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主是自己病死，夫先死而妇后嫁，西门庆坐收渔利，如何办他？”

“第二桩事情：西门庆强犯家中女佣宋惠莲，惠莲羞而上吊。其父宋仁为讨公道，不许火化，停尸于西门庆府门之外。西门庆以“打纲诈财，倚尸图赖”为由将宋仁告至东平府，府尹陈文昭当厅判案，夹打宋仁二十大板，并责令地方火甲，将尸烧化讫。宋仁两腿棒疮，归家着气，一命呜呼。”

“慧莲遭强犯一无所证，又是自杀。其父宋仁为钱大人上官府尹当庭所判，回家自己气死，就这如何能查西门庆？”

董超给武松指点着看：“兄弟看第一桩事情：西门庆私通结拜兄弟花子虚之妻李瓶儿，被花子虚撞破，因而气伤。李瓶儿私掌花家资产，并不出钱医治，以致花子虚病殁，后李瓶儿携花家财产嫁至西门庆府。”

钱守礼却是淡然一笑，称赞道：“董都头大才，阳谷县小，当真是委屈义士了！”

“都头说的不错，就这些确实很难捉那西门庆。不过有二位义士相助，老夫还真想拿这血泪一般的字字句句，搬到他！”

钱守礼恍然大悟，也有些汗颜。自己一叶障目着了魔，如此简单的问题居然犯了迷糊，还怀疑起半生至交。

知县大人轻咳一声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俯身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个小木箱，随身掏出把钥匙打开，把里边文书取出，递给董超：“董都头以前做惯了官差，其他事情也不用老夫多说。就这是老夫近年暗中收集西门庆所作所为，都头请先过目。”

董超不解问道：“钱大人，为何如此凝重？”

钱守礼心中半是沉痛，半是不敢相信，缓缓言道：“整个阳谷县内，除了老夫，便只有老友王杏庵在年前便已知晓二位会赴任阳谷都头……”

老大人既然如此说了，董超又将文书铺开从头到尾细致看了一遍，仍是皱眉言道：“就如董某方才所说，大人若是认真细致一件件算起来，或许够得上判他个充军流放。可是《大宋律》言：流刑者，县官可判，报州府复决。”

“东平府尹陈文昭既然敢为西门庆冤杀苦主，必然和其沆瀣一气。大人就算抛开前途命运不顾，硬判他个充军八百里，又如何过得了州府复核那关？”

清河和阳谷虽说相邻，县城间正常也有三四日路程。

等他接过箱子把里边东西细看了一遍，却慢慢皱起了眉头：“老大人，恕在下直言：凭这些事情，办不了他。”

武松接过董超递来的文书，也慢慢翻看一遍，却是火冒三丈：“真是个猪狗不如的腌臜人！哥哥，就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难道还办不了他？”

“除这三件外，其他事都不涉人命。就如高利放贷、欺男霸女、强买豪夺此类，若是一般小人物，遇见个认真的大人，或许还能判个流刑。若西门庆这般枝繁叶茂、根深蒂固之人，恐怕难伤其筋骨。”

“老大人真是费了心神，下了功夫。难得一些隐秘事情也查了清楚。可惜，用不得，无法可用。”

武松听得虎目圆瞪，一拍桌案站将起来：“这是什么鸟世道！照哥哥说的，就这么个畜生，咱们还动不了他？！”

董超一阵欣喜，看来老大人还是做了些事情，也剩下了自己很多功夫。

董超瞬间回过味来，老先生这是想偏了，咧着嘴说：“大人过虑了。大人在阳谷县虽然没说，小人两个在清河县可没少用阳谷县都头的名头。消息十之八九是自清河县倒传回来的。”

自己和武松腊月二十到了清河，传出消息更是在第二、第三天的事了。

一般来说消息传播没这么快，除非清河有西门庆的人，专门收集、传递各类消息，燕四才能在小年夜前赶来送礼。

董超开始琢磨：钱守礼年前没有透漏消息，那便应是从清河县流出去的。

这再次说明了，西门庆绝非一般药商。钱知县怀疑他是探子，应当不是冤枉了他。

想着想着，董超抬起头，却看到钱守礼面色阴沉似水。

“第三桩事情：苗青本是苗员外的家奴，见财生意，于半路伙同艄公把主人打死，家产分赃。不想苗员外一个家僮未死，赴京上告。西门庆因收了苗青的银子，为其开脱，寻蔡太师门路反诬义僮，锻炼成狱，阴而杀之。”

“这事甚至无需找寻证据。涉及当朝蔡京，钱大人官微言轻，难道还能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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