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没想到钟子期会问这个当初他们问了一遍又一遍的问题，他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钟子期那双眼，一点逼迫的气势也没有，只是在鼓励他尽力去回想。

老赵当然不会忘记，甚至记忆犹新。

“嗯，我只能说大概。因为那天雾很大，能见度大概在5米左右，我捞上来的时候还没看到桥，但划了三下水，应该前进了有六七米吧，才看到桥，所以应该离桥有20米左右的距离。”

“您还记得，您当初捞到那个东西的大致地点吗？离富水河桥有多远的距离？”

三、是河道清理的员工偷偷丢弃。

如果是大型负重无人机，黑掉大桥的监控就表明，人极有可能是在桥上进行操作。但又有一个问题无法解释，既然是无人机，为什么不飞行得更远一点，找一个水深更深的中心区域进行丢弃？

年初的案子太过震惊，老赵对当时来问话的林青和钟子期的印象很深。但真正让他记住这两个警察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个包。他也不确定那个包会不会和案子有关，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慌乱。

老赵也不是没想过要把包送到警局去，但毕竟捞出包的地方离捞出尸块的地方有一些距离，而且他担心没有在报警当天就把包交上去，过了这么久再交，这种行为可能算违法。所以从那以后，他一直在努力关注着社会新闻，想知道案子有没有告破。

“是啊。那人留了电话，说所有医药费他会承担，自己还有急事就走了。亏了当时是红转绿，车速不快，所以我的车没事，里面的外卖也没事。”

肇事车是擦着老赵左侧身子过去的，老赵的左胳膊肿了一块。当时为了避免摩托车倒下会把里面的外卖弄撒，老赵两只脚紧紧地撑着地，两只手也抓着把手不放。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胳膊才会擦伤严重，他的左脚才会被碾压。

而且据老赵所说，他当初捞起尸块的时候，是割断了绑在上面的负重绳的。警方在编织袋上发现了残留的绳子，而且也在河底找到了负重的塑料水桶。

通过调查发现，民用无人机的负重最多在20千克左右，尸块在长时间泡水后的重量是18公斤，负重的塑料水桶没有盖上盖子，净重有3公斤，完全在可承受范围内。

但这一条线索，迄今都没有找到任何突破口。

如果是第二种，河边有一个公园，公园里有人运营着鸭子船。如果是在鸭子船运营时间租赁船只进行丢弃，那运营人员很容易就发现有人带着奇怪的东西上船，而黑客要黑的就不该是桥上的监控，而是鸭子船渡口的监控。

警方要来了几个渡口的监控，徐淼都没能发现任何一个携带可疑物品的人租船出游，包括非运营时间也没有人偷偷地偷船开出去。

为防万一，林青要求徐淼调查各个监控是否有被篡改过的痕迹，调查结果就是没有。

所以第二种猜测也在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后被排除了。

至于第三种，就又绕回了林青和钟子期讨论过的那个矛盾的问题。

如果是清理河道的员工，就一定了解彼此的工作习惯，会知道发现尸块就是早晚的事，而且这种早晚只会是早，而不会是晚。也就是说，费力去丢弃尸块的目的其实为了尽快被人发现，但又不能太早被发现，不然以黑进桥上监控的手段，可以黑掉任何一块区域的监控，将尸块当做垃圾扔进公共区域的垃圾箱里。

“你们的船都是放在同一个仓库里吗？”

“不是。我们有好几个仓库，毕竟河段不一样，距离不一样，不可能大老远地划过来。”

“那仓库的钥匙是谁在保管？”

“小组组长，我们组是我师傅。”

这一部分的内容，也都是在那个时候就确认过的。

由于当时连续下了一周的雨，雨量很大，出于安全考虑，所有清理工作暂停，直到那天雨停了才通知照常开工。

警方也要来了仓库的监控，把那段时间的记录全都看了一遍，并没发现有人在非工作时间跑来把工作船私自带出去。

警方也考虑过凶手有可能使用充气船。毕竟只是一个城市里面的河，并不太可能有大风大浪无法行进的危险，而且开闸泄洪也都有警报音，市里更是会提前发信息通知市民，只要掌握了这些信息也可以进行抛尸。

所以，警方又把河附近的所有监控调来，查看有没有在雨天开车到河边的人。

调查结果是，有不少人雨天开车到河边，但并没有人从船上带下来任何类似于充气船的东西。由于雨量很大，车牌号并不都是拍摄得很清楚，徐淼和孙锦炎废了很大的功夫才将每个车牌确定下来，然后走访了所有的车主，确认了他们去河边的原因以及到河边都做了些什么。

结果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咔哒一声，会议室的门开了，林青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子。

“赵叔叔，你放心，所有的外卖我都送到了，还跟每个人解释了一下，大家都很担心你呢。我刚才问了医生，左脚有脚趾骨折是吗？”

老赵点了点头，又疑惑地看向钟子期，显然是没有习惯这样的警察。

林青走到钟子期的旁边，把纸袋放到桌上，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外卖盒。里面竟然是猪脚汤！

“您应该还没吃午饭把？正好以形补形，先喝点汤。我看这家评价挺高的，味道应该也不错。”

林青还帮忙揭开了汤碗才推到老赵的面前，又取出一次性的汤匙撕开了包装纸才递给老赵。

“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啊，我们也没吃午饭呢，我们边吃边聊嘛。”

林青果然从那个纸袋里又取了个食盒出来，只是那两个食盒的食物看起来有些太普通——酱油炒饭。

老赵更不敢吃了，赶紧将汤向林青他们推了过去。

“赵叔叔，您别客气，我们俩就爱吃酱油炒饭，平时我在外面都吃这个。”

林青舀了一大勺炒饭送进嘴里，开心地吃了起来。钟子期也打开了自己那一份。

老赵看着眼前的两个警察，又看了看那碗猪脚汤。自己是真的饿了，紧张的感觉一过就更饿了。他看了看自己那杯还没有动过的热水，又看了看钟子期那个杯子。

他把两个杯子都拿在了手里，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窗外。

“我去倒吧。”

林青接过水杯出了会议室，很快又端着空水杯回来了。

老赵接过两个还带着余温的纸杯，将那份猪脚汤舀到杯子里，又拿起筷子想去夹猪脚。

“赵叔叔，您就给我喝点汤就行，这一大碗饭吃完，我就够饱了。”

“是啊，赵叔叔，炒饭配汤就行了。杯子小，您这放个猪脚，汤就盛不了多少了。”

老赵看着眼前的两个警察，竟然生出了一种亲近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两个自家侄子。他再也不推辞了，只将两个杯子填满了才递给对面的两人。又把自己那份饭舀出一大半放到盖子上，倒了些汤进自己的碗里用勺吃起来。

筷子就放在碗里动也没动。

一系列的检查过后，医生告诉钟子期，老赵伤得不算重，左脚小指和无名指骨折，体内没有出血，患处已经做了处理。

“很惭愧，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进展。所以今天来，是想再跟您确认几件事情，希望您能尽量回忆一下。”

老赵眨了眨眼，不敢去面对钟子期的眼，就着点头的势头把头低了下去。

离桥有二十米的距离，离岸边有五六十米的距离，不是一个人力可以投掷的距离。当初警方也有过几种猜想。

一、使用大型负重无人机。

二、利用船只。

但他始终没能看到那些他所期待着的内容。

“不过……都这么久了，为什么又突然来找我了？是那个案子有进展了吗？”

钟子期和护士要来了两个一次性纸杯，接了温水拿到一间会议室里。这也是他特意和医院打了招呼，借来的一间闲置的小会议。

会议室的确很小，一扇窗，一张桌，6把椅子。

林青和钟子期是开车过去的，所以不到5分钟就到了老赵出车祸的地方。林青有摩托车驾照，就接过了老赵的外卖订单，替他去送剩下的外卖，钟子期则开车将他送去了与警方合作的医院里。

老赵的擦伤已经被处理好了，看到钟子期进来跳了一下，但没有起来，因为钟子期看着老赵打着石膏的脚，示意他坐着就好。

“还好您没有受重伤。肇事司机呢？是交警过来调解的吗？”

“离岸边呢？就是离青水区这一片有多远的距离？”

“我想想……我划到桥下面的时候，应该是在六号柱附近，离岸边应该有个五六十米的距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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