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的事情，老侯爷虽有些失察，但也不能全怪他。只不过错已铸成，难以挽回。

“侯爷，世子与新婚夫人并未圆房。”

段老侯爷点点头，这事他早就预料到了。

老李看着段老侯爷两鬓泛白的头发，有些心酸。

老李想了想，决定照实说，“会不会是传言有误？世子妃并不太像是温婉贤淑之人，方才在后院大喊世子姓名的就是世子妃。”

段老侯爷听闻管家老李复述方才的事后，眉头不由紧锁，这世子妃却是透着几分古怪。

果不其然，他刚听到后院似乎有人大喊段景川的名字，但也不好去看，本来想打发小厮去的，没想到管家这就来了。

段老侯爷长长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的。

并非他妄自菲薄，而是丞相家的小姐心气儿高的很，如何看得上他儿子。

这赐婚圣旨，怕不是会成就一对怨偶。

难不成丞相那个老匹夫还敢抗旨不遵？哪怕那老匹夫是保皇党，也不敢如此嚣张。

“世子是什么反应？可有发病？”如今段老侯爷更关心他儿子的情况。

他子女不少，但嫡子就这一个，若不是性子出了问题，他也不会插手他的婚姻大事。

一提到世子，老李的脸上更多了几分迷惑，“世子看起来很是纵容。”

“好了，你先退下。” 段老侯爷着实有些头疼。

这个世子妃，难道是因为嫁不了如意郎君而暴露了真性情？罢了，明日喝媳妇茶就知道了。

不管怎么样，既已成事实，世子妃的名号已经板上钉钉，日子还是要小两口自己过的，丞相家的女儿想必也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要顺着夫君，毕竟日后荣辱都会系在他儿子身上。

当时听皇上将丞相家女儿赐婚给他儿子时，他也很意外。

为了不让丞相家的千金嫌弃，段老侯爷拒绝了皇上给他封异性王的想法，而是直接为他儿子请封了世子，就是为了保他儿子这一代可以安稳顺遂，能给的补偿，他已经尽力了，听天由命吧。

喝媳妇儿茶这事儿，原谅凤苒并不知道。

不过，即使知道，她也不会起一个大早专门去敬茶。

虽然她忘记了自己父母是谁，也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来历，但这也不代表能随便接受便宜父母。

哪怕是限于这个身份，以后最多也就是面子工程。

毕竟他们可是赐婚的，虽然她身份有问题，算是个替嫁女，但说起来她是真正的丞相嫡女，完全不慌。

只不过老娘早死，小娘上位变新娘，她自然而然就被忽视了。

那位名满京城的吴凤清，为了占一个吴家大小姐的名分，生生把原主逼成了透明人，就连年纪都被改小了两个月。

如今被赐婚了，倒想起来原主才是嫡长女了，还真是，后娘渣爹的典范。

次日一早。

也不知道老李是怎么做到的，一早春绘乖乖巧巧的唤凤苒起床，伺候她梳洗，全然不提昨天晚上被凤苒掐脖子的事情。

凤苒有些意外的挑挑眉，她还以为这个人以后不会和她共享生活资源了，没想到居然还出现了，这侯府还是挺会做事的。

只不过，这个丫鬟她真的不想要。

一大早，段老侯爷和侯夫人秦氏就早早的等在了前厅，但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也过去了，两位新人久久不来。

秦氏终于忍不住嘲讽，“如今这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吗！混账！”

啪的一声，把茶碗摔在了桌子上。

段老侯爷丝毫不为所动，老神在在。

秦氏只能悻悻的又坐了回去，也不敢多说什么。

正厅里就他们夫妇二人，姨娘庶子统统不在，这也是为了照顾段景川。

终于，这边段景川和凤苒姗姗来迟。

其实真的不能怪凤苒，她没想起这么晚，只不过那个陶瓷的枕头硌的她脖子痛，后来还是卷着被枕着睡的。

今天春绘来伺候她梳洗的时候，又哭丧着一张脸，做事也毫无效率，这才拖了这么晚。

令人意外的是，段景川表现得毫无脾气。

无论是她起晚了，还是她梳洗慢了，都未置一词，就在那里，温温柔柔的坐着，安静的仿佛不存在。

本来凤苒以为段景川会嘱咐她两句，没想到沉默的康桥今晚继续，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无言，走到了前厅。

别人没有见过吴家大小姐，秦氏是见过的。

好几次宴会，她都远远望着吴家大小姐，还和其他夫人感叹，不知谁家的好儿郎，能得此殊荣，取得如此贤惠温婉的大家闺秀。

然而，这殊荣落到她亲生儿子头上时，她由衷的感觉不配。

就段景川那个闷死人的性子，还时不时的发疯，也就老侯爷会关心他的婚事。

这些年来，无数次她都想再要一个嫡子，奈何老侯爷不配合，所以如今侯府只有这么一个嫡子。

而老侯爷又是一个注重长幼尊卑的，哪怕嫡子再无能，他都不会放弃。

话说回来，当秦氏看清段景川旁边的凤苒时，整个眸子瞪的好大，立即大喝，“你不是吴家大小姐，你是谁？”

凤苒看着一脸震惊的秦氏，抿着的嘴唇勾了勾，合着还有人知道她的长相。

昨儿她就好奇，这替嫁梗为什么能存在？难道婚前男女双方不见面吗？

即使不见面，难道整个侯府或者丞相府就没有人发现吗？

细细算起来，也可以称为欺君大罪了。

如今有人看出来，她也乐得看笑话，毕竟她最多算一个从犯，这两家有没有魄力追究这件事儿还两说。

听到秦氏的段老侯爷，一直平静的神色终于出现了片刻的微愣。

凤苒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段景川。

她现在非常想知道，段景川在他亲生爹娘面前会不会也如此沉默。

事实证明，沉默还是沉默的。

段景川绷紧的身体自打进了前厅，就没有片刻松懈，哪怕见到爹娘，神色也没有半分缓和，仿佛更加僵硬了。

听到秦氏的质问，这才蹦出一句话，“嫡出，二小姐。”

凤苒这才有些意外了，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他居然搞明白了她的身世，她之前可没说自己是嫡出的，看来也不算简单的人。

秦氏那边丝毫不买账，“胡说，丞相府哪来的嫡出二小姐，不只有大小姐吗？”

段景川又闭口不言了。

段侯爷也不清楚这件事情。

还是管家老李发挥了作用，“侯爷，夫人，丞相府确实有一个嫡出二小姐，乃丞相原配所生。只不过知道的人不多，二小姐平日里也不出门。”

作为掌控侯府的大管家，老李也是京城老百事通了，谁家有什么阴私事，都瞒不过他。

他也没见过二小姐真容，昨日世子问他，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丞相府换了成亲之人，这位举止豪放的是原配所处的嫡出小姐。

听完这话之后，段侯爷和秦氏两个人的神色截然不同。

段侯爷有些如释重负，他想着，若是真是那位名满京城的大小姐，怕有可能成为怨偶。如今变成了小透明般的二小姐，指不定还有转圜之地。

而秦氏则不然，“这是拿皇家圣旨当儿戏吗？侯爷，丞相怎能如此羞辱你？定是这贱人偷梁换柱，羡慕侯府富贵，不知使了什么脏手法偷嫁进来的。”指着凤苒就一顿嘲讽，毫无侯夫人风范。

凤苒就很无语，敢情这位是没带脑子出生，如今这场景她也算看明白了，老侯爷属性未明，但是她婆婆秦氏的属性一定是狼，丝毫不顾及儿子脸面，也不关心他儿子有没有其他想法。

这时凤苒还以为段景川和她一样，有一个后娘，心中还对他多了几分同情。

凤苒刚想嘲讽秦氏，并为自己开口解释一下，没想到段景川这边有了动作。

他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折子。

段老侯爷一直盯着段景川的神情和动作，看他拿出折子，立马起身，伸出手接过了折子，埋头细看。

秦氏看没人理会她，脸色更僵硬了，恶狠狠的瞪着凤苒，像是要生吞活剥了她。

凤苒表示，自己想观察一下战场，如今这情况不适合她开口，若是小郎君处理不好，她再开口也不迟。

只不过，凤苒表示自己不太习惯讲道理，只会以德服人。

老侯爷阅读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看完了全部内容，随手把折子递给了秦氏。

秦氏不情不愿的接了过来，没等秦氏阅读完毕，老侯爷就开口问凤苒，“你是丞相家的二小姐，原配所出，名叫吴凤苒是吗？”

凤苒乖乖点头应是，没错，她以后就是吴凤苒了。

“如今婚约已成，无论于圣旨而言，还是于事实而言，都无可指摘，你日后就是定北侯府的世子妃。以后你和景川要相互扶持，侯府不会亏待你。”

凤苒有些意外，没想到老侯爷就这样轻轻拿起，轻轻放下，还以为要大闹一场。

这面秦氏也看完了折子，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段景川，随后又冷冰冰扫了一眼凤苒，可见是对这个儿媳妇儿非常不满意了。

凤苒表示自己非常无辜，你对我不满意，我其实也看不上你，咱们彼此彼此，谁也不要嫌弃谁。

只不过她好奇折子上的内容。

随后老侯爷一挥手，茶就奉上了。

凤苒入乡随俗，为了以后能在这里好好生活，认个公公婆婆还是非常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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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生怕段景川那边出了问题。

不应该太贪心，高门大户有那么好吗？还不如一个普通良家女子好拿捏一些，也更适合景川。

“说吧，老李。”

“吞吞吐吐做什么，说。”

“回侯爷，世子妃似乎有些…”管家老李想了半天措辞，最后才勉强找出一个不太贤淑去形容。

“不太贤淑？怎会，京城人人都知，丞相家大女儿吴凤清温婉贤淑，堪做太子妃，怎会如此？”

这桩婚事也算是他造的孽。

如今，景川回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段老侯爷默默数着时辰。

本来是打算去侯夫人那边守着，但侯夫人并不关心这件事。

常年征战在外的大将军，有种野狼般的直觉。

如今段老侯爷段正谨才年过四十，因为一身旧伤常常夙夜难眠。

景川的情况特殊，虽然他用军功换下这一纸婚约，但他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将丞相家千娇百媚名满京城的嫡出大小姐赐婚给他儿子，然而圣旨已下，再难更改。

此时段老侯爷有些后悔，哪怕他选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也比这种高门大户的小姐强。

“刚才后院的喧闹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这事，管家老李有些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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