了些距离。

傅时遇将唐语苏拉到身侧，又对顾西洲说道：“之前我实在太忙，没办法经常过来这里看望姑奶奶，但是治疗的一切费用，我都会一力承担的，账单交给我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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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刚走，唐语苏就喊住了他。

她叫护工帮她洗了头，又用温水将身体擦的干干净净。

人虽虚弱，可看上去却精神了几分。

顾西洲和医生团队已经来到病房。

他走上前，对着唐语苏说道：“语苏，你别难过，结果并不一定不好，给林奶奶点信心。”

唐语苏抬起头来，看着顾西洲的眼睛。

林凤英倒是显得平静的很。

傅时遇特地放下了手头的工作，陪唐语苏守在医院的病房里。

唐语苏弯了弯嘴角，还是说道：“西洲，谢谢你。”

顾西洲怔了一下，随即眉眼生辉。

顾西洲迈开长腿，准备去叫人开会，专门研讨林凤英用药方案。

他笑着说道：“你我之间说谢谢，实在是见外了。”

唐语苏：“……”

“好孩子，姑奶奶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了。”

唐语苏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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