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陆续到了家，兰大娘把老二老三叫到东里间指着躺在炕上的志坤说：“老二，把你大哥背上平板车，老三，去你爷爷家把牛牵来，套上车去公社。你大哥被打的头疼头晕。”

志坚和志圻都吓坏了，自己的大哥打架也是个好手，一米八三点个子，上河工也练出来一身的腱子肉，又跟大舅学过一些功夫，一般的庄稼汉，三四个应付不了大哥啊。

这时候志坤就必须说话了，不说话就得去公社卫生所花那冤枉钱了。用虚弱但是清楚明白的声音说：“娘，你们别着急，我现在没那么疼了，给我倒杯水，再给我擦擦脸。”

也来不及多想了，把手里的铁锹一丢，就拉着平板车，往家走。

想到这兰大娘长叹一口气，

就让志坚、志圻把柴油机和水泵都拆回平板车上，拉回家，地是浇不成了，等志坤好了，再看看还能不能来水吧。

兰大娘这时候也想快点回去看看志坤怎么样了，就一路小跑回了自己家。回到家，看见志坤满头满脸的血，坐在圈椅上发呆，兰大娘登时脸色发白，快步走过去摇了摇问：“志坤，志坤，你没事吧？你哪疼不？哪疼告诉娘。”

志坤的伤还真没事，就是鼻血弄的满头满脸的，志基也没真动手。甚至害怕不血腥，志坤还自己往门上撞了一下。志坤抬起头，眼睛被血挡了一部分，看不清兰大娘的表情，但是知道娘很着急，虽然害怕娘担心，但是不能心软。所以用低到非得耳朵凑到嘴边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娘，我头疼，腿疼，头也晕，想睡一会，”

兰大娘看到这，赶紧说：“爹，你没事吧，你别和志坤那臭小子生气，昨晚他磕了一下，碰着头了，从今天早晨起来就胡说八道，你可别生气。气坏了，本烽能把志坤打死。”

兰大娘已经很久没来过公公婆婆的院子了，以前婆婆去世前除了喊她来干活，也不怎么叫她来，她也不愿意来，现在就更不愿意来了。她这会儿不想别的，就是不想志坤再因为这件事有啥事。

回到家，兰大娘让几个儿子把身上的衣服都换下来，她得洗洗啊，衣服可以不新，但是看起来得干干净净，穿起来得清清爽爽。

让老三去压点水，又嘱咐老二去公社买半斤肉回来，一是今天他们爸回来，再有也给老大补一补身子。

离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间，这时候，就好像太阳也知道，今天对这片华北大地的炙烤也要因为不可抗拒的力量，要结束了。所以倔强的不下去，不光不下去，反而更加炽热起来。让人们眼前的空气也跟着被炙烤的痛苦的扭曲起来。

就在老娘为着父亲回来，忙碌的准备着晚饭，志坤也为害怕父亲回来知道他中午气着爷爷而惴惴不安时，连续、刺耳而又让人期待、让人忐忑的“嘎啦～嘎啦～嘎啦～啦”声出现在角门口，在影壁墙处下车，把自行车推到院子中间，用链子锁把自行车锁在压水井上。留着油光背头的志坤爸爸蓝本烽，往堂屋里走去。

解放前兰家也是富裕人家，只不过日本鬼子进华北的时候，兰家没有跟从而是坚决抵制，被鬼子和汉奸破了家，才在土改中成了上中农。也就在各种风潮后还能人丁兴旺。

抬脚进屋，看见忙碌的兰大娘，淡淡的说了一声：“我回来了，志坤呢？”

“西里间，你别跟他着急啊，那皮褥子是我让他去要的，他也想让你去内蒙以后暖和点”兰大娘担忧儿子挨揍，解释说。

“我知道，他也大了，比我都高了，也要结婚了，不能弄的鸡飞狗跳的”。兰本烽也不是个完全是非不分的人。

他也纳闷，自己的大儿子志坤不是个这样得理不饶人的孩子，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孩子啊。今儿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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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大娘听着不对劲，就快步往自己家走，这时候只见志坤从他爷爷家出来后，一瘸一拐地往南边自己家里跑，后面还跟着志基和拿着扫把的春芳。兰大娘也来不及多问出了啥事，就赶紧跑过去拦着志基和春芳：“志基，春芳，你俩干嘛啊，咋还打起来没完了，没看见志坤都瘸了嘛”。

离着还有七八十米的时候，就开始喊：“老二、老三，不～浇～地～了，赶～紧～回～家。拉～着～平～板～车”！

等听见老娘喊的话，志坚、志圻知道一定出了事，要不然老娘不会这么慌张，大哥呢，大哥怎么也比老娘体力好，他怎么不来叫我们回家。

赤脚医生吴金田在屋里抽了4根兰大娘买来的2毛钱的石林烟，才说没事，走之前，给志坤留了几个药片，说让志坤一天吃三次，一次吃一粒。说两天就好。

这么一来二回的一折腾就到了下午四点左右了。兰大娘又带着老二老三赶着平板车去了地里。去到地里才看到小河沟里没水了。说是不再放水了，上游也没水了。

兰大娘打听完，说是没水了，也来不了水了，心里是真着急啊。老大年底过大礼，明年结婚，老二老三开学要学费。要是大片地今年绝了产，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可是这不是她一个农村老娘们儿能解决的。

兰大娘，一米六多点的身高，不到九十斤的体格，硬是把志坤拖到了炕上，给志坤盖上被子就往地里跑。

“走吧，我没事，回家收拾他一顿吧，要结婚了，不能让他不经打听”志坤爷爷有气无力的说完就闭上了眼，开始养神。

志基和春芳也不敢真把志坤打坏，更不敢和自己的三婶子动粗，但气的不轻的志基指着跑回家的志坤说：“三婶子，志坤是不是疯了？来要皮褥子，我去找，没找到，他就开始说些有的没的，说我爸跟我娘还有我想贪污那褥子，一个褥子我恒是不在乎啊！”

“那也不能这么打他啊，多大点事，赶紧回家，一会儿，邻居们都出来看笑话了，你爷爷脸上也挂不住。”兰大娘把志基和春芳往爷爷家门里推着说。

兰大娘手里拿着从路过的自家菜地刚摘回来的一把豆角，正往家走着，刚走进自己的胡同，就听到自己的大儿子气喘吁吁的喊：“好你个志基，你敢打我，你等老二老三浇完地回来的，春芳姐，你也打？”

“三婶子，你别推了，我不去追那臭小子了，你快去看看吧，把爷爷气的都吃了一粒速效救心丸了，要不是三叔上次回家带回来一瓶，这次就让这臭小子给气坏了”志基拉着春芳往回走，对着兰大娘说。

“行，我去看看你爷爷”说着兰大娘就往志坤他爷爷堂屋走去。进去，看见志坤他爷爷躺在炕上，喘着粗气，不停的骂着志坤，炕桌上还放着一瓶速效救心丸。

“志坤啊，你这是咋了，那狗皮褥子我是想去要回来，给你爸带去，可你怎么就去了呢，去就去了怎么还打起来了呢？”兰大娘不无埋怨又心疼的说。

“志圻，去烧点热水，给你大哥擦擦脸，志坚啊，你哥不想去卫生所，你去赤脚医生吴金田那走一趟，让他来看看你大哥有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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