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听夸，也笑一回，问道：“公子，我能写出这样的字吗？”

“当然。你虽没识过字，但先认字，再临摹，有个三五载功夫，虽做不到形神兼备，只形似的功夫，还是能学到的。怎么样，想学吗。我来教你。”

晴雯拍手笑道：“太好了，谢谢公子。”

雨村大笑，道：“晴雯妹妹，没想到你倒还会些书法鉴赏。妹妹说的不错，这瘦金体的字，每个笔划都是露锋的匕首，直要刺人呢。”

晴雯初学，只描不好，雨村见状，上前握住她执笔的莹白小手，将她身体环抱着，带着她描字。

晴雯只觉握着她的大手温暖有力，耳鬓边传来略带湿润的呼气，浑身只觉酥软，心里只跳不停，一身力气只不道哪里去了。但听雨村说注意看，方打起精神认真学习。

晴雯自小生在自由人家，不知婢女种种规矩，但私下里向张德家的和张育家的婆媳二人请教，二人知公子宠她，也不藏私，把见过的、听过的，一一教给她听。晴雯悉心学习，很快有了长进。

自此，晴雯每日里有事做，心情逐日好转，眉宇间愁绪日见转淡。

再过了些日子，晴雯悲伤稍淡，暗想：“公子与我有大恩，先与我母女安身之所，再助我料理母亲后事，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忠心为主，认真服侍罢了。”

翌日，晴雯找到雨村，先跪叩首，拜谢道：“公子大恩，奴无以为报，但请自卖为奴，一生一世服侍公子。”说着再三叩首。

此时雨村软玉在怀，但觉淡香扑鼻，心道：“原来那香囊之香却不是熏香。”美人在怀，雨村身上舒爽，心里发苦。便只是年纪的问题。不说当下十一二岁的姑娘多数开始订婚谋嫁了，便是已经成亲过门的，也不在少数。可前世灵魂，容不得雨村半点过线，平时调笑玩闹便好，不敢逾矩。雨村暗想：“还是养得几年再说吧。”

想着这些事，待字写得了，马上放开晴雯，胡乱说了句，我去找响儿他们去，问他们有要学字的没有，一并教了也妥贴。说罢匆匆去了。

晴雯大红着脸，只觉被公子碰触之处，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以前从未体验，麻痒酸软，细品却又别有一番滋味。晴雯不知，这是女儿家终是长大了。歇了好一会儿，方才转好，又寻思，“刚才公子说什么来着，让响儿他们一同上学？”

李响入得雨村家门已近半载了，做过几件事，无不让人满意。雨村常想，“果然是一个机灵有眼色的人。怪不得红楼书中小沙弥，从庙毁无家可归，到有房有产有工作，这番逆袭，常人不能也。”也愈发喜爱他。

雨村唤过李响，问道：“响儿，你到我这也近半载了，觉得怎样，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李响忙回：“公子说笑了。自到公子这里，每日里锦衣华食不说，便是跟着公子四处游走，涨的见识，也是小人一辈子难见的了。”

雨村点头，回道：“响儿，你我兄弟另有缘起，自比那寻常主仆不同，但有什么，定与我说。”李响忙应下。

雨村又问：“可识得字否？”

“幼时家贫，未曾上过学堂。待年长了，胡乱认得三五个字。”

“可想学字否？”

李响听说，知是公子想抬举他，哪有不应的道理。头忙乱点。

雨村让响儿自去。又唤了育儿来，同问一番。张育此时年方二十，因以前也是富贵家族的家生子奴才，自小繁华处长大，也颇有见识。知公子如此问他，是要抬举他，也忙应了。雨村点头，让他自去先行筹备。

雨村心想：“这半载观察下来，自己这几个身边的人，李响是堪大用的，张育也算机灵肯干，可以重用。如今让他们识得文、断得字，也为以后有好发展。”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还是可用之人太少了。慢慢寻吧。”

雨村往回走，要与晴雯说她两个同学的事，却不知晴雯给他的大“惊喜”。

正所谓，

恩重情深美人归，金钗啼罢芳心危。

待得他年人长成，执笔闺房谁画眉。

雨村见状，暗想，《红楼梦》书中并不曾给出晴雯出处，只知她十岁左右被赖大家用银子买了入府。现在看来，当是此时晴雯死了母亲，无依无靠，才跟着赖大家走了。

“哦，你说说看，是哪里漂亮？”

“公子，我看这字的笔划，总感觉像是匕首飞剑，都憋着劲儿，像要一股脑飞出这纸面呢。”

晴雯皱了鼻子，向雨村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又白他一眼。便另取出纸笔放在桌案旁，向雨村道：“请老师赐教吧。”

雨村便在纸上写下“晴雯”两个字，说道：“这是你的名字，你先描描看。”

晴雯照着样，拿起笔。雨村纠正他执笔，让她在纸上描名字。

这一日，晴雯为雨村研墨，看雨村习练书法。见雨村练了一会儿，方歇时，递上茶来，道：“公子，我虽不认得字，但也觉得，你写的字是那么漂亮？”

雨村忙扶起，劝了不果，便依着晴雯，收为奴婢。晴雯也搬到雨村屋里，雨村住在里间，晴雯住在外间。

想到晴雯可怜身世，忙上前安抚。张德家的和媳妇二人，也上前扶起晴雯，低声劝说。

雨村便使李响并张德父子准备料理后事，李响径向葫芦庙，请住持往来念经超度，过程不必细表。

且说晴雯母亲一口气上不来，人去了。晴雯高叫一声娘，扑到怀里，放声痛哭，梨花带雨，声声泣血。

只晴雯悲伤极重，思念母亲，常暗自流泪，也无甚胃口，几日便见消瘦。

雨村心急，便安抚劝慰，但不大见效。雨村知道，丧母之痛，只时间方能化解，待日后慢慢调节了。

便奔去自己房里，摸出一个自绣的香囊，回来递交与雨村，笑道：“学生给老师请安了。这是学生束脩，请老师笑纳。”

雨村看那香囊，精致美好，取来稍闻，但觉扑鼻香气，不知是香囊盛了熏香，还是晴雯体香。遂收下，笑道：“好学生，只管学习，若有不认真功课的，且吃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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