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小二殷勤地又摆上一副碗碟。潘金莲却只是低着头，双手攒着衣角，不时偷瞄董超一眼。

虽说只是一身素净的侍女衣服，脸上也鲜有粉饰，但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最能勾起保护的欲望。

果然是天生的祸水，不经意间便可撩动你的心弦。难怪西门庆那芳草丛中泡大的花花公子，最终还是栽在了这女人手里。

潘金莲这才局促坐下。

一个简单的侍女，竟然有如此的心思。董超有些意外，继续问道：“既然如此，刘大户已将姑娘许给武大郎，明媒正娶的武家大嫂。姑娘为什么不愿去呢？”

潘金莲又低下了头：“其实也不是不愿去。若是没有董公子，奴家或许已入了武家大门。可既然遇上了公子，奴家相信，跟随公子是个更好的出路。”

潘金莲愣了一下，低声道：“奴家不敢，官人可还要用着什么？”

和主家一起吃饭，那可是只有主母才有的资格。以前再刘大户庄上，莫说她这小小的侍女，便是那几房小妾，也鲜有这般的待遇。

董超就不好领着潘金莲住在武大家了，只是回去取了行李，在旁边暂且找个小店。

等东西都收拾妥当，不过正午时分，董超也不去武家，就在店里叫些酒肉菜蔬吃着。

还有一层原因潘金莲只是想想便羞红了脸：董公子孤身一人背井离乡，必然寂寞。自己近水楼台，如今虽然是侍女，但假以时日若能带个一男半女……就算做不得正妻，也比守着那个“三寸丁谷树皮”过日子强。

简短的谈话结束了，董超给潘金莲做了评价：

聪明、有心机、有野心、行事果决，不像是这个年代一般的妇人。

若能降服的了她，或许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内助；但若降服不了，会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说到底，现在不过是个有些心机的小姑娘而已，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

董超笑着看向潘金莲，似是随意说了一句：“姑娘近几日可曾发现，腊月的天气，夜间真是一天一天愈发冷了！”

潘金莲愣了愣，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刚微微抬起的脑袋又低了下去，嘴角却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声音小不可闻：“天冷夜凉，奴婢愿为公子暖床。”

武大听话，知道这女子与自己失了缘分，深深叹上一口气。

潘金莲慌了，跪地连连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若是做错了什么，官人打得骂得，就是不要赶奴婢去武家！”

董超微皱了皱眉，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不想去便不去。哪里值得这样？起来吧，坐下说话，我有事问你。”

并没有什么大道理，潘金莲回答的很诚实。

董超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姑娘就不怕那因此刘大户记恨，从此虐待你么？”

潘金莲偷看了一眼董超，老实说道：“刘员外除了有些惧内、有些好色，其实是个耳根子软的老好人。如今主母已经知道了，员外也就只剩把奴家送出去一条路，不会、也不敢留在府中泄愤的。”

董超摇头道：“我家本来也不是出自什么高门大户，没有那么多规矩。刚才事发突然，你若是被吓着了没有思量清楚，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如果不想当我的丫鬟，我自去找大郎说话，再劝他娶你进门。”

看了眼小心侍立在一旁的潘金莲，董超说道：“不用忙活了，坐下一起吃。”

董超劝道：“哥哥不必叹息，想是这使女还配不上做武家大嫂。日后哥哥发达了，自有良家女相守，也让这使女知道自己瞎了眼。”

武大笑道：“就借兄弟个吉言，自此这金莲便交予你吧！”

潘金莲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并没有犹豫太久，下拜道：“奴家愿意跟随董都头去阳谷县，为奴为婢在所不辞！”

他从小便是个自知的人，要不也不会犹豫许久。眼不见为净，既然留不住就赶早送走，总比日后家中闹祸要好。

尘埃落定，潘金莲也不必在刘府待了。她又没有多少东西，便直接随董超、武大郎离了刘府。

董超收回心思，问道：“其实有宋以来，主人家收个使唤丫头，本就是稀松平常之事，姑娘为何誓死不从？”

金莲低头答道：“刘大户已年过六十，不知道还有几日好活。刘家主母善妒，奴家若是真跟了他，怕是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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