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叫二小姐知晓，大官人特地交代了，认亲宴是大事，破例准许二小姐缂金丝。”

“劳大官人惦念，劳嬷嬷费心，这衣裳很好，我很喜欢。”

青芽上前接过锦匣，疑惑地问杜小草:

徐嬷嬷指着袖口的金线，低声回禀杜小草:

虽然是珠，却细小得宛若云雾，串成垂冕遮住少女容颜，缥缈欲仙。

这件首饰太过奢靡华美，令人目眩神迷，水阁内所有侍婢，连同杜小草这个二小姐，都有片刻失神。

杜小草便用这个借口回了裴夫人，留白桃和垂珠一起在燕阁住着。

仲夏炎热，水榭四面轩敞，湖面清风宜人。

白桃的爹娘自知护不住女儿，央求杜小草照看白桃，留她在身边当个侍婢。

杜小草私底下问白桃是怎么想的？

不管裴夫人内心如何看待她这个便宜女儿，操办的这场认亲宴无可挑剔，杜小草都没想到她这么舍得下本钱。

这挂鲛珠垂冕，折算成银钱，能堆满她这间水榭。

徐嬷嬷笑眯眯道:“夫人说了，宴会当天，二小姐穿留仙裙，挽飞天髻，戴鲛珠垂冕，另外再加一支白玉簪便好，奴婢记得二小姐有一支极好的白玉簪？”

杜小草微笑:“嬷嬷的记性真好，我的确有一支极好的白玉簪，认亲宴上会戴着的，请夫人放心吧。”

徐嬷嬷躬身退下。

垂珠不明所以，问杜小草:

“你那根白玉簪，好看是好看，跟这挂鲛珠垂冕也搭，但正经宴会，小姐们不都要戴步摇的吗？”

杜小草苦笑。

出席盛大宴会，世家闺秀的惯例是要戴步摇，裴夫人特意点出她的白玉簪，是因为这簪出自秦佑安，有王府狻猊徽印和秦佑安自己的睚眦纹。

垂珠略想一想，明白了其中关窍，气恼:

“吕世子好小气，什么都没送过我，还蹭了我好些扇袋、剑衣和绣囊……”

杜小草给她出主意:“吕相仁厚，准许家中仆婢修炼仙术，你现在是吕世子的侍婢，也就是吕侯府的侍婢……”

垂珠大喜，问她怎么不早提起？

“我也是刚刚知道，因为这件事，吕相被世家老顽固弹劾得很惨。”

凡事最怕开先例，吕相这般善待仆婢，其它世家若不跟进，仆婢岂不离心？

仆婢都去修仙问道，谁来侍奉主人？

垂珠小丫鬟一个，不理会朝堂纷争，只关心她自己有没有机会修炼仙术，做一个飞天遁地的小仙女。

杜小草虽然拿到了《十三弦》，却只在默读阶段，没有立刻开始修炼，除了没有名师指点，还缺一把好琴。

裴夫人答应让人去寻，何时寻到，还不知道。

但杜小草知道，裴夫人得知她拿了本属于夭女的青典册后，气得砸了半屋子玉器瓷器。

小姐妹们说说笑笑，滴漏不知不觉偏移，晚霞染红半边天空，倒映在水榭湖面上，粼粼荡漾。

杜小草瞄见小巨爻凑过来，随手拿起一块暄腾的荷糕扔给它。

小巨爻开心，鱼身一跃而起，噙住荷糕，半竖在湖面上，鱼嘴朝天细细品尝咀嚼。

吃完了，鱼嘴还大张着，催促杜小草接着投喂。

一口气吃光了白玉案桌上全部点心，意犹未尽地潜入水下。

有一种用莲心做的苦糕，清热祛火，它不爱吃，噗一口吐出来，还翻了个白眼。

这情景落到围观的丫鬟眼中，忿忿惊叹这条鱼成精了！

“比咱们还挑嘴……”

“好有灵性……”

“二小姐走哪它追到哪儿……”

“好像听得懂人话……”

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小巨爻嫌烦，重重拍了一下鱼尾，溅了小丫鬟们一身的水珠，在众人的尖叫叱骂声中，沉入湖底不见了。

……

杜小草的认亲宴，定在农历五月初一。

青芽和玉芽替她梳头上妆，白桃和垂珠帮忙打理衣裳，忙而不乱。

杜小草的华美奢靡不消说，两个大丫鬟也盛装了。

玉芽换了一身秋香色绣海棠暗纹澜裙，头上插着碧玺镶银丝的海棠扇，豆蔻娇憨，韵致袅娜。

青芽挽着兰髻，戴着珠钗，穿着黛绿色的掐腰襦裙，脸庞白嫩透粉，身姿曼妙高挑。

垂珠和白桃也穿了最好的衣裳，跟在杜小草身边，随时添手帮忙。

火羽城九成豪绅权贵都来赴宴，包括传闻中有伤在身的朱太守，都带着夫人来了裴府。

杜小草穿着翩然华美的翠羽留仙裙，戴着熠熠夺目的鲛珠垂冕，飞仙髻高高挽起，清清爽爽插着一支白玉簪。

来赴宴的夫人、太太、闺秀，赞叹过裙裳靡美，围观过幼鲛垂珠，最后都要仔细打量杜小草头上的白玉簪，重点看簪头上镂雕的狻猊和睚眦徽印。

杜小草又看向一旁的白桃。

杜小草打开了仔细地看，是一件时下流行的翠羽留仙裙。

天蚕丝织成的细绫罗，鹅黄与米白的间褶，袖口缂金线流云，领口缀飞仙翠羽，裙摆曳地生姿，炫目华美的一件好衣服。

这种门面上的功夫，裴夫人一贯滴水不漏，杜小草很放心。

垂珠却不放心，当着徐嬷嬷的面掀开了首饰匣，露出一挂鲛珠镶金丝的华丽垂冕。

南海有鲛人，泣泪成珠，初生的幼鲛呱呱落地，啼哭凝成的鲛珠最为珍贵。

三个小姐妹正嘀嘀咕咕说闲话，针线房的徐嬷嬷又来了，给“二小姐”送认亲宴上穿戴的衣裳首饰。

白桃闷了半天，说“秦世子”把她从奴才堆里捞出来，大恩无以为报，除非他确定不再来火羽城了，她才会回焦溪村。

秦佑安走的时候，把身契还了她，让她返回焦溪村，跟父母家人团聚。

白桃没有走，搬来燕阁陪着杜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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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桃的爹娘倒是来过一趟，叮嘱女儿万万不要回村。

如今的焦溪村，挤满了世家纨绔，不乏赵箎、唐衍那种蛮横好色的，一般的村姑他们看不上眼，白桃这样的娇媚少女回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二小姐不看看首饰么？”

“夫人挑的，自然是极好的，不必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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