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带着这东西入睡，会硌得睡不着觉。

小十七还是伸着手臂，一十三轻车熟路的摸进她的袖口内，从两个袖口一边抽出一把折刀，放在了匕首的旁边。

一十三刚一帮小十七取完这些东西，小十七就往旁边挪了挪，让出来一十三睡觉的位置，然后嘭的一下倒了下去，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一十三把匕首放在床头柜上，小十七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找了一圈也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了，一十三熄灭了手提烛，回到了卧室。

小十七已经睡着了，发出微微的呼声。一十三走到床旁脱下了外套，把后腰的两把匕首抽出来，放在自己这一侧的床头柜上。卷起袖子，同样是两把折刀藏在袖口。在旧城生活，身上多藏一件武器，就多一份活命的资本。

看来她今天真的是累坏了，平时这事都是她抢着做的。

“小十七，起来下。”一十三轻轻捏了捏小十七的小脸，可不能就让她这么睡过去。

“你来铺一下被子，我去看看能找到什么？”一十三把放地上的手提烛拿起，这屋子还没有被翻过的迹象，也许能翻到什么物资。

“好~”小十七没睁开眼睛，迷糊糊的回应着。

一十三把其中一把匕首放在自己枕头边上，躺在枕头上，盖好被子。

今天这一整天对于一十三来说也是十分劳累的，更别提还顺手杀了个人。

窗外漆黑一片，月光照不进来，也没有雨声。

旧城的夜晚一般都是无雨的，雨大多从凌晨开始，到傍晚结束，留下灰蒙的云笼罩无雨的夜。

“晚安。”男孩小声说着，旁边睡梦中小十七哼了一声，似是作为回应。

可虽然疲惫，却一点睡意没有，一十三睁着眼睛，盯着在黑暗中中忽高忽低的天花板，脑中盘算着他们还留有的东西。

食物还能吃四天，水还够三天的量，药应该去找一些。。。十岁的男孩盘算着他们所拥有的并不长远的未来，直到如铅门般沉重的睡意将他压进床里，碾入无梦的睡眠中。

“希望明天也是个晴天吧。”男孩在沉入黑暗中前一刻如是想道。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世间的意愿自然不可能因为一个十岁孩子的梦呓而做出改变。

雨依旧是如期而至，如世间的铁律。

当然，世间的定律还有一条，那就是，当一件不好的事发生事肯定会紧接着另一件坏事。就比如你发现地上有一坨被踩过的狗屎，嘿，猜猜你怎么发现的？

小十七生病了。

旧城的人很少生病，因为旧城人是怕给别人添麻烦的，所以得了病的人都会早早的死去。

一十三睁开眼睛就是熟悉的雨声，还有小十七红得不正常的脸。

“咳，我感觉有些不舒服。”小十七躺在床上说话闷闷的，不住的咳嗽，即使整个身体发热疼痛的趋于僵住，可依旧是尽可能把身体向远离一十三的方向倾着。

“躲那么远干什么。”一十三才不管那些，抬手按在小十七脑门上，热得烫手，摸着就像刚熄灭火的手提烛。

“我不能把病传给你。”小十七没有挣扎，她也没力气挣扎了。说实在这是她第一次生病，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疼痛肆意妄为的咀嚼着她身体里的每一个关节，意识朦朦胧胧的，仿佛在一片模糊的空中看到了自己的奶奶，但她是孤儿啊，哪来的奶奶？

于是那慈祥的老人变消散了，眼中出现了一十三焦急的脸。

一十三从来没生过病，所以一十三也不知道病痛是怎样的。

但一十三见过生病死去的人，身体因疼痛扭曲着，即使死去僵直也没有恢复原状，肢体在床上自我缠绕，就像一根被拧成一团的铁丝。

在旧城，生病直等于痛苦地死亡。

“先吃一些东西，然后我去市场上换一些药回来。”

五说过，生病了就要吃药。

他是不能慌的，即使再严重他不能乱。

一十三将小十七扶坐起来，环在她腰上的手传过来的温度并不太妙。

不能慌，不能慌啊。

“先吃点东西。”一十三从包里抽出来一个罐头和一瓶水，小十七坚持自己拿着吃了，没有让一十三喂。一十三看见小十七用勺子的时候手一直在抖。

一十三也吃了些。

“好好休息，我很快回来。”一十三把她的两把折刀放在她枕头下面，“匕首你拿着吧，好好休息，睡一觉我就回来了。”小十七接过匕首，握在手里，没有说什么。

一十三把包里所有的食物和水都藏到了小十七床下面，换上包里的雨衣背着包准备出门。

“一十三。”他听见背后的女孩微弱的声音。

“怎么了？”一十三转过头，小十七就那么坐在那看着他的脸。

“路上小心。”小十七笑着轻声说道。

“好的。”一十三转身将门关上。

女孩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她用进全身的力气把被子拉上来，蒙住头，无声的颤抖着。

一十三披着雨衣，小心翼翼的出了门。

确保没人发现会发现他和小十七的住处后，开始向城市区疾行。

不能慌，不能慌啊。

“****。”一十三咒骂着。

把生病的小十七一个人留在那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

市场上的药对于旧城人的病并不总是那么有效，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因病死去。

“****。”

他没有别的办法。

“****。”

男孩害怕雨声掩盖不住自己的声音，会引来麻烦，所以他不敢发出声响，只能无声的嘶吼着恶毒的咒言，于雨中狂奔。

市场离广场不远，原本是旧城的体育馆，被重新启用后变成旧城的交易市场，由豺狗帮和青竹会共同维持秩序，旧城没有统一的货币，倒是回归最原始的以物易物，你若是有什么想出售的，就找张布往地上一摆，等着别人问价就好了。

体育馆共有两层，而整个二楼只属于一个人。

雁老板，旧城最大的商人。

雁老板被扔进旧城前大概是什么传销人员，凭着一张好嘴，竟说服了豺狗和青竹两大帮派给他开出一片地方专门售卖物品。他掌握着旧城一半多的货源，你要找到什么东西需要，找雁老板准没错。雁老板是什么人，雁过拔毛？他怕不是要把大雁拎住脖子把毛拔光，然后再还它两根，还得对大雁说一句：你看我对你好吧？我这小店经济实惠。

虽然会被宰一笔，但垄断嘛，雁老板一家独大，你也没办法，谁叫人家东西全呢？

【雁留毛】自然成了雁老板的外号。

这市场今天依旧人员旺盛，一个个身前都铺了一张布，也不怕身上贵重的名牌衣服脏掉，就那么直接坐在地上，还有的就直接用西装铺在地上当做售货的铺布，反正这东西来的便宜，没人心疼。

一个个衣着华丽，进了门还以为是什么贵族老爷的秘密集会，而那些穿了雨衣的就大多是来这交换东西的人，从雨中赶来，把着体育馆的白色地面踩出一个个泥脚印。有的还不小心踩在别人的铺布上，留下个脚印，惹来一顿好骂。

穿着雨衣的人都把雨衣兜帽摘下，在市场是不允许遮住脸的，以物易物的地方，要遮了脸带过来是假货怎么办，你带个罐头，咔把别人毒死了，然后还找不到是谁。所以要支持实名交易。

每个人的铺布上放的东西都不同，罐头换酒，酒换罐头。酒在旧城可是畅销东西，因为兑换机可不卖酒。或是卖老鼠肉和老鼠脂的，也不知道在这多雨的旧城他们是怎么把老鼠肉搞成肉干的。也有卖旧城蘑菇的，这东西也是旧城人的主食之一，常年潮湿的气候让旧城的蘑菇长得十分的旺盛，甚至可以让人吃个饱，但被酸雨滋养起来的蘑菇必定与众不同，吃多了整个舌头的三分之二都会麻痹，说不出话来。不过吃的再多也只是舌头麻痹，从没有人吃旧城蘑菇中毒死亡，倒也是一种幸运。

一个罐头能换不少老鼠肉和蘑菇，虽然口感不好，但是能吃饱的。

豺狗帮主要经营老鼠养殖，而青竹会经营蘑菇种植采摘，说这两大帮派管住了旧城的命脉也不为过。

说的都是食物，那旧城人找不到瓶装水他们喝什么？

自然是雨水，烧开了喝。有毒，但喝不死人，顶多是折寿罢了。

一群穿着贵族西装衣服在地上讨价还价，，大门推开，走进一个矮个子雨衣人，浑身被雨打湿，将雨衣兜帽一摘，那沾满雨水的脸竟让这不大的市场静了一刻。

“唉，那小子就食尸鬼，听说昨晚上在广场，给一男的头咬断了，抱脸啃呐。”

“卧槽，这么狠，那他平时肯定不缺吃的，旧城尸体管够。”

人们小声议论，可当一十三看过去的时候，人们纷纷避开了视线。废话，调侃归调侃，这人可是暴起杀人的主，谁愿意去碰这个霉运，属于是拿煤气罐点烟嫌命长。

一十三走过，人们纷纷给他让路。

他没注意到一楼的角落，两个人视线就一直紧咬着他不放。

一十三就这样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上了二楼。

屋内卧室还有一张大床，床单上落满了灰，一十三小心翼翼地将床单对折，把灰包在里面，叠成一个布块扔在一边。下面的床垫是干净的，小十七迫不及待的飞扑过去，在床上直接展开成一个大字。

一十三也不愿意吵醒她，伸手绕过她的胳膊，把手搭在她的后腰上。

把她藏在腰后的匕首抽了出来。

一十三把这些东西带回自己的背包里面，然后转身再去客厅里搜索。

一个打火机，看来还能用一段时间。衣柜里的衣服，材质不如自己身上的好。想来除了食物，也没什么要找的。

过去旧城的医疗系统十分完善，以至于很难在住的地方找到瓶装药这种东西，撑死也只能找到个创可贴。只有药店和医院能找到药，但经过二十年的探索已经找不到什么了。除非再往无序的更深处探索，但那是十分危险的。

“嗯~”小十七摇摇晃晃地坐起身，闭着眼睛朝一十三伸开两个胳膊，做出要抱的动作。

“唉。”一十三耸耸肩，把手里的手提烛放回地上，走过去把被子铺开盖在小十七身上。

“好累~”小十七整个人软踏踏的，今天不知怎么了，说不上来的疲惫。

一十三把背上的背包放在地上，拉开了旁边的柜子，很幸运，里面的被子是干净的。

旧城的楼质量很好，至少在荒废了这么多年后每个窗户的玻璃都是完好的，虽然屋子里温度也不高，一十三和小十七起码不用在风中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在同一个地方住太久并不安全，所以每个晚上他们两个住的地方都不相同，说实在每晚都是全新的体验。

一十三把叠着的方被子块从柜子里直接抽出来，堆在小十七身上，被子不沉，小十七就这么眼睛眯着躺在那，半梦半醒。

一十三把被子掖好，拿起地上的手提烛，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卧室。

探索物资自然是要先从厨房开始，冰箱里面的东西早就过了变质发霉的阶段，只留下一些黑灰色的痕迹在冰箱的隔层里，看不出原来是什么东西。一十三找到了几瓶纯净水和一个肉罐头。旧城的食品保存工艺令人惊叹，这些瓶装饮品和罐头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变质，只要不开封，也许这些东西能保存到下下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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