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是何意？”何栗不解，眼下也没心思说这些，又说道，“官家，我们还是去县衙吧。”

“也好，希望他们能好生招待一番。”

……

“嘶，这家药房这么黑？”赵檀惊讶道，他还记得自己在黄四郎家搜出十几两银子，就简单上了药包扎一下就要这么多钱，难怪每个时代大夫都很赚钱。

何栗皱起眉，拦住欲要关门的门卫，说道：“且慢！昨日与我说知县外出今日再来，如今我来了却不让面见知县，这是何意？而且确有要事，天大的事！”

门卫不耐道：“县老爷刚回，需要沐浴更衣，酒足饭饱后才能见你们，速速回去，明日再来。”

何栗无奈，只得把“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昨夜黄四郎往赵檀脸上砸了几拳，当时还未有明显症状，待到现在，两边脸颊高高肿起，特别是在人中的位置，这让赵檀整个人看上去与猪头确有几分相似（参考发福版雷震子）。

“小屁孩快走开。”老何吹胡子瞪眼吓唬走这两个小孩，对赵檀讪讪一笑，“官家，小孩子不懂事，胡乱诌的。”

赵檀眯着眼盯着赵檀的眼睛，后者被这眼神盯得心头发毛，便求饶道：“官家莫要吓我，老夫胆小受不了。”

今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何栗自然听出对方推脱之意，想必周围这些饥民也应是如此，报官无门，百姓遭难，况且听闻知县要沐浴更衣，酒足饭饱，要知道现在可是旱灾期间，一口水都难讨来，更何况沐浴！

此乃贪官污吏，鱼肉百姓！

心念至此，何栗愤然怒视，佝偻的身躯似乎变得挺拔，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陡然迸发，这种气势犹如混迹官场多年之人发怒那般，举手投足间蕴含着不可侵犯之势。

赵檀一旁见状，有些惊讶的看着何栗，起初见到何栗的那一刻便是隐隐对其身份有了些猜想，自己贵为天子，在如何不济身边仆从也不会只是一介庸碌之辈，这下更加笃定何栗的身份或许以前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没错，在赵檀眼里，将何栗当做亲人与朋友这种先入为主的思维，再加上后者往日里奴仆的姿态，这种威势在他面前自然削弱许多，必然不会往大了去想。

此时门卫也感受到何栗身上散发的压迫感，内心也十分疑惑，这种感觉就好像知县老爷发威那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正犹豫要不要禀报此事时，身后穿出一道呵斥的声音。

“门外何事如此喧闹，不是命你快些把这些闹事的撵走吗？要是扰了老爷清梦，必然饶不了你！”

从门后走来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音调尖锐好似一个阉人。

门卫恭敬行礼，解释道：“张主簿，这里来了个老叫花子，说是有要事。”

张主簿瞟了一眼何栗，准备摆摆手让门卫撵走，然而何栗一开口便让他震惊不已。

“天子驾到！”何栗正色道。

张主簿心头一震，冲出衙门外张望，见到只有一群饥民，转念一想，现在天子远在临安府，断不可能来这贫穷的谷城县，但见何栗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若是真的，稍有怠慢可是会杀头的，一时间也不敢确定，严肃道：“你敢确定？若是所言造假，小心定你个亵渎圣威之罪！”

何栗冷哼一声：“命你们知县来见！”

张主簿揣摩许久，终是说道：“请官人进来一叙。”

他看见赵檀也随之进来，以为是何栗随从便不再多言，走之前不忘交代门卫：“看好了，其他人不许进来，更不许喧闹！”

“是！”门卫答道。

赵檀二人来到县衙内，陈旧的牌匾上写着“明镜高悬”四字，绕过正堂来到后面的小院中，张主簿命皂班在院中支了一张木桌，随后吩咐下人准备了些饭菜招待，便以叫知县前来为由暂且告退。

片刻之后，如赵檀所愿那般，皂班的伙计端了一桌饭菜。

他们都饿了很久，记得上次吃的肉还是蝗虫，对猪肉、鸡肉这些早就垂涎欲滴，也顾不得形象，完全是狼吞虎咽般在饭桌上“风卷残云”起来。

这一幕引得皂班的人瞠目结舌，心想这是饿了多少天了才会有这般恐怖吃相。

实际上对于县衙内的人来说，所谓灾荒无非是外面吵闹了些，粮饷这类知县几乎不会亏待他们，毕竟对于知县老爷，这些人可是家里佣人，饿坏了那便没人可以使唤。

“老何，这家大夫下手真重，整个胳膊都被他弄散架了。”赵檀龇牙咧嘴地埋怨道。

赵檀无奈，又问道：“老何，还有没有银两，去买张饼来啃啃，饿坏了。”

何栗抖了抖空空如也的布袋，说道：“没了。”

趁着门卫出来的空当，何栗赶忙上前问话。

“敢问知县可在府中，在下有要事知会。”何栗作揖道。

那门卫上下打量一番，鄙夷道：“叫花子哪有什么要事？赶紧去中心街那头讨些饭吃，别来县衙胡闹！”

难怪视线有些不清晰，说话也总是漏风。

“放屁，快说，不然把你这把胡子揪下来。”赵檀伸手拽住何栗长长的胡须，说道。

“唉，官家还是少说几句吧，万一动怒再扯到伤口可就不好了。”何栗劝道。

何栗知道，这家药房哪里有什么大夫，只不过是个抓药的，干的时间久了便充当起大夫的半吊子，就算这样，对方也不忘狮子大开口，一下子把这几日讨来的钱全都要走了，他摸着空荡荡的布袋，陷入一阵沉思。

晌午刚过，在谷城县的一家药房门前走出两道身形。

二人相互搀扶着走在街道上，过往行人见状纷纷侧目，随后又偏过头去笑了起来。

赵檀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到了后来遇到了两个小孩当街叫他“猪头”，便对何栗疑惑地说道：“老何，他们这是在嘲笑我吗？”

谷城县衙。

赵檀二人来到县衙门口，这里仍是一如既往地躺满了饥民，每隔一段时间门卫便会出来将这些饥民驱赶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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