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奈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低头静默半晌，才道：“千手泉，你有没有后悔过？”

泉不明所以：“后悔什么？”

“喜欢我。”

“奈奈，你在说什么？”

千手扉间，指代本人。

你哥，指代她的哥哥-千手扉间。

尴尬死了。

当扉间离去后，房间便剩下泉奈和泉。

泉奈从一进门开始，目光便一直停留在泉的身上，未曾挪开过一分。她的脸色比起那日红润不少，面颊消瘦了些，想必是这些时日的清淡饮食吃得少。

斑向泉说明来意与感谢后，柱间便忙不迭将斑拉走带他观赏族地。扉间本想带上泉奈跟上他们的步伐，但瞧见泉奈与泉之间的眼神交流，他感到牙酸，直接关门而去。

称呼可以看出一个人对被称呼者的看法。称呼的改变便代表着他对被称呼者的看法的改变。

如同此刻，千手扉间不只是千手扉间，他还是千手泉的哥哥。

你哥，便代表她在泉奈心中的分量超过了他的对手千手扉间。

泉粲然一笑：“从未后悔过。从第一次见面到如今，我从来没有后悔喜欢你。”

一如既往的明媚笑容，将泉奈被懊悔抓紧的心稍稍放松了些，但很快便产生了新的情绪-惭愧。

同样是喜欢，但他不如泉坦诚，也不如她坚定。

泉好像从未被爱的负面情绪围绕，永远都是正面。

而他从始至终都在怀疑和相信中徘徊，爱的所有负面情绪在他的身上体现的淋漓致尽。

怕被爱又怕不被爱，恐惧爱所带来的一切情绪与变化。

从未正视自己和感情。

如今好不容易看清内心，却依旧被由爱生怖的变化拿捏。

他赢过不少次战斗，但偏偏与泉的对战输的一塌糊涂。交流赛表面上是他赢了，但输家也是他。雇佣合作任务，他和千手扉间同归于尽，看似平局，但输家还是他。

他赢不了千手扉间，赢不了千手泉，也赢不了自己。

泉见泉奈的脸上种种神情一一出现，有些担心，朝他伸出手道：“陪我走走好吗？躺了这么些天，四肢都要躺退化了。”

泉奈回神，握住了她的手，“好。”

泉奈扶着泉在族地散步，泉边走边给他介绍。他们走的很慢，但在泉的介绍下，泉奈的神情一点点放松下来。他不再想太多，而是扶着泉一步步将整个千手族地逛完。

最后，他们来到一处草地上席地而坐，守候着盛大的落日演出。

“其实……”泉问道：“你想问的不是我有没有后悔吧？”

泉奈一怔，“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泉笑道：“最开始的确没有看出来，但当我回答完你的问题后，你的脸上并没有轻松的神情。这便代表那不是你想问的最终问题。”

“你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泉奈犹豫了，来之前他并未想好是否要对泉说出不合适。

他拒绝过她数次了，可她从没有放弃过。再说一遍除了伤她心之外，还有别的作用吗？

如果泉真的会放弃他的话，那说出口倒是好事。但关键是，她不会，不管他拒绝几次或者说出无数条不合适的条件。她永远都会坚持喜欢。

他此前在懊悔下诞生的远离泉，从而让泉活的更好的理论，本质上是无效的。

长久的沉默令泉问道：“你似乎难以启齿？”

“不是难以启齿……只是无法想象。”泉奈放弃那套理论，决定遵从内心的渴望。“为了救心上人连同他的族人一便救下，这对我来说十分不可思议。”

“如果身份对调的话，我会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干掉所有敌人。”

“你这般爱屋及乌的行为，我做不到。”

泉静静听着，等他说完才道：“爱屋及乌？奈奈认为我救你的族人是因为爱屋及乌？”

泉奈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的确是这样，但更多的是别的。”泉紧盯他的双眸道：“我和大哥有着一样的梦想，终结战争，迎来和平。”

“我不想要无畏的牺牲，不想孩子成为手染鲜血的复仇者，不想每天生活在死亡的恐惧之下。”

她偏头看向这一方世界，语气坚定：“我们应该生活在和平的世界里，千手也好，宇智波也好，其他忍者家族或平民百姓都一样。”

“安定与和平本就是每个人的人生目标。”

橘色霞光将她的脸照映的红艳艳的，赤色双眸比起往日更加暗沉，从中流淌的却是温暖、坚定与期望。

让他不由得也对她口中的未来世界充满了向往。

“那样的世界，一定会有的。”

泉收回视线看向他，“大哥曾经也说过这句话。”

泉奈微微一怔，接着笑道：“嗯，大概能理解他当时为何如我这般说了。”

“对了，”泉奈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解开封印。待烟雾散去后，出现在手中的是一株白色桔梗。

他的脸微微泛红，像第一次她向他递花那般颤抖，语气也十分不自然。“这个给你……没织好。”

泉接过桔梗顺势打量起来。桔梗的花期在六到八月份，如今是二月，显然无法开花。

她手上的这株桔梗并不是真花，而是用白色和绿色丝线编织而成。从丝线的细微处能看出织者的手工活并不好，但大致还原了桔梗的样子。

这是一株永远都不会凋零的白色桔梗。厚实笨重，没有丝毫香味，但她却无比感动。

第一次递出的桔梗花被心上人暴力捏碎，一年后，他补给她一株一模一样的桔梗。这上面密密麻麻的针线缝的不是桔梗，而是她那晚支离破碎的心。

她的双眸湿润，语气开始哽咽：“我能认为，奈奈这是告白吗？”

泉奈像个愣头青挠了下脑袋，第一次笑得这般羞涩，双颊比起漫天红霞还要红。“对啊。千手泉，我喜欢你。”

“如果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话，我的确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我的心早就开始沦陷了，只是直到前不久我才确认我喜欢你。”

“抱歉啊，我是不是明白的晚了点？”

泉摇摇头，“不晚，一点都不晚。”

话虽如此，但泪珠却接二连三从眼眶滑落。

泉奈伸出手替她抹去泪珠，将她拥入怀中，一遍遍地说着“抱歉”和“喜欢”。

“你要说多少次？”

“百次够吗？不够的话，那就一千次一万次。”

“说什么多做什么？”

“不多，跟你比起来，一点都不多。”

泉笑得十分开心，她终于得偿所愿。

当众人找到他们时，泉依偎在泉奈的怀中，相谈甚欢，两手十指相扣。两人的笑容如出一辙，是那种被爱意包裹，全身心爱人且被爱的心神合一。

柱间感到十分欣慰，这俩终于成了。

扉间感到万分不解，泉奈上次不是说不合适吗？现在怎么又和泉抱在一起了？

斑面上倒是平静，但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弟弟在干什么？

出来之前不是说要跟千手泉一刀两断吗？

现在怎么在别人家泡别人的妹妹？

嗯？嗯？嗯？

泉奈注意到多人视线，偏头一看，便看到了他们，顺带看清楚了他们的神情。

千手柱间一张脸写满了“我懂”，千手扉间一脸吃屎的表情，自家斑哥正神游天外，显然被吓得不轻。

泉奈赶紧爬起，牵着泉的手一步步朝他们走去。一开始他还有点心虚，但时间一久，也就坦然了。手越握越紧，步伐一步比一步轻快。

这种在众人注视下牵着心爱之人行走的感受，实在不错。

……

俩兄弟启程回家，刚离开千手族地范围，斑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泉奈，你喜欢千手泉吗？”

这不是斑第一次问，但每次得到泉奈的回答都是出乎意料的一致。但这次，注定与以往不同。

“嗯，我喜欢她，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斑看向泉奈，自家弟弟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连带着周身似乎都冒出了粉红泡泡。

很好，根本不像他弟。

他弟会承认吗？绝对不会！

但面前的泉奈的确不是别人假扮，而是他亲生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斑哥，我们与千手一族结盟吧。”

斑的思绪被打断，他不可置信道：“你不是一直都不相信他们吗？”

“嗯，以前是这样，但如今……”泉奈望着下方的森林与天边的彩霞，道：“我也想看一看她口中的和平世界是什么样子。”

“和平？”斑重复了一遍，“你是为了和平？还是为了她？”

泉奈愣住，但很快恢复笑容道：“是她改变了我，是她让我看到和平的希望。如果他们家只有千手俩兄弟的话，我绝对不会同意。”

斑：“为什么？”

“因为单靠千手柱间和千手扉间都不足以完成真正的结盟。”

“她比他们纯粹。她所看到的不只是忍者还有贵族、平民……简单来说，在她眼中，人与人是一样的，没有姓氏与姓氏的区别。”

“只要她的想法不变，待两族结盟后，不管领导人的位置上是谁，两族的地位一定是一样的。”

“因为千手俩兄弟最爱的人是她。”

泉奈看出来斑的困惑神情，道：“斑哥，你太单纯。日后便知道了。”

斑没有再问，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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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床上，床前除了泉奈外，还有斑，两人手中都提着沉甸甸的礼物与补品。

听此，泉奈的神情有些恍惚，双手握紧成拳。深呼吸道：“对不起，我不能像你一样坦诚。”

这句话太过模棱两可，泉实在不懂他的意思。

泉不懂他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但她看的出来。此刻的泉奈失去了往日的骄傲与自信，将自卑与胆怯全部暴露出来。

就连问话都带着小心翼翼，不是称呼为千手扉间，而是你哥。

像他这样的精英忍者面对实力和他一般的忍者都会称呼其名，不会随意更改身份。

许久之后，泉率先开口：“我听大哥说，你有话跟我讲，是什么？”

他才不要跟小情侣在一个空间。

这不是一场单独的看望，而是宇智波一族对于她救下宇智波族人的感谢。

斑亲自来，柱间肯定要迎接，那自然也少不了扉间。

五日后，泉终于等到了泉奈的探望。

于是，小小的卧室里站满了人。

人声嘈杂，泉的目光却始终注视着泉奈。泉奈似乎没有睡好，眼下有着浓重的阴影，看起来精神萎靡。

泉奈的语气是他都没察觉到的忐忑。他曾经拒绝过泉多次，他实在是无法相信泉一次都没有后悔过。

他补充道：“至少在看到我和你哥自相残杀时，有没有一瞬间后悔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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