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三打了个招呼，推开门就离开了。

银卫和警局算是单方面的雇佣关系，没了这层身份银卫也就只不过是个有些名头的街头人事罢了。并不会因为被给了两块骨头就真成了上层人士，当狗也是并不怎么配的。毕竟那些有钱人家的狗脖子上的项圈都是什么皇家珍品牛皮百年不遇千金难求，而一十三身上这件风衣一百五十块钱两件快递包邮。

上面说了，遇到一个案子是要银卫互相竞标抢活的，各自竞标，也就会经常出现拿不到案子的情况。拿不到案子就是没钱，没钱就要去赚钱，所以很多银卫还会去接许多街头的活。这么看来，一个银卫与街头小子的差别也并没有那么大。

“行，有事到时候再联系你。”

除此之外，不夜城还有另一套交通系统，由公交车组成的循环系统，大部分的乘客是械工，以及机械改造人。拜他们所赐，公交车被不夜城人称为“奔跑着的未放气高压锅”。每次见到那辆方正的车驶过来，人们都尽可能躲得远远的，生怕高压锅炸出来溅他们一脸汤水。

一十三支付完钱走进地铁里，在地铁驶离地铁站的时候给狗哥发了个消息。

“你的及时行乐就是睡觉？”

“不然呢，去红灯找两个漂亮妞？那要花钱的你知不知道？”一十三用一脸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语气教训着李子木。

这帮警员简直是把这栋别墅当成了新的办公地点，懒得回警局是吗？

“你这一觉时间可真长。”李子木从她的网环投影荧幕上抬起头，看着刚起的一十三评价道。

【在？】

狗哥那边很快就给了答复：【咋了，夜不归宿之后想起独守空房的我了？】

【怎么搞的跟深闺怨妇一样，钢子昨晚也没回去？】

【没有，不然怎么叫独守空房呢。说吧，有什么事。】

【帮我查个人，艺术者，玫瑰教会的。】

【你怎么又跟玫瑰教会勾搭上了？】

【他们铁暗恋我。】

【行，查到给你回复。】

【谢了，话说昨天晚上你说杀人案的消息是什么？】

【就一个女的被开胸破肚做成画了。】

【。。还抱着刻有玫瑰的画框是吧。】

【。。你昨晚跑的这个活啊。】

【我昨晚还在她上面睡的觉呢。】

【？】

【你从哪知道的这个？】

【有人把照片发到暗网上了。】

【昨天晚上？】

【嗯，条子想压，看起来是没压住，现在暗网讨论热度一点点高起来了。】

【能不能再帮我查查照片源头。】

【行。】

【谢了，回去请你吃饭。】

一十三晃晃手腕把网环息屏。

狗哥就是狗哥，无论什么时候他的消息都能帮得上你的忙，毕竟狗哥是一名黑客，兼二流情报贩子，兼三流花边记者，兼不夜城安居区肌肉健美大赛重在参与奖。

过了三十分钟，一十三从吹着凉风的地铁站下了车。

这一片就与自己住的地方完全不同了，至少地铁口里没有机械的玫瑰。一下车就能听见古典的音乐，如同宫廷里面餐后的消化食物专用舞曲一样。高不高雅，一十三不懂，不过若是与自己住的那边的广告叫卖交响乐大会相比，那还是要高雅不少的。整个地铁山里贴满了白色的瓷砖，在米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令人温暖，这跟安居站那恨不得隔三个灯扣一个灯下来省电相比，在这地铁站里走你甚至看不见自己灯光下的影子，你就知道它把光铺得有多满。

白色的瓷砖一直贴到地铁口，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里画不了原初的玫瑰了。

一十三走了出去，你一眼就能看见这里面缤纷的艺术建筑，各式各样风格的楼挨在一起。扭曲的楼房跟笔直的楼房并排，用光铺满的楼房站在用瓦贴全的楼旁边。在这一片区里，只要细心，你能找到每一个时代的每一种建筑风格，就像是被用镐子从历史的岩壁上凿了下来然后杵在了这里一样。这也是不夜城文化自由的地方。

街上满是演奏的音乐人，拿着他们擅长的乐器，站在街头，展示着他们高超的音乐水准。若是路人有闲心，就会停下了听一会儿。要是听得高兴了，还会用网环扫描一下这些音乐人脖子上挂着的付款码，给他们打几个电子币的赏钱，以展示对他们的辛苦付出的赞美。

不过这些路人并不会敬佩这些演奏的人员，毕竟只要这些路人肯掏钱买几张相应的【音乐】芯片，那路人当场就能演奏这些曲子。若是买的芯片等级高一点，那他们会比这些站在路边的音乐人演奏的还要好。

所以这些赏钱真的就是为了那些人流的汗给的，看你们表演的这么累，赏你几个钱。真碰上演奏得好的人，这些路人也只会感慨一句：这人的音乐芯片等级真高啊。。

但是，有意思的是，这些在路边演奏的人，都没有使用过任何音乐芯片，而且他们也只是顺道赚一些赏钱，其中有很多人甚至根本就不喜欢音乐。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他们脑内的知识卖出去。

这些人都是【学生】，只有通过学习才能在不夜城生存下去的人。

他们费劲心思的练习音乐，只为了能把自己脑内的音乐知识售卖出去。若是有人看中了打算买下，那他们的后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没错，这一个街区的街头艺人都是这样想的。

不夜城金钱的光辉会照耀每一个人，即使是这片小小的街区也不会落下。

但是只有极少数的通过自学成为音乐大家的人，他们的知识才会被人看上，然后买走。所以这些处于这个时代还在认真学习的人，有的时候一天只能赚三根能量棒的钱，正好三餐的量，水还要掏钱另买。

顺带一提，不夜城明面上禁止知识交易，但这些学生从十几年前就存在了，十几年后也依旧会存在。

【我都不知道这些人算不算有梦想。】一十三每次看到这些街头艺人都感慨万千，但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哪有人的梦想会是把自己买个好价的。】零还是那身白裙走在一十三旁边。

【但他们是这个时代唯一会认真学习的人，其他人都是攒钱买一块工业芯片就直接完事。甚至那些买了重生公司的高价【音乐】芯片的人，还比这些人演奏的还要好。】当一个问题大到甚至不像个问题的时候，一十三甚至无法描述出问题在哪。

【你感觉他们在做无用功？】零偏过头来，问道。

【不在无用功上，而在于。。你，努力学习，只是为了。。钱这个事上，有点让人感到恶心。】

【这个时代的其他人都不会这么想。】

【所以这个时代的人都很恶心】一十三轻笑了一声。

零看着一十三，笑了笑。转头打了个响指，身上的白裙瞬间变成了旁边那个街头艺人身上穿的棕色背带裤配格子衬衫的穿着，零又变了个头绳，把自己及腰的白色长发扎成了个马尾。

零转了一圈，给一十三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新衣服，抬手给自己头上又扣上了一顶棕色的贝雷帽，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艺术家的感觉了？】

一十三笑了一声，零总喜欢换不同的衣服穿来看，男装女装都愿意试一试。一十三赞赏的点了点头，说道：【所以这位大艺术家，你是搞什么艺术的啊？】

零伸出一只手指，抵住下巴，思考了一会，说道：【人体艺术？】

【人体艺术可不算正经艺术啊。】一十三赶紧在脑内反思了一下为什么自己的副人格会把人体艺术当成艺术的一种，是不是最近狗哥给自己推荐的东西有些太花了。

【不算艺术吗？】

【不算。。吧。】

【艺术是什么？】

【会让人看了还想看的东西？】

【你不想看吗？】

一十三差点左脚踩右脚把自己绊出去，一十三站直了身子，轻咳了一声，装作正人君子地说道：【咳，这个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所以人体艺术也算艺术。】零掐着腰，发表着结论性的话语。

所言极是。

有零陪着，说说笑笑，不一会儿一十三就走到了今晚的工作地点。

那是一个金碧辉煌的白色建筑，从外面看上去就像两个堆叠在一起的泡沫塑料饭盒。咳，一十三不懂艺术，所以他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事实上，可能更像两卷挨在一起的卫生纸，上面印有花纹的那种。

一十三走了进去，这次活动的负责人已经在门口等候他了。

“银卫，一十三。”一十三用右手与他握手。

“哎呀，能请到一位银卫为我们艺术馆的这次展览活动做安保，真是我的荣幸。”

负责人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胖子，说实在他更像是一个商人，而与艺术没有半毛钱关系。

“您说笑了，能为这个艺术展做安保是我的荣幸。”一十三客客气气的，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这个钱是真的好赚，艺术展又需要什么安保呢？展出的都是一般人看不懂的东西，就算被人抢走了都卖不出去。

轻轻松松。

嘛，今晚开始之前一十三是这样想的。

警局里做尸检的人上了班，过来把她塞到车里抬了回去。

“晚上怎么打算？”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林在整理案件的信息，也不知道今天白天又多了多少事，不过看林没有把自己喊醒，就说明还用不上他。

“晚上还有活要跑，有事喊我一声就行，那边可以推。”整理案件本身就不是银卫的活，银卫的任务就只有告诉他去抓谁，要活的要死的这种简单的命令。而一十三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林的关系跟他很好，愿意给他个名额。毕竟银卫数量不少，这种大案一般都要抢活的，林让他提前过来就相当于帮他占了个名额，不然一十三还要去跟人家竞标，费一些口舌，就像找工作的面试一样。

一十三把左手塞到风衣口袋里，走上了地铁。

不夜城的地铁像一张网，将这这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罗织了起来。从重生公司到贫民区，只要你能想到的地方，它都能给你送到。

最主要的是，它很便宜，只要省下几条能量棒的钱你就可以让它载着你到处乱跑。

“你。。”李子木被噎了一下，把头沉回到网环页面里，不再理会他。

“没办法，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一十三打了个呵欠，缓缓的走下楼梯。

一十三错过了早饭，如果他再多睡一会儿他还会错过晚饭，外面的雨马上要停了。他昨天刚领了一份赏金，虽然其中一部分都填到了无人驾驶的费用里去（无人驾驶的计时器比直接印钱都来得快），但剩下的钱还够他休息几天。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需要钱，一十三可能根本就不会去工作，找个地方一躺，当社会蛀虫，把米价吃贵，倒也不错。

在一十三醒来时，楼下抱着画框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但可惜的是这是个处处都要钱的时代，所以一十三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

“呦，醒了？”林坐在昨晚那个女人坐的位置，而李子木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刷着网环。

一十三在没有案子的时候都靠其他委托过活。

今晚接的是一个安保人员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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