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你我身上误了事，大王怪罪下来，就是我家也决计扛不住。到时候你若无根之萍，又如何自处？”

西门庆尤有些不信：“曾家主潜伏宋境几十年，劳苦功高。咱又不是没有尽力，多少也凑够了大半，难道你那完颜大王还会降罪？”

燕四叹一口气：“你是不知，大王雄才大略，治军极严。事关重大，若是确实无法备够，多少差额你我先理个陈述，父亲尽早报到会宁，让国内早做其他准备，如此或许可免去一灾。但一顿责罚总跑不掉！”

燕四皱眉看看西门庆，真想一巴掌抡上去。无奈还得靠他干活，只得压了压火，苦心道：“不是我非要管你。当初可是立下了军令状：生铁五万斤，如今还差两万之数！大王立国在即，本该速速筹备，在大典之前凑齐。到时赶制出来五百铁浮屠，才好对付契丹人的铁鹞子。”

他其实姓曾名魁，是山东陵州曾头市曾家四子，他父亲便是曾头市长官曾弄。

曾弄原为会宁府女真人，二十年前来中原，明面上贩人参为生，私下里其实是女真部族的一个暗点。

等到了自家书房，西门庆再也压不住火，一脚踢翻了桌案。

燕四皱皱眉，摆手让其他人都出去。

话说完，西门庆左右抱了抱拳，四下作了作揖。一甩袖子，下楼去了。

董超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冲着各位招呼：“列位大人，莫要闲了，咱再吃一回！”

为遏制女真发展，辽国自立国以来便严禁向东北输送铁器。曾弄潜伏大宋，除了打探情报外，最大的任务便是搜集各种铁器，由海路运回部族。

前些年倒还罢了，曾弄或多或少，每年运些便可交差。

近两年会宁女真日益强大，头领完颜阿骨打已经统一整个东北，并决定于年内建国。

届时女真必将迎来大辽国的强烈镇压，契丹军队其余也就一般，唯有铁甲重骑铁鹞子无坚不摧，让女真为忌惮。

完颜阿骨打决定建立自己的重骑兵以相对抗：欲破铁鹞子，必需铁浮屠！

为铁浮屠收集材料的任务便落在了曾弄头上：两年之内，五万斤！

曾弄毕竟是异族人，在大宋境内收集铁器也多有不便，何况需要如此大量。

而西门庆，便是曾弄发展的最大一个暗商。

为帮助、也为监视西门庆，曾弄派最为激灵的四子曾魁，化名“燕四”潜入西门庆府，对外只说是新请的管家。

“四”自然是“老四”；“燕”则是“幽燕”之“燕”，女真人梦寐以求想得到的地方。

这便是背后的整个故事。

不管什么说辞，西门庆明显是有备而来。那便有人向西门庆透漏了自己行踪，甚至可能是专门为他张罗了这场宴席。

人前一向恭谨有礼的燕四，此时却径自坐了下来，埋怨西门庆道：“还不是你，管不住自己那根玩意！早就跟你说过，风流坏事做多了迟早惹祸。有大事在身，你怎的就不能忍一忍？”

西门庆也没有让着燕四，冷哼一声坐了下来：“半生就这么点爱好。你让我忍着？倒不如现在杀了我！”

知县钱守礼其实一直想错了，西门庆原来不通辽国。

他真正的主子是远在东北苦寒之地的女真人，首领完颜阿骨打！

燕四也不姓燕，更不是一般的管家。

人都走远了，西门庆破口大骂道：“什么鸟东西！老子在蔡太师府上也能混个座子，就一个小小的都头，真把自己当人了！”

只说西门庆，也不在外边玩了，领手下众人匆匆回了府上。

看着酒桌上的表现，这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董超点到即止，黄典史红了红脸，只当是没听出来，插科打诨道：“站着说了这么半天，看看都累了。大家坐下吃酒，坐下吃酒！”

董超真希望这不过是一个巧合，可惜巧合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多。

西门庆被这么诋损，终是压不住火起了脾气。也不坐了，皮笑肉不笑道：“诸位大人只管尽兴，已经给下边吩咐过了，都在小人账上。”

“小人就不留了。董都头好意提醒，小人得赶紧回去清理各个铺子，免得明日污了都头大人的眼！”

西门庆皱眉算到：“听那个鸟都头口气，近期盘点势必严格，往日那般运送是莫要想了。就按咱年前商定的计策，一趟最多夹带个一二百斤，到年终两千斤顶天了……”

如果董超听见二人对话，一定会惊得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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