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用手按住刺痛的右眼眼眶。

他尽力想让自己的眼睛睁得更大一点。

终于。

在此之前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出现了人。

叶天歌无法想象。

更让他无法想象的是幽鬼竟然朝着那根红色箭矢飞了过去。

于是他缓缓向左下方扭头。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幽蓝色的火光如惊雷般突然跃入他的视线。

“唉。”

叶天歌长叹一声。

“！”

变故来得太快。

叶天歌再也无法思考。

他只能不停地睁大眼睛，生怕自己错过哪怕那么一瞬间。

此刻。

还在大笑的江荆也发现了异常。

幽鬼。

怎么可能，那个被他打到重伤垂死的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就像是被人用大棒塞住了喉咙深处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该死该死该死……

红色箭矢虽然飞得很快，但燃烧了神魂的幽鬼的速度也一点都不慢。

炙热的火焰。

冰冷的寒霜。

这一刻。

二者终于相交于一处。

轰！

在无声的爆炸中，一圈又一圈波纹冲击着宫殿穹顶。

震颤愈发剧烈。

而叶天歌、江荆，以及女修全都屏住了呼吸。

结果……呢？

一息。

两息。

三息。

二十息过后，

天空中狂卷的气流终于平息了下来。

纷纷洒落的碎石中，首先映入叶天歌眼帘中的是一团蓝色的火焰，接着便是一根红色的箭矢。

“那……”

叶天歌脑袋稍稍后仰。

他看见如同魔神一般的幽鬼右拳紧紧一握。

咔啦。

霎时间，那根承载了江荆全部希望，那根带走了叶天歌全部梦想的箭就这样碎做了无数红色光点！

“哈……”

叶天歌剧烈地喘息着。

他连忙用手扶住自己的右胸，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片刻的踏实，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因为剧烈的感情波动而晕厥过去。

旋即。

巨大的惊喜如潮水般从他的身体深处漫涌而出。

拦下来了。

真的拦下来了！

阴云退避，阳光重现！

在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的支撑下，叶天歌奇迹般地重新站了起来。

他与回过头的幽鬼“对视”。

那一眼，似乎将时间拉回到了一万年前。

风起。

雪落。

耳畔吹奏的是狂风呼啸的北泸洲上空万年不易的“歌声”。

“他就是为了这一刻而来的吗？”

女修的眼睛里只剩下宛如天神般“降临”的幽鬼。

直至今日他才知道人的力量可以有这么大。

直至今日他才明白人为什么可以冲击天道。

什么是奇迹？

这就是人所创造的奇迹！

与叶天歌相对的则是方才还站着的江荆，他脚下一趔趄，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怎么可能？”

江荆难以置信地呼喊着。

他明明已经赢了啊！

他明明已经可以骄傲地宣布自己杀死了一个天尊啊！

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裁判呢，裁判呢？！

是不是搞错了啊！

江荆面貌疯狂。

如果当初他能多花点时间追杀幽鬼，如果当初他能狠心一点直接将整个冥王殿屠了，如果……

可是没有那么如果。

全完了。

现在这种状态的他要想再凝聚成一枚新的红色箭矢少说要一刻钟。

有这么长时间，燃烧自己神魂的幽鬼早就杀了他数百回了。

“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江荆的右手忽然间膨胀起来。

他试图调动体内熔炼的穷奇之血来一击斩杀叶天歌。

但他的手才变化到一半，他的脸刷的一下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唔。

“噗——”

一口鲜血如箭矢般喷了出来。

江荆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都怪那个从幽冥之路里跑出来的怪物，在被它侵占身体的时候，他体内的兽血全被打乱了。

他现在只能无力地看着幽鬼随同坍塌的穹顶一块落在叶天歌附近。

等他们说完话，就该轮到他上路了吧。

痛。

好痛。

江荆一次次尝试兽化，却一次又一次失败。

仅过了片刻，他的身下就铺满了鲜血，那鲜血一直滑向幽冥之路路口。

憎恨、愤怒、不甘……

种种情绪纠缠在一起后，竟与幽冥之路产生了一点共鸣。

但此时的叶天歌注意力完全不在这。

他冲着幽鬼露出笑容。

幽鬼救了师父。

也弥补了他不小心犯下的过错。

这份恩情，直到海枯石烂、天崩地裂，他也绝不会忘记。

幽鬼，我的超人！

“谢……”

叶天歌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他正欲道一声谢，就看见被蓝色火焰包裹的幽鬼冲着他伸出手。

“？”

出现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把紫黑色的匕首。

从那匕首上，叶天歌感受到了沉沉的死气，也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

那是……

对了。

这股气息和佟师妹身上的气息有90%以上的相似度！

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刀。

然后他看见了刀上刻着的字。

【芜秽如刀】

刀……死亡之刀……一把可以弑神的刀……

幽鬼身上的火焰猛然蹿升了一大截。

他做到了！！！

在眼睛不看不见的无边雪原里。

幽鬼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长时间的追逐后，他终于追上了少女所言的那个看不见的朋友。

虽然他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他知道他没有找错。

仅此一点，他也算是离少女更近一步了吧。

真好啊。

纷飞的大雪中，幽鬼将刀递给了那个看不见的朋友。

他开始诉说心中的不满。

包括但不限于指责他抛弃了少女。

在最后，幽鬼苦笑着摇起了头，他仰起头。

“我明白的，这只是嫉妒。

“我嫉妒你和他的关系那么好，我嫉妒你陪着他走过了他生命中最艰难的日子，我嫉妒他可以为了你选择死，我嫉妒到几乎失去了自我。

“我还明白，其实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因为他心里早就住进了一个人。

“他只是把我当做了他的傻弟弟，所以我也试着把他当成这世上最好的姐姐。

“如果你能再遇见他，就帮我将这把刀转交给他吧。

“你说我？

“我走了太久了，我已经走不动了。

“不，你别误会，并不是因为燃烧了神魂，我已经一万多岁了，就算没有燃烧神魂，我的寿元也快要耗光了，我早就做好了退休计划。

“你问我累吗？

“累，很累，我从未有哪一天会觉得这么累，你刚才要是能走慢一点，我就能轻松不少喽。

“所以啊，我现在只想睡一觉。

“你问我打算睡多久？

“这个我还没想好，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越久越好。只是睡着了而已，没必要担心。

“你问我是否想回到那一天？

“你是指我快被冻死，然后与他相遇的那天吗？

“想，当然想啊！

“但是……”

已经回不去了啊。

叶天歌很硬的特点就在这时体现出来了。

那是……

叶天歌大吃一惊。

叶天歌瞳孔微缩。

在离开千雪的家时，他分明记得幽鬼已经快凉透了，为此他还特意点燃了屋里的炉火想给幽鬼暖一暖，好让他走得安心一点。

所以说他到底是怎样拖着那残破的身躯走到这里来的？

“！”

他不忍再去看那根红色箭矢。

他被砸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轰隆！

第170章 已经回不去了啊

一声巨响过后。

那块石头顿时碎做了无数块，而他的额头甚至都没有红，只是沾了点细碎的石屑。

他看清楚了。

“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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