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帝正在批阅奏折。

老太监洪公公端着一枚书简走来。

“陛下，会试结果出来了。”

文成殿。

永平帝打开书简，淡淡道。

随后看向书简。

主审官杨明生无可恋的瘫坐在座椅上。

其身后一众参与批阅的官员也都瘫坐在座垫上。

会试过后，有人悠闲悠哉，也有人焦头烂额。

贡院一群老学究被关押起来，顶着高压连夜阅卷。

会试参与者约两万。

名额不定，按照各州应试人数和州的大小，人口多寡而定。

今年录取了三百一十六人。

永平帝看着杨明送来的名单，眉头微皱。

“去把杨明叫过来。”

良久，洪公公带着胆战心惊的杨明来到文成殿。

“臣，杨明，拜见陛下。”

“杨明，你可知罪？”

轰——

杨明顿时被吓了一跳。

“启禀陛下，臣惶恐”

砰——

永平帝将书简扔到杨明面前。

“会试录取者三百一十六人，南人两百四十多人，缘何南人这么多？莫不是你偏袒南人？”

杨明心中一个咯噔，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臣冤枉呐陛下，非是臣偏袒南人，而是这其中另有原因。”

杨明知道今天如果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自己这辈子可能就到头了。

“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哼。”永平帝斥道。

杨明深吸一口气，道：“是这样的，近年来北疆不稳，无数有名望的大儒士子皆南去也。

江南一带便有许多名师大儒入驻，无数学子心驰神往，江南一带学风尤甚。

北方大量名师流失，南方名师增多，所以……就……”

说到这，杨明的声音就愈发微不可闻。

虽然他也很想这么

永平帝于高台之上闭目养神，似乎没有听进去分毫。

杨明也不敢胡乱说话。

良久，永平帝开口，言语中不带有一丝情绪道

：“放榜吧”

嗯？

杨明瞬间反应过来，拱手道

“谢陛下。”

——————

贡院门口。

无数人围住。

魏宁葛清风四人站在远处翘首以望。

“哎哎哎，出来了出来了，开始了。”

徐灵兮忽然惊呼道。

只见一个身着大红官服的官员，拿出一道圣旨。

“诏曰，着令会试录取者，立即入云台宫觐见。”

随后一张大金红榜摊开。

众人推搡着上前观阅。

“让一让，我看看我在哪”

“别看了，没你名字”

“啊啊啊，怎么可能，我不信。”

“唉，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额嘞个娘啦，俺中啦，俺中啦”

“嚷嚷什么，我……诶？怎么没我？”

“黑幕，一定是黑幕！！”

“寒窗苦读十八年，今天，我竟然……呜呜呜……”

“中了？”

“睡过了！！”

“……”

魏宁四人站在一旁，没有立即围上前去。

“姐姐，怎么办，我好紧张”徐灵兮握着徐若云的手道。

徐若云拍了拍其肩膀，安慰道

：“别担心，尽力就好了。”

魏宁也看向葛清风道：“你感觉如何？”

葛清风没说话，而是拿出了一壶酒豪放的饮了一口。

淡然道：“应该能进去。”

话音刚落，魏宁便听见一道惊呼声响起。

“谁是魏宁？魏宁是谁？站出来！！”

魏宁循着声音望去，没见人影。

便朝着榜下走去。

魏宁视力极佳，一眼便望见了最上方的名字。

第一名，西元州，魏宁。

一股难以言语的欣喜涌上魏宁心头，但片刻就被魏宁给压了下去。

随后又立即被魏宁压了下去。

魏宁循着目光看向下去。

良久，又在第六名的位置找到了徐若云的名字。

目光继续搜寻。

良久，在第四十多名处找到了徐灵兮的名字。

继续看下去。

直到最后。

魏宁内心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竟然没有葛清风的名字！

魏宁第一反应是不是搞错了。

以葛清风的见识和眼界水平，和魏宁对葛清风的了解。

没有把握的事情葛清风不会夸下海口。

就在魏宁思索之时。

葛清风三人也跟了上来。

“喂，怎么样，看到了吗？”

徐灵兮踮起脚尖，但依旧被前面一些人挡的死死的。

魏宁将自己看到的告诉了他们。

“清风，你……”

魏宁不知该如何安慰葛清风。

毕竟四人乃是一同来的。

缺了一个，总是显得不那么完美。

然而令魏宁没想到的是，葛清风只是淡淡一笑。

道：“本来想找个机会跟你们说的，其实……我真名不叫葛清风。”

嗯？？

魏宁脑海中瞬间想到什么，前因后果。

怪不得前几次考试都不见葛清风，也没见到葛清风的名字。

魏宁猛然会想起前两次录取的名单。

再结合此次中举的名单。

魏宁目光微动，看向葛清风道

“宋景明？”

葛清风诧异的看向魏宁，震惊于魏宁的反应能力，点了点头。

葛清风刚想解释原因，魏宁便道

：“不必解释，我明白。”

魏宁只是稍微有些惊讶，随即便想明白了原因。

不外乎改名换姓，隐藏身份避免打草惊蛇罢了。

徐灵兮徐若云二人也颇为诧异，好好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变了名字。

但见魏宁没说什么，二人也没多问。

便当成了二人只见的一个暗号之类的。

二人望向榜单，只见在大约第四的位置，清晰的写着一行字。

第四名，余罗州，宋景明。

“啊，你们怎么都考的那么好，就我一个跑到十名开外的？”

徐灵兮气呼呼道。

她竟然考到了最差，这让她很是挫败。

然而此话一出，周围士子皆是异样的望着徐灵兮。

徐灵兮也感受到了周围人的异样，讪讪一笑，不再多言。

就在此时，一个小太监来到贡院，拿出一张圣旨

朗声道

：“诏曰，着令录取士子进宫，于渊明殿参与殿试。”

全场士子也顾不得做准备，只能跟着小太监走。

“怎么这么突然，往年都会隔几天的。”

“不知道呀，谁知道怎么回事！”

“难道是突然改制了？”

“没听说呀，我猜是陛下临时起意的！”

“这也太刺激了吧，直接就去见陛下！”

“有点激动是怎么回事，不行，兄弟扶我一下，我腿软！”

“可去你的吧，那天凤来楼都没见你腿软！”

“这……情况不一样了。”

“关你何事？你录取了吗？”

“诶，好像没我耶！”

“……”

魏宁四人跟随着小太监，上了一架特制马车。

一行人直奔皇宫而去。

……

皇宫

渊明殿。

小太监通报一众士子已然来到了渊明殿外。

永平帝点点头，示意让一众士子进来。

小太监立即跑到门口尖声喊道：

“宣，士子进殿——”

三百一十六名士子排好队进入。

魏宁此刻很是慌张。

不知是谁提议，按照名次排队进入。

魏宁便被众人举到了最前端的位置。

没办法，魏宁只能顶着压力往前走。

一进门，便看到了渊明店内的景象。

嚯——

陛下高坐于龙椅。

下方两边是一些朝廷大佬。

魏宁还看见了张本书的身影。

还有其他一些熟悉的身影。

大理寺卿范从归，刑部尚书孙充启。

接着便走出一位看起来稳重的中年男子对着众人道

：“陛下有令，殿试提前，诸位尽快落座，静待殿试。”

众人闻言，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随后又是刚才那个人，走上前来。

道：“今日殿试，题目是：如何让景国能让出归云川。”

随后中年男子又对着众人说了一番前因后果。

基本就是和魏宁那日听到的差不多。

景国准备耍赖了。

不给了。

但此题一处，一众学子皆是面露愁苦之色。

这题……超纲了吧？

魏宁甚至也愣住了片刻。

这怕不是特地拿来消遣我等的？

这种涉及领土之争的题目，他们不过是刚刚录取的举子，哪能轮得到他们说话？

不过下一刻魏宁便打开光印思考起来。

事情已经发生，此刻唯有尽全力想出解决方式才是正路。

魏宁思路飞快，无数想法萦绕脑海。

想让景国心甘情愿的让出归云川，怎么办？

拿钱买？

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大军压境？

这个可以，但代价太大。

谴责斥责？

可以考虑，反正戈山一战是我们赢了，大义在我。

可是这样真的有用吗？

或许有用，但效果不会那么的立竿见影。

魏宁眉头紧皱，运用正当的手段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以暴制暴？

或许是个好办法，但明显朝廷不会浪费军力在一个小小的归云川上。

朝廷想要的应该是尽可能省时省力的拿到归云川，最好不费一兵一卒。

就在众人绞尽脑汁思索之时。

突然，一个人站了出来。

嚯——

全场的目光都被此人吸引住了。

魏宁也有些吃惊，这么快就想好了？

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大殿之内，重臣高官皆面露审视之色的看着此人。

“这位考生，你站起来干什么？可是想好了答案？”

开口的人名为沈宜生，就是之前宣读题目之人，乃是大御礼部尚书。

说到此人，依稀还跟魏宁有些关系。

沈宜生，乃是沈夫子之独子，云儿的父亲。

他之前一直被关在礼部，筹措科举相关事宜。

站起来的考生自信拱手一礼道

：“学生冯永，已有答案。”

一众朝臣没有说话，永平帝直接开口道：

“哦，这么快？那就呈上来看看。”

冯永自信的将答案交给小太监。

小太监直接便递给了皇帝。

冯永自信的双手背于身后，轻蔑的看向周围正在冥思苦想的士子。

甚至还挑衅的看了一眼魏宁。

这让魏宁感到莫名其妙的。

冯永？

魏宁想起来了，似乎在榜上排名第十二。

自己得罪他吗？

冯永极为自信，在进入大殿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出头的机会。

那就是提前交卷。

御国大半文臣皆在此处，还有皇帝。

若是能得其中一两位赏识，这出人头地的机会可就来了。

而且，冯永自信，虽然自己的答案不是特别完美，但可行性还是很高的。

如此占了先机，到时候至少也能混个二甲进士出身。

冯永怡然自得，自认为已经稳了。

却没看见龙椅上皇帝的脸色一变再变。

“冯永！”

永平帝突然开口道，声音略显沉闷。

冯永顿时喜上心头，陛下一定是发现了我冯永的高明之处。

不行，我要淡定，淡定。

“学生在！”

冯永躬身道。

永平帝冷声开口道：“这是你想的答案？”

冯永丝毫没觉察有什么问题，一副谦虚的样子道

“学生不才，只想到这些。”

冯永虽然极力控制，但脸上的傲然却依旧很明显。

本以为能自谦一番，再留个谦虚的印象。

然而下一秒，冯永却是面色大变。

“你确实不才，如此答案，也敢拿出来丢人显眼。”

永平帝淡漠道，此言一出，冯永如遭雷震。

“洪公公，你且将此文读于众人，让这朝臣看看这读书人的心，是多狠！”

“是，陛下！”

洪公公结果案卷便开始读

：“今上有言，欲取云川，然景国无德，……”

洋洋洒洒约千言，但主旨却只有一个，就是直接派兵打，拿命堆。

别说皇帝大臣了，便是一众应考的士子都忍不住摇头。

这是完全不顾万千将士性命的做法。

而且后续影响也很麻烦，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演变成为两国全面开战。

“哼，归云川易夺，可万千将士的性命，你是闭口不谈呐。

难不成在你眼中，他们的命就这么可以轻飘飘的随时抛弃吗？”

此言一出，冯永当即就跪倒在地，慌忙认错道

：“回陛下，臣不是那个意思，臣只是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我看你是过得太舒服了。”

冯永此刻冷汗直流，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意气风发。

其余士子听了冯永的策问也为其默默哀悼。

有幸灾乐祸的，抿嘴偷笑。

认为冯永自作自受。

枪打出头鸟，谁让你这么爱出风头的。

魏宁也为其默默哀悼！

这是为众人探路的勇士。

至少，给众人排除了一个不可行的方案。

甚至有些士子直接将写下的方案重新修改。

眉宇之间多了一丝庆幸。

天大寒，雪连绵，厚雪压丰年。

“来人，将这两份书简分别交给礼部和陛下。”

——————

“回陛下，听说是累的不行了，贡院那群人一个个都起不来了。”

洪公公恭敬回答道。

“让御膳房做顿滋补的参汤给他们送去，折腾了一个月，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这活儿，是真累！！！

连着奋战了一个月，终于将几万份考生的卷子全部阅尽。

魏宁最近闲来无事，除了研究羊肉做法，便是去沈家书楼观书。

最近魏宁还看上了一间铺子，正准备出手拿下。

北方天寒来得早，雪下得也是这么猝不及防。

到时候再将符器阁开在京都。

不说赚钱，起码算是个生计。

永平帝放下手中奏章。

“杨明怎么没亲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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