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说了这句话的女仆脸上露出非常复杂的表情，愤怒和喜悦混杂在一起，让她那张原本美丽的脸都有点怪异狰狞。

她拿起我正放在书页上的手，慢慢向下游离。

那时候的我已经看过很多书，懂得男女之间应该是要有必要的距离的。我努力想要从她纤细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但她的手就像是锁链一样紧紧地把我锁住了。

如果我知道后续的话，我当时就应该撒个谎。而不是坦诚回答，“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丑。”

风吹了一下，又将我刚刚翻过的画着人面蛇身的女郎那页复位。

我往下一看，女仆羞涩地低下头，轻轻地用尾巴拍了拍家里的木质地板。

四岁时，我在看一本漫画书，里面有一页画了蛇头人身的妖怪，插图并不是什么娇艳美丽的美杜莎，而是简陋的一个硕大的人头粗暴地插在蛇的身子上。

头画的有点太大，比例比较失调。

算是吧。

大概在三四岁之前，我还以为妖怪只是故事书中的生物，世界是严格遵守科学法则的，苹果会从树上掉下是因为万有引力而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一阵“妖风”，突然在林间肆虐的火是因为人们的不良行为而不是有妖怪在斗法。

我的第一反应：哦。原来是蛇尾巴。

第二反应：地上的水还没拖干净。尾巴要脏了。

03

从那一天，我意识到原来在我身边百分之八十的人形物是妖怪。

知道这个事实后的我松了一口气，毕竟除了一两个面容姣好的妖怪之外，家里的人形物都长得奇形怪状，如果那些东西是人类的话，我就不得不接受除了家里，其他地方的人也都长的奇形怪状这件事。

而我自认为自己虽然不是一个一点都不看重内在美，只在乎外表优势那样纯粹肤浅的人。

但外在美的确也很重要。简称我从小就是个颜控，这点体现在我生活的方方面面，就不多加赘述了。

但那都是很久远的旧事了。能看到妖怪当然意味着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烦恼，但对于从小到大就已经饱受此类苦恼的我来说，现在已经可以差不多习惯和妖怪为伴的生活。

说起来，比起从小就接触的妖怪还是人类世界更能让我感到无所适从。

就比如说即将要接过的责任——成为青学中等部网球部部长。

从某种意义上，网球，才是真正让我打破世界观的存在。

05

微风拂过清晨的校园，带来樱花的香气，樱花瓣如雪花飘落，一两片樱花盘旋着落到了“青春学园中等部”的标志牌。

两周时间的寒假结束，原本一、二年级的学生升上了一个年级。新生开始进入校园，迈向崭新的阶段。

初中生们三三两两步入校园，充满活力地和短暂分别了一个假期的好友们交谈着假期的见闻，新奇的冒险，或是抱怨家长安排的补课。

06

我慢悠悠地一个人走在上学的大部队的后面。

“喂，的场。前面不是网球部的那些人嘛，你要不要向前去打个招呼？”我手上的红绳扭动了几下，不甘寂寞地叫了起来。

“不是说了吗?在上学期间不要在有人的时候和我讲话。”我轻声对伪装成红绳的妖怪说。现在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我也就不想从口袋里拿出蓝牙耳机伪装出一副正常的假象。

“可是太无聊了啊！不能讲话就只能和你一样看书，上课，打网球了！这不是我一个妖怪该体验的生活！”仗着旁边的人听不见也看不见，赤扭得愈发放肆，叫声也愈来愈大。

“那你就回家。”我淡淡地说，无视了赤的不满抱怨，将红绳团成一个小球，塞进了口袋里。

07

世界安静了。

好吧，其实也没有。

从小到大，我的听觉就过分灵敏了。

小时候我就能够轻易地听到楼下微弱的谈话声，从百米外分辨出女仆的脚步声。

这个能力也让我从小到大本就不平凡的生活更生了几分波澜，但我也已经习惯了。

毕竟还是属于人类范畴的听觉灵敏，不会让人觉得我是什么超人，顺风耳。

比起其他的麻烦，听觉灵敏这点已经是最不值一提的麻烦了。更何况随着年龄稍长，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屏蔽周围那些嘈杂的声音——随身戴超隔音耳机。

现在耳机就在我的书包里好端端地放着，但我没必要在上学的时刻戴着它。毕竟我已经很擅长对自己听到的信息充耳不闻。

08

但现在我也能轻易的听到离我有点远的一行人他们兴致勃勃的谈话声。相对而言，在这所学校中他们是我熟悉的人。

“手冢，乾！听说了喵？网球部的新部长居然是的场前辈。”菊丸英二的口癖太过于明显了，他的语气过于兴奋，即使不在眼前，也可以在脑内构思出他兴致勃勃地冲到乾和手冢面前的样子。

“英二，按照概率来说，不必要用居然两个字。”淡定的声音来自网球部使用数据流打法的乾贞治。

“可是真的很让人吃惊啊。”菊丸英二大声说。

“虽然的场前辈的确是毋庸置疑的青学最强。但前辈怎么看都是一遇到麻烦，就像是碰到柠檬的猫一样，一眨眼就跑没影了。上个学期每次大和部长想要找的场前辈深入交流一下，的场前辈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样提前溜走了，从来没被大和部长留下过。”

这个比喻……深入交流这词……我默默地走的更慢了。

比起我，菊丸英二才更像是猫系男子，有着永不熄灭的好奇心。

但有句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希望他早点知道。

09

“乾，难道你不好奇吗？关于的场前辈答应做网球部部长的原因。”菊丸英二接着说。

“的场前辈担任网球部部长是意料之内，顺理成章的事，上个学期只是因为的场前辈的态度太过抗拒。拉低了成功的概率。原本的场前辈会接受大何部长的委托的概率在百分之五十。在寒假过后，这一概率升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乾不急不慢地说道。

“就是，就是。一个寒假让原本摇摆不定的的场前辈倾向同意了。乾，你居然知道关键在于寒假。”

“所以那个寒假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菊丸英二的好奇心好像愈演愈浓，越来越像是抓住毛线球不放的猫了。

我走的稍微快了一点，关于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有点好奇。

10

“英二，就算是乾也不能窥探他人的隐私。”一个冷淡的声音适时地打断了突然的沉默。

我有点奇怪地往他们那看了一眼，手冢怎么一个寒假之后有朝着冷面男发展的潜力。

但由于我走的实在太慢，就算刚刚加快了一点速度也没法赶上他们。而菊丸英二一行人已经快走进校门了，我也就没有看到手冢脸上的表情是不是想象中的冰块脸。

应该不会吧。

一个寒假，后辈彻底进化成冰山学弟这种事情还是很难想象。

“大石呢？”像是想到什么，手冢接着问道。

“大石从一开始就被拉过去给的场前辈干活去了。虽然没想到大石会被的场前辈任命为副部长，但以大石的性子一定现在正在很认真地正在工作呢。”

菊丸英二像是对此有点小小的抱怨，“我给他打电话都不接。”

没错，虽然大和佑大原定的计划是让手冢国光担任副部长，我当部长。但由于我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了大石秀一郎温和腼腆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愿意为青学发光发热的心，于是大石秀一郎就被我任命成了网球部的副部长。

现在的大石大概是在处理网球部的新生申请吧。

真是相当负责任的后辈啊。

我的心情愉悦起来。

我，的场拓，一个不怎么普通的普通人，今天正在经历人生的新阶段，其实也不算是，对我自己来说这件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快速地翻过了那一页。

不知道是不是嫌弃的神色不自觉流露出来。旁边的女仆有点受伤地问我，“的场少爷，是害怕了吗？”

我又摸了一下，有点硬，比我喜欢玩的塑料卡片还要硬一些。

再摸一下，怎么还有石头一样的纹理，像是鱼鳞一样。

我思考了一下，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我看了有点生理上的恶心。

但很快，我那未成形的三观就轻易地被打破了。

升入中学三年级——说出来就令我感到一阵无语。这个年级太过尴尬，既不是可以大声说出自己是中二病的年级，也不归属于可以拯救世界的高中生队列。

只是因为家里的妖怪们太过郑重其事，把今天看成是一件天大的事，为此准备了盛大的宴会酒席，并在假期里天天在我耳旁碎碎念，不知不觉我也就像是被洗脑一样认为今天大概可以是个特殊的日子。

01

02

家里有妖怪意外着生活在一个不科学的世界吗？

我一时挣脱不能，只能任由她牵引着我的手逐渐一路往下，路过裙摆，停在坐在床上的我向下看不到的地方。

我被迫感受那份触感，光滑的，某些地方略有点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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