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恩没有说话，而是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大雨。爆豆般的雨声遮盖了多莉欧的哭泣声，外表再坚强的女性也有被现实压垮的一天。

“我只是觉得不能再回头了。”曼恩抱住他的女朋友，这是他第一次心中不含任何杂念，只想单纯的抱住怀里的人，就如同拥抱他的世界。

“你也知道的吧？雇佣兵的归宿？”他很想哭，可是他的义眼不支持这样的功能：“我不会疯的。你看，我的手既没发抖也没把你认错。”

“真是这样？！”多莉欧抓住曼恩的肩膀，看着本不属于他的两条手臂：“我们去找义体医生拆了它！”眼前的人虽然高大，可声音近乎崩溃：“曼恩！”

“是嘛？”女人站起身，将曼恩身上的外套拽掉套在自己身上：“走，跟我回屋。”

“喂喂喂，你干什么？”曼恩的鬓角冷汗直冒，浑身有些发冷：“让我歇会！”

“是这样吗？”

一件蓝色的夹克披在了曼恩身上，是多莉欧——“曼恩，那个男人说的是对的吧？”

“瘦的和麻秆一样，哈？”随即是飘散的雪茄烟气：“就你这样子还打拳？趁早歇歇吧。”

他当时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走进这奢华而又魅力四射的城市。

“我不管，老娘歇够了！”

“啊啊啊啊——”

很难能听明白那声音到底是高兴还是恐惧，亦或者是二者皆有。

一道闪电从天空劈下，照亮了站在楼顶的少佐：“有趣。”

“如果这是张汶的选择，那么这团队还真是这腐烂城市少有的富有人性之人。”

少佐转身从高楼顶端一跃而下：“很难想象张汶要干什么。如果真的是我想得那样，这可是连公安九科都办不到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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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卫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他觉得自己身子好象被什么东西锁住了，转头一看，露西正在他得身侧睡得正香。

她的衣服没脱，显然也是困到了极致。这个女孩此时就像一只小猫一样缠着他，正抱着他的胳膊呼呼大睡。

“呼……”不知怎得，大卫松了口气，但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今天也是崭新的一天啊。”

“嗯。”

“大哥？”大卫压抑着自己的嗓音：“早上好！”

张汶在沙发上盘膝打坐冥想了一夜。对于张汶而言，打坐就如同于睡觉——高达斗士们必须时刻准备即将到来的决斗，睡觉对于他们而言是一种错误。

“记得每天的修行。”张汶从沙发上跳起，如同苍鹰一般落地：“我先去做早饭。”

“谢谢大哥。”大卫看着旁边的女孩，推了推她说：“嘿，露西……醒醒！”

“啊？”露西迷茫的睁开眼：“已经是早上了啊……”

她的睡眠质量从来没有这样好过。可能是心里的某些包袱放开了吧，她想。

“我大哥在做早饭，今天要会见曼恩他们的。”大卫起身说：“你要不先洗个澡？”

“嗯。”露西很自然的伸展她的腰肢，傲人的身材让大卫有些移不开眼：“谢谢你的提醒。”

“啊，不用。”

大卫看着露西进入了浴室。他笑了笑，起身开始做起中国拳法的导引术来。不知怎得，自己的肌肉愈发健壮，开始朝着那些健美先生们靠拢——可这才过了一天啊！

“这就是超凡力量吗？”大卫心无杂念的挥洒汗水：“大哥可真是个好人哪。”

随着20分钟过去，露西拿着毛巾包着头从浴室里走出。蓦地，一道富有磁性和英气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警戒性太差了。你的ICE和纸没什么区别，你真的是个合格的黑客吗？”

“是谁？！”露西抖了下她的手环，单分子线爆射而出奔向声音发出的位置：“谁在那里？！”

“你被入侵了。”那个声音继续说着：“你现在还在站着呢，少女。重启你的系统吧。”

“作为战斗人员，身手勉强够格；可作为黑客，你连陀古萨的水平都没有。”露西突然发觉自己身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性，正双手环胸一脸玩昧的看着她。

“我替你找的师傅。”张汶的声音响起：“你黑客技术太烂，多跟她学学。”

“谁说我要教她？”素子转头：“我不收徒弟的！”

“素子大姐头，拜托你啦。”张汶炒着菜说：“毕竟，我们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战友吧？”

“呵。”素子坐在沙发上：“算了，给你个面子。”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草薙素子，前军队少校，你可以叫我少佐。”素子勾了勾手：“这就是我要给你上的第一课。身为黑客，要时时刻刻的监察自己的ICE，至少要做到10层防壁才行。”

“……”少女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自己的黑客水平比起眼前这位少佐而言确实差的很远，就连自己被她入侵了都不知道——而且自己开门时的真实触感，是黑客技术能造成的幻像吗？

“昨天晚上有个黑客要查你们的IP地址，我连带着把雇佣他的那个老头烧掉了。”素子说：“现在给你传的是攻性防壁和替身防壁的构成资料，看不懂的可以问我。”

“没有电子脑也可以用吗？”张汶的声音突然传来。

“当然。”素子回应道：“你也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拿到微型机械针剂。”

“哦哦。”

露西的脑子里突然多了一股庞大的技术资料。这宏伟的数据流已经和她见识过的AI差不多了，而且她现在在想着刚才少佐的说辞：“前军队少校？是军用科技的人吗？”

“那个大哥还真是神通广大。”

“大卫，他们来了，给他们开一下门。”少佐起身站在露西的旁边：“看好了，这是第二课，关于义眼的入侵和重启。”

“？”露西有些迷茫。义眼重启的插件非常贵，她怎么可能有呢？

门开了。还是曼恩首当其冲的站在前面，后面跟着的是多莉欧。随即是皮拉、瑞贝卡兄妹，最后站在末尾的是个大卫从没见过的女人——这女人戴着个呼吸面罩，看不出具体的容貌。

“我大哥在做饭呢，你们先坐一会吧。”大卫侧身让他们通过：“对了，这位是？”

“我们团队最牛逼的黑客琦薇！”曼恩笑着说：“她技术很棒的！”

“哦。”大卫没啥反应的把门关上，指着露西的方向：“站在露西旁边的人是我大哥的战友，你们可以叫她少佐。”

“？”x5

“小子，你在诓我们吧？”皮拉沉不住气先发了话：“那里只站了个露西，哪有其他的人？”

露西震惊的看着身旁的少佐。竟然通过义眼的入侵屏蔽了自己的存在，这真是义眼重启能办到的？

市面上最先进的义体插件是义眼入侵和义眼重启。前者是使义眼强制报废使敌人双目失明，后者是将义眼系统过载从而导致敌人双目失明。可这两样东西都不能展现出像少佐那样的效果！

“是么？”少佐的身影出现在曼恩小队的身前：“你们的ICE和露西比起来就像两张纸，仍然是华而不实的防壁。”

琦薇瞪大了自己的双眼。军用科技出品的光学迷彩最多也只能做到视觉隐形，红外线扫描是躲不掉的——而琦薇已经扫过一次了，义眼的反馈只有三个人！

“别吓他们了，少佐。”张汶端着餐盘走来：“和九科比起来，哪个人的ICE不和纸一样？”

“只是提醒一下他们罢了。”素子拍了一下露西的肩膀：“把防壁的内容吃透，明天我会给你做特训的。”

“行了，吃饭吧。”张汶坐在桌子前：“吃完再讨论一下团队的事。”

曼恩烦躁的将烟掐灭，抬起自己的大猩猩手臂。他以前只会为它骄傲，可现在他能为它做的只有颤抖。“那个男人说得对，”曼恩这样想着：“我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

“我——”曼恩眼神挣扎，最后叹息。

他什么都没说，又仿佛坦白了一切。

“你的义肢？可是……”多莉欧猛然抬头，可曼恩打断了她的话：“我会装一副戒断反应最小的智能义肢。你知道的，用智能武器的那种。”

他扶着她坐在长椅上，一起望着暴雨之下的夜之城：“我知道那花的钱很多，可那位先生既然邀请我们带他的小弟，不出点血怎么行？”

“哈哈哈哈——”曼恩开怀大笑，他从未笑得如此欢快过，就如同将心上的包袱扔掉了那样：“我们会成为最棒的边缘人的，多莉。”

她无视了外面的大雨，只是蹲在曼恩身前：“你有事情瞒着我。”

“到最后才发现这是个吃人不眨眼的魔窟吗……”曼恩苦笑：“即便成为边缘人，可命仍旧不是自己的啊。”

他抬头看向夜之城的天空。暴雨总是覆盖着这样一座充满罪恶和机遇的都市，今天的夜之城也是看不到月亮的一天。

“或许这是我的错吧。”曼恩自言自语道，他的心理很平静，只有多莉欧：“我可能真的很自私。”

曼恩在结束了今晚的交公粮后，坐在公寓外面的小凉亭抽烟。这是歌舞伎区特有的产物，荒坂在战争胜利后将日本本土的文化习俗带到了美国，而同样的，歌舞伎区也是夜之城里人人都喜爱的地方。

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夜之城的呢？

曼恩记不清楚了，只知道那同样是个暴雨交加的夜晚。检察官在他通过夜之城边境时特别的嘲笑了他。曼恩到现在还记得他说的话：

“嗯。”多莉欧也这样抱住他：“我相信你。”

“明天那位先生要为我找义体医生。”曼恩与多莉欧分开直视她的眼睛：“我决定了，把它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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