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准备了一大堆话，可在说出口时就变成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这次是为师鲁莽了。”

“……”

她将叶天歌扶起来，看着好似无神的木桩一样的叶天歌，她想马上道歉。

古月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说不出来。

古月的心底忽然涌来一阵刺痛。

她曾对过去世界的叶天歌说过要好好保护她，可到头来却还是做出了伤害她的事。

她无法探知叶天歌的深处是何等模样。

若是叶天歌很在意这事，甚至因此感到痛苦，她现在这等操作就是在往叶天歌那敏感的心上浇油。

她不得不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并将脑袋转向另一边。

“我同意你和那个道星渊会面。

“但是……你一定要防着点，他们的人既然敢偷偷潜入月华峰，就意味着他们有足够的底气对付你。

“你现在这样子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所以，这个你拿着。”

古月将一颗丹药塞到叶天歌手心，然后小心翼翼地帮叶天歌将五指合上。

在抬起头时她失望了，叶天歌仍然是那副无神的模样。

她微低着头，解释道：“这是分神丹，配合傀儡之术，可以凝聚出一个常人难以分辨真假的分身出来，你就用这个分身去和他会面。”

叶天歌只是默默地听着。

她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敢说。

一旦师父拆穿了她的演技，那她就真的没救了，脱层皮都是轻的，指不定就会被师父监禁起来。

可是……

看着师父满面自责之意，絮絮叨叨地叮嘱个不停的样子，她心里也有些难受。

这不是她认识的师父。

她本意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想让师父成全她。

早知如此她就选默默忍受了。

出糗算什么，将来逮住机会让师父出回来不就公平了吗？

“去吧。”

良久，说完了各种注意事项的古月转过身冲着叶天歌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

叶天歌轻轻点头，朝着洞外走去。

这段路程很短，对她和古月而言却显得很长。

古月看见叶天歌那小小的身影遮住了大半从外边照进来的日光。

她隐没在阴影中，望着那瘦小的背影，一眼仿佛穿越了万年。

从她现在这个角度看去，这山洞似乎有点像水井，只是今日的井口外并无璀璨的星空。

古月站了起来。

心情不好，她就想去床上躺一躺。

但就在这时，即将走到洞口的叶天歌忽然停了下来。

“……”

古月微张着嘴。

她看见叶天歌转过身。

此刻的叶天歌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井口”外没有星星，叶天歌就是星星，她比天上的任何一颗星星都要明亮。

说起来，这颗★还是当初她亲手画下的。

叶天歌快步走到古月面前。

挨打就挨打吧，她觉得再怎么着她也要操作一波。

两人对视。

数息后，叶天歌忽然张开双臂，从古月的腰侧绕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古月。

“啊。”

古月的身体一僵，叶天歌的力气不大，但她忘记了挣扎。

她俩贴得前所未有的紧。

她能嗅到叶天歌的体香，能察觉到叶天歌的心跳，也能感受到叶天歌身上传来的些许温热。

“师父。”

叶天歌的声音缓缓飘进古月的耳朵里。

“嗯。”

古月轻轻地应了一声，她的内心出奇的平静。

叶天歌微笑。

眼瞅着师父的身体已经放松下来，她便不再多说什么。

这种程度啊，刚刚好！

她松开师父，快步朝洞外走出去，快去，就能快回。

“……”

古月抬起手，最后还是没有叫住叶天歌，她只是洒出一道印记，让那印记悄悄跟随在叶天歌身后。

待叶天歌离开月华峰，她也从洞中走了出去。

一开始她是想好好睡一觉的，但现在她想找人问问题，她想问要怎样才能坦率地与自己在意的人说话。

……

道星渊定好的会面地点在离昊月天宗数千里外的一处瀑布下。

那是个文人墨客常去咏唱的名胜之地。

他特意选在那儿，便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

以合体期修仙者的实力，横渡千里不过数息时间，甚至更短。

傍晚。

当夕阳洒在奔流的飞瀑上时，道星渊终于在半山腰上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叶天歌仙子。”

他起身冲着迤迤然走来的叶天歌行了个礼。

“星渊道友。”

叶天歌不冷不热地回了一个礼。

两人在亭子里坐定，这时候道星渊急性子的那一面就体现了出来。

他省去了所有的客套，上来便直接承认袭击安妙依之人与潜入月华峰之人都来自他们劫法道。

“这并非我本意，但终归是我御下不严，才会犯下如此错误。”

说这话时道星渊一直在关注叶天歌的神色变化。

但令他失望的是叶天歌深沉如海，就连眼神也未曾有片刻波动。

她真的是道德天尊转世吗？

道星渊咬了咬牙。

为了让道主顺利回归，他甘愿受万劫之苦！

“叶天歌仙子，我今日过来并不是为了请罪，而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叶天歌问道：“什么交易？”

“我想要叶天歌仙子师妹手中的万毒珠！”

叶天歌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她的答案很简单。

万毒珠是三师妹的机缘，是三师妹成为万劫女帝的最大助力，更别说现在红衣成了万毒珠的器灵，她是断然不会将万毒珠交出去的。

“我拒绝！”

物之大者无若天地。

但就是天地也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

纪元十二万九千一百六十七年。

道星渊已记不太清楚那天的具体日期了，是七月十五还是七月十六来着？

这种事其实不值得深究，重要的是那天所发生的一切。

仙界大域明净天。

兆亿星辰拱卫四方，无尽紫气充盈四维，居于中天的三劫台如往昔一般散发着和煦的淡青色光芒。

自劫法道震慑诸天以来，明净天的风光便一直保持如此模样，持续了约莫二十万年。

平静是这里永远的主色调。

那一日也不例外，只是在这份平静下忽然涌现出了声势骇人的暗流。

“我找到了可以探知道主去向的方法！”

古月扬起手就打算再给叶天歌几下，让她知道不朽天尊是无法糊弄的。

哒。

古月的手垂落，落在了自己的腿上。

为什么她就不能直白地说一声对不起啊！

明明在过去世界她可以没有任何犹豫地对小叶天歌说对不起，现在同样是面对小叶天歌，她却表现得像根傻木头一样。

“我……我……”

她可真是个屑！

“我……”

可哪怕她拿出十倍的决心来，那只手还是迟迟无法落下。

万一叶天歌是真的被她打得生无可恋了呢？

第190章 分神丹

这并非没有可能。

今时不同往日，叶天歌失去了原本的身体，好不容易重塑肉身，却被她搞成了这个样子。

古月那缩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拽成拳头，修剪过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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